《朱门悲歌》狸啊

8、局中有局

　　天蒙蒙亮时，一脸倦容的衙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打开了衙门大门，摆好门前的喊冤鼓，正按照往常一样，却发觉鼓上的红绸上系着一锦盒，还连着一封信，顿时一激灵，左右看了又看，小心取下信，缩回门内，过了会儿，师爷跟着刚才那个衙役出来，捧着锦盒回去了。
　　不远处的茶棚内，目睹一切的一人哈欠连天的趴在桌上，手上无力的倒着茶，满当当的一杯茶，还没到嘴，横空被人夺了去，那人扒拉着眼睛看着正怡然自得喝着茶的苏寻，嗓子嘶哑，带着哭腔，“你一句抛砖引玉，我一宿没睡，哥你就这么对我。”
　　苏寻瞟了一眼，没说话，拿起茶壶又倒了一杯，送到吴惑跟前，揶揄道：“少爷你辛苦了。”
　　“只有馒头。”离无殇端着盘热腾腾的馒头坐下，随手拿起一个递给苏寻一个。
　　吴惑再次嘶哑着声音，带着哭腔，“哥，我一宿没睡，您就给我吃馒头，我为了你两忙活一宿，你们就这么对我？”
　　“一，不是为了我两，是为了早日洗刷你的冤屈，也是为了告慰云烟的在天之灵，二，一宿没睡？我跟无殇起来的时候，你可睡得正熟。三，有馒头酒不错了，赶紧吃吧，今天还有的忙。”苏寻拿起个馒头直接塞进吴惑嘴里，懒得听他废话。
　　吴惑呜咽了两声，把馒头吞进肚子里，心里还在腹诽道，这两人，不过一晚上，有没有这么亲，无殇，我还小离呢！
　　“怎么样？”离无殇解决完馒头，再次盯着吴惑看。
　　“什么怎么样？”吴惑此时脑子还晕着呢。
　　“交给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苏寻再次善解人意的补充道。
　　“交给我你们还不放心，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整个苏州就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儿，经过我一宿的努力，磨破了嘴皮子啊，”吴惑看着两人一模一样的不耐烦，心虚的清了清嗓子，改口道，“好吧，大半宿的努力，我真的大半宿没睡！”
　　“说重点。”离无殇手移到腰间匕首上，似乎只要他再多说一句废话，就一刀割喉。
　　“通过吴家在苏州扎根多年的势力且我用了半宿的时间逢人就说已经衍生出多个关于锦盒赤色的版本其中最靠谱的一个就是昨天夺走锦盒的人不管此人是谁他再今天早晨把锦盒里的东西送到了衙门而这样东西与赤色仅仅相关多个版本中也用上了不同的物品如画卷玉器奇石反正什么奇怪是什么，呼儿——”吴惑一口气说完，大喘一口气，看离无殇的手已经从匕首移到了馒头上，放心的继续补充道，“关于这个版本，马上就会通过我安排好的那几位蹲墙角的仁兄再大肆宣传在酒楼茶肆等所有人多的地方，弹跳说唱什么形式都可以。”
　　苏寻顺着吴惑指着的方向看了看那群蹲墙角的叫花子，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个吴惑在散播谣言这一块确实有天赋，替他倒满茶水，“辛苦了，没想到你还真有点用。”
　　“什么话，小爷我这么聪明机智又帅气凌人。”吴惑一饮而尽茶水，确实渴了。
　　“保持。”离无殇吃完馒头，冷不防又开了口，不过这次不用苏寻补充，吴惑也知道他什么意思。
　　“哥，这么说话很累，保持不了，你就不能放过……别动！别把你手放那！拿起来，对对付，拿起来，停！我一定保持这个速度！”吴惑郁闷的又往嘴里塞了个馒头，尽量不说话，以免累死，不过忍了没多久，还是没忍住，“我就再说一句，就一句啊，这办法真有用么，那杀手真会过来取？”
　　“没用。”苏寻摇扇，对着吴惑淡淡一笑，“不过赌一把罢了。”

　　吴惑三人被请进衙门内堂的时候，雪睿姑娘与她的婢女已经在那等候多时，见他们三人来了，忙起身一一道了福，就问道：“苏公子，苏大人今早命人请我过来，说东西找到了，昨天那个贼子把东西又送回来了，可是真的？那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雪睿姑娘莫慌，我们也是被苏大人请过来的，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知，我们还是安心等候苏大人过来吧。”
　　“几位，久等了。”说曹操曹操到。
　　“苏大人。”众人亦向苏大人略一行礼。
　　“想必几位也已经听说了本官找你们为何事。”苏大人招呼众人坐下。
　　“是，苏大人，还请大人告知事情究竟如何。”云烟最为心急。
　　“今早，衙役在门外发现了锦盒，还夹带着一封书信，信上说就是此物害得云烟姑娘性命，他只是仰慕云烟的一个江湖小卒，昨日见众人争抢，难分善恶，所以出手夺过锦盒，今日送来，望本官主持公道。”
　　“竟有此事，看来此人也是个热心的侠士啊。”苏寻摇扇微笑。
　　“定是云烟在天之灵的保佑，万幸万幸。”雪睿双手合十，又问道，“那大人，盒中究竟是何物？”
　　“这……”苏大人面上犯了难，“那位侠士在信上再三恳请本官不要透露，他说此物人命关天，少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安全，不能查明此物由来，万万不可公之于众。”
　　“不错，我想此物还是先由大人代为保管好，等查明一切了，再将此物大白天下。”苏寻收起折扇，对着苏大人郑重一行礼，离无殇吴惑二人也起身行礼同意如此做法。
　　“是是是，几位公子说的有理，是雪睿见识浅薄了。”雪睿起身，寒暄几句准备告辞，却听苏大人说“还有一事。”
　　苏大人道：“有比物虽还未能直接查明凶手是谁，不过昨日与几位交手的黑衣人，却有了突破口。”
　　“哦？什么突破口，难不成是招了？”吴惑有些惊讶。
　　“那群黑衣人逃走大半，打捞起来未逃走的也都先一步服毒自尽了。”
　　“那有什么突破口？难不成苏大人你认识其中谁的尸体？”吴惑嘴快，面上不屑。
　　“确实有人认识，但不是本官，你且听我说。”苏大人也不恼，继续解释，“有一人是阳澄湖附近的住户丁福，曾见过这群黑衣人聚在一起，他说这群黑衣人的头头是个女子，虽然没看清容貌，却记得声音，也同意日后上堂指认了，只不过，他要求本官派人保护，等确定安全了才肯出来。”
　　“这么巧？”吴惑心念一转道，“太好了，是个女子，会不会是花月楼的？”
　　“有这种可能，两位姑娘可觉得楼里有什么人异常？”苏寻望向雪睿和她的婢女红云。
　　两人相视一眼，才开口，“雪睿只是个小女子，也只会弹弹琴罢了，确实没发现什么人异常，楼里的姐姐妹妹相处许久，感情都不错，谁会加害云烟呢？”
　　“是啊，云烟姑娘跟楼下里其他姑娘的交情都不错，楼里都是群姑娘，断不会有凶手的。”红云姑娘开口，声音微哑，变了声调。
　　“红云姑娘嗓子怎么了？”苏寻心细。
　　“只是偶感风寒，时不时的，过会就好了。”
　　“那红云姑娘千万照顾好自己。”苏寻转头对着苏大人道，“不知大人准备如何安置那位至关重要的证人丁福。”
　　“本官正想说此事，几位也曾和那群黑衣人交过手，是知道厉害的，我这里的衙役武功粗略，是万万不能与几位相比，所以还恳请几位代为看护，我再命官差护在左右，如此可万无一失。”
　　“我倒是没什么，不知道吴公子可同意？”苏寻看向吴惑，笑的亲切，惹得吴惑一阵发毛，“同，同意啊。”
　　“甚好，那就把那人安置在吴宅吧。”
　　“嗯，嗯？啥，我家？”
　　“别急啊，雪睿姑娘也请在吴宅暂住几日吧，既然那凶手有可能是花月楼里的人，姑娘住在那也着实危险，若那贼人丧心病狂劫了姑娘，可就大大的不妙了。”苏寻转而邀请雪睿姑娘。
　　“这，不方便吧，实在是太麻烦吴公子了，我想未必是楼里的人，我住了那么久，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雪睿婉言拒绝。
　　“不麻烦不麻烦！”听到苏寻邀请的时候吴惑的眼睛顿时亮了，“姑娘往日住那也没什么，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再住那好比羊入虎口，实在危险，雪睿姑娘就来寒舍小住几日吧。”
　　几番推辞下来，雪睿姑娘终是同意了。
　　吴宅在是官差把守，那丁福身旁更是有离无殇苏寻全天无休的保护，就连进嘴的食物也是吴宅上下小心再小心的，两日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吴惑守在府里两日，虽有雪睿姑娘时常琴曲悦之聊以解闷，却还是闷得不行，整日里垂头丧气，百无聊赖，“我说，你们也太紧张过头了吧，根本就没事，我看那凶手是压根不敢来了。”
　　“小心些总是好的，你也不必沉闷，苏大人派人送了口信，那东西查到一些线索，晚些时候会带着东西来跟我们细细商讨。”苏寻宽慰道。
　　“我都没查到的他查到了？果然，官字两个口比我这一张嘴就是好办事啊。”
　　闻言，云烟也是一笑，“吴公子可也是百晓门的后人，何必过谦。”
　　几人玩闹几句。苏寻同离无殇商量道，“这两日也无事，到时候便让那丁福早些进屋休息，等苏大人来了，一同商量商量这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好。”
　　苏大人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暗。
　　“衙门内事物繁多，让几位久等了。”苏大人进去的时候，离无殇，苏寻，吴惑，雪睿已经就坐等候多时。
　　众人随意寒暄一阵，说了些为了查清此物费尽心机终于一丝线索之类的话，苏大人提出东西就在他身上，正准备请众人看过后，再仔细讨论此物为何物，苏寻却叫了一声“稍等，此事不急。”
　　苏大人面上疑惑，“怎么了，有何不妥？”
　　苏寻却望着雪睿姑娘问，“不知姑娘的婢女红云去了何处？”
　　“呃，红云？她有些不舒服，我让她先回房休息了，怎么了？”
　　“怎么，伤寒还没好么？”
　　“或许吧。”雪睿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不知苏寻是何意。
　　忽然外面想起打斗声，苏寻却一笑，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而那离无殇则面无表情的起身推门出去了，不一会，打斗声便更大了。
　　“什么情况？”吴惑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红云姑娘身怀武艺，看来雪睿姑娘也不知道啊。”苏寻浅笑，道出原委，“今日一切，都不过是个局，多亏大人帮忙，那个丁福是假的，不过总算是引出了红云姑娘，凶手落网了。”
　　“哦？快领本官前去看看。”苏大人心急，起身就要往外走。
　　“大人莫急，我怕凶手还有埋伏，为大人和雪睿姑娘的安全，两位先留在屋子里，等外面安静了，大人在出来吧，我与吴惑先去帮忙。”说完，苏寻便领着吴惑走了。
　　苏大人在房中越等越焦急，还是想要出去看看，刚回头一句“雪睿姑娘”还未说完，就被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晃了眼睛，眼看就要刺过来，腿一软，一个打滚逃了过去，“啊！你才是杀害云烟的凶手！”
　　“是，不过知道的晚了，把东西交出来。”雪睿此刻完全变了模样，没了温婉，全然一个女魔头，手中的尖刀挥舞着刺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鞭子“唰”地一身闪过，雪睿都没看清鞭子从何而来，手上便挨了一下，刀落在地，而那苏大人却站起来身，没有先前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手上正拿着一条鞭子。
　　“你是谁？”雪睿双目瞪圆，不敢相信。
　　那人开了口，英气十足确是女儿声，“唉，你都不知道，我多怕你不动手，不知道，你对我这个‘苏大人’可还满意？”
　　“千变万幻神龙鞭，你是严如玉！”雪睿脚一跺，将刀震起拿在手上。
　　“哎呀，有点眼光啊。”
　　“那我就领教领教千变万幻神龙鞭的厉害！”
　　两人再度厮打起来。
　　严如玉鞭势迫人，逼得雪睿步步紧退，一鞭横扫，雪睿不敌，摔出门外，严如玉紧跟一跃，一条鞭子扫到那雪睿额前三寸处忽然收了回去，严如玉安稳落了地，看着四周站满了人，无奈道，“看了半天热闹，不打算顺便出个手？”
　　“如玉姐，都是他们这群人哦，我拼了命的想要冲进去帮你，可就他们，他，他，他，非不让！”吴惑油嘴滑舌的上去讨好，手指着众人控诉，当然，在离无殇那迫于压力硬生生的转了个弯指向了苏寻。
　　在场的人皆是无奈，明明是这小子拦着说“那个疯婆娘一个人就能解决，不用帮忙，千万不用，再看会再看会。”如今却颠倒是非，不过那严如玉也不是好糊弄的，一个爆栗打在吴惑脑门，“我怎么听着有人叫我疯婆娘？”
　　吴惑嘿嘿两声，坚决不承认。
　　而一旁苏大人上前拱手，斟酌着用词道：“有劳这位侠士，呃不，女侠，不过，女侠，能否先除去，呃，先除去……”
　　严如玉看着苏大人支支吾吾的样子，一拍脑门，想起自己脸上还戴着这位大人的“脸”呢，三下五除二揭了面上易容术，露出本来容颜，朗声：“严如玉见过大人，失礼之处还请大人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