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十七章 (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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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呜...嗯...]
张开了紧闭的双眼，裴缘环视着四周那让他陌生的景色和同样陌生的人。似强要张开那干涩的喉咙，换来的却是一阵阵令其几乎窒息的咳嗽。
[醒了~~醒了~~快去通知圣上...]朦胧的眼睛尚未能看清，耳边却传来了尖锐的兴奋声。
[殿下您醒了，快，来人给殿下倒杯参茶来...]逐渐的看清了扶起自己人的样貌，想要开口询问之时，那人已经自顾自的忙乎了起来，[来，殿下，参茶...您先润润嗓子。奴才已经派人去通知圣上了，圣上马上就会来望您了。]
[...圣..圣上？...成...康？...]裴缘痴痴的重复着那人的话，方才醒来的脑子一片混沌，努力的驱散着仿佛无法驱除的倦意和迷茫，终于想起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第一次遇到成康时，在成康离开时，尾随在身后的人。[这是皇宫？]
[是呀，这是清凉殿，是万岁爷静养的地方。就算是后宫的娘娘们也是进不来的，不通报能进来的也就是议政王殿下了。]提起了成峤，小春子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将有如瘟神的议政王殿下那自认为“优雅”的笑容排除了脑海。再次的堆起了笑容，半真诚半奉承补充道，[殿下，不是奴才说什么，奴才跟了圣上也有三个年头了，除了大行皇后外，还真没见圣上他这么在意过谁呢!~]
[夏帝的御苑行馆？]裴缘的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苦笑，不禁喃喃自语道，[终究还是...]
[殿下...殿下？殿下？你怎么了？不舒服？]见裴缘听了自己的话后，不但没有自己所想的兴奋或是快乐的样子，反而是一付冲撞了的模样，小春子不禁有些奇怪，深恐方才苏醒的裴缘再昏过去。若是皇上来了，看到的还是昏过去的他，天呀，自己估计一定被这位喜怒无常的小祖宗给乱棍打死，于是乎，受惊的总管大人连忙的召唤道，[快，请太医...快去...]
[不用了，我没什么...]清醒过来的裴缘，想要阻止之时，已经有两三个小内官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了。
[殿下您一定是太累了，快，躺下休息一下。太医就再偏殿侯着，马上就到。]不顾裴缘的拒绝，小春子自顾自的将裴缘扶平。虽说做奴才是个受苦劳累的命，但他还没厌世到招惹他主子的地步。
不一刻，年已过午的轮值院判便气喘嘘嘘的跑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三个或拿药箱或拿脉案的院士，进来之后，也顾不得请安喝茶，连忙的进入了主题。
待经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开过了药方的一众太医已经告辞，而裴缘也以太医所说的静养为由，大发走了除了小春子之外的所有内官，内侍。而得到了成康严令的小春子则是固执的陪在了裴缘的床边，并识趣的保持了安静。
平静的躺在舒适的床榻之上，眼望着床梁之上拿华丽的漆雕。
拿漆雕所雕刻的祥兽并非龙凤，而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麒麟，且一反世间常识的将自古有之的瑞兽雕刻成了一只凶猛的恶兽。
想必，是成康的杰作吧！－－－裴缘的心中如此的做想。
成康很能忍－－－这是无庸置疑的，无论是通过他过往的行事还是通过紫瞳的描述都无疑的这样告诉了自己。
但往往能忍之人，都是有着各种各样让自己忍耐下去的理由。并且，在他得到了可以报复的条件之后，迫使他忍耐的忍，将会得到闭以往历次报复的总和还要多的多的报复－－－而现在，正是不愿昭南介入到纷乱之中的自己，成为了成康报复昭南，或是说报复律勒的理由，而且是最为义正严词的理由。
想起四年前，正是为了不让昭南的百姓陷入无尽的战火，并能过上好日子。身为王太子的自己，才会在胜负未定之时，飘然的离去。
毕竟，自己坚信，律勒虽然不是什么仁君，但绝对是一个有能力给昭南带来稳定的人。历经了将近千余年时间的腐化，如今的裴氏家族，早已不是当年的英雄世家了，□□靡腐代替了礼仪仁信成为了裴氏王族的座右铭。远的不说，就说自己的父亲－－－前昭南王，竟然把世俗的欲望发泄到了侍奉神女的祭祀身上，并且在事发之后，不但不营救那位宁死也不说出他姓名的祭祀，反而带头的提议处死她，而那时，那名女子，已经怀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孽，这些，都是裴家所造出的孽果。身为裴家香火的传承者，自己，除了承受，还能如何？
自己父亲所造的如此，祖先所造的亦如此...
想到此，已然入神的裴缘不禁苦笑了起来，疲倦也如洪水一般的袭来，方才觉醒的神经，再次的被疲乏所掩盖，意识再次的模糊了起来。
（下）
再次得幽幽转醒，映入裴缘眼帘的是一抹黄色的淡纱，和一个修长略为纤细的背影，一个站立于窗边，仰目夕阳的身影。
赤红色的余晖打照在白皙的脸庞和那淡黄的轻纱之上，交织出了别样的景色，给裴缘一种淡淡的悲伤。
一个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也是一个孤单寂寞的落寂天子。
一顶皇冠，交换去了太多的东西，亲情，爱情，友情，甚至连随性，也成为了奢望。
若是早知如此，这顶千斤万鼎的金冠，你还会要么？
[醒了，却又为何不说话呢？]背对的身影，一句淡淡的话语传来，没有回头，依旧注视着缓缓下坠的夕阳，任由那略微变色的赤红侵蚀着自己的身形。
“唉”，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裴缘收拾了那略带伤感的情怀，他没有忘记，纵然悲伤，纵然无奈，纵然觉得英雄痴迷是一种悲哀，但是那个身影的主人，依旧是一个冷血的君王，能够得到他怜悯的人，少之又少，而在怜悯的同时，带来的，仍有帝王那特有的恨。且那爱恨交织的感觉，并不能影响一位帝王做出那极端冷酷的事情。况且，自己又是那对于他来说绝对不是能换得他任何怜悯得人。
[陛下终于来了呀。]淡淡得微笑浮上了虚弱苍白得脸庞，无力感充斥着全身，但凭借那独特得意志，裴缘强撑着身体，在心里暗自做着于成康对垒得准备。
噢的一声，成康转过了身来，边抚摸那一见裴缘就张牙舞爪得火鼬，看似随意的看向那虚弱的过期太子，打量着他的神情和内心。[太子的话，朕可以理解为太子在想朕么？]
[也算是吧。]裴缘淡淡一笑，[一介阶下之囚，与其在惶恐中茫茫不可终日，倒不若求得极刑要来得痛快。]
[阶下之囚？呵呵，太子何出此言呢？因为成康得过失，害得太子被小东西弄得气血两失，险些丧命，成康自然不能见死不救，自然是要设法弥补了。]挂上了看似温和，实则带有着狡猾得微笑，向裴缘缓缓得走来，而他怀中得小东西，显然是和某人达成了共识，虽对裴缘是张牙舞爪，一副你敢靠近就小心老爷得牙得态度，却也没有在成康与裴缘到达一肘间得距离时真的将威胁变作现实，只是不断得向裴缘显示他那华丽尖锐得牙齿。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些是在下祖先所种下得因，自然要缘去承受这茫茫孽果了。]裴缘平静的应对着成康那略带市井口气的抵赖之词，强耐着因成康逼近，而逐渐造成的压迫感。不得不承认，那看似大型老鼠的神兽，所带给他的强制般的热流中，带有的浓浓的恨意，使得那就算是最盛时的日头也为之逊色。而他那初见缓和的身体，似乎也在开始抗议了。昏厥的感觉，渐渐的浮上了脑际。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太子仿佛总是爱说此句，真是让人感叹你的高风亮节。]看出了裴缘在火鼬的压迫之下，渐渐不支，不愿意继续让裴缘再次昏迷的成康拍了拍小东西的头，在听到那不情愿的吱吱声后，笑着说，[或是，可否说是太子在向朕表露你的无辜和无奈？]
[呵，随便陛下如何的想都可。]散去了的压迫感虽然阻止了裴缘脑中的鸣鸣声，但疲倦初醒的身体，依旧在向裴缘提出抗议，不支的体力迫使原先支撑着身体侧身支起的右臂，开始微微的颤抖。
[唉，何苦强撑？]一语双关的话后，成康放开抱着的小东西，将裴缘扶躺了下来。[朕恨的又不是你。]
[但陛下恨的却是裴缘的至亲之人，与恨裴缘，又有何不同？]惨然一笑，裴缘的心中不禁浮现出了与紫瞳道别，谈到成康之时，妹妹的脸上露出的也是如此的面容。哀伤，无奈，不忍，却也带着无悔。
哀伤，是为了多年的友情付之东流，为了无辜的性命送之黄泉，是为了，人生知己，再无饮茶和诗之日。
无奈，是为了至亲的血痕，是为了自己的国土，是为了视自己为依靠，为支持的人。
不忍，是不忍伤害对象，同时也是不忍在伤对方的同时，伤到自己的心。
而无悔，也是表明了两人的立场，换过，纵使时间倒流，他们依旧会如此，依旧会这样，伤人，自伤...
何苦？你问裴缘何苦如此,而裴缘也想问你们，何苦如此的执迷？为情而互相伤害，为谊，而相互撒盐。
累么？
想必，在伤人自伤的过程中，你们都累了，但是，却为什么不肯停下呢？
报复的快感，真的能抵消那之后所带来的处处伤痛么？
为什么明明都是伤痕累累了，依旧还在执著呢？为什么明明是多情的人，偏偏又要假作无情呢？难道，你们这些所谓的九天的顶级人物，真的喜欢这样的自虐么？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了悉世事？就是所谓的顺天应人？
或是说，其实...错的...是我？
渐渐朦胧的视线，不断在脑中浮现的话语，不停止的思考，在脑中不断的响起，难以理解的事情，不断的重现着他的身影，无法解释的酸楚，也在心中蔓延而开。
这酸楚，是为了强忍负友之名的妹妹，是为了苦苦忍耐背叛的成康，是为了被迫承担的自己。
更是为了无辜牵连的亡魂，和在这几人私欲的争夺中，惶惶不可终日的一众苍生。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十七章 (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