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望月之君 ...
-
都毁掉了啊，也好。
冷泉长长吐出一口郁气。
任谁上一刻还在京都里，坐着牛车悠游，下一秒就被告知平安京早已被焚毁百年，心中也是难以平静的吧。
他不是深情的人，也许早在上一辈子生在皇家时，又或是元服礼上担任添卧的蝉姬无故暴毙后，就学会了凉薄。除开对于兄长、美福门院和平安京的叹惋之外，这百年乱世，冷泉并无深切感受。
跪坐一旁的凤凰火感应到主人并不高昂的情绪，默不作声地卷起卷轴，退到一旁。
“拿来我看。”冷泉强硬地命令道，声音略略有些嘶哑。
凤凰火抱起卷轴，不言不语地瞪住他。僵持了半晌，冷泉泄气般地垮下双肩：
“我真是是失态啊，伊势。”冷泉抬起衣袖挡住脸，平静片刻后才拿下来。
伊势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要是一个人无情无欲，那和石头有什么区别？老是忍着就憋出毛病了。”
“的确。”冷泉完全无法反驳。
伊势姣好的脸上才挂上几分笑意，随手拖过一套茶具，给他倒上了一杯热腾腾的大麦茶。
“你想太多了。”听了伊势的话，冷泉跟着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道还要他再去当个大大咧咧神经大条的人？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时光在寂静的翻书声中逝去，门缝里透过来的天光偷偷转移。冷泉在卷帙浩繁的书籍里快速记下一个又一个有用的信息，争取在富岳回来之前看完。每当这个时候，冷泉就忍不住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发明个快速抄写的阴阳术来，又或者写轮眼怎么不可以直接复制粘贴。
按了按胀痛额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冷泉只感觉身上到处软绵绵的，半点使不上力。
果然，才四岁的身体根本吃不消。
伊势在书房铺开被子，把小主人强行塞进被窝里补觉，对着半空里游荡的梦貘一招手。
冷泉还来不及想什么，就感到一阵昏沉的睡意笼罩上来。
再醒过来时，从外面透过来的光线已经呈现瑰丽的橙红色，显然他睡了一个下午。凤凰火伊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半人半蛇的清姬正拿着一把梳子在梳头发，长而丰密的头发蜿蜒在地上，弯出几个旋。装着寿司的盘子放在桌上，看花纹是家里厨房拿出来的。
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提醒他还没吃午饭。源冷泉爬起来胡乱塞了两个寿司，待会儿又要吃晚饭了，吃不下晚饭又要被美琴念叨，现在垫垫肚子就够了。
冷泉在书房里等了半晌，迟迟没有听见美琴来叫他吃饭的声音，终于忍不住拔腿往客厅里走去。
只有一个人的宇智波大宅里冷冷清清的，摆好饭菜的桌上压着一张便条，大意是你父亲富岳在执行公务时受伤，妈妈到医院看看他。饭菜已经做好，佐助你饿了就自己吃，不要等他们。
冷泉若无其事得把纸条焚为灰烬，吩咐式神把矮几搬到走廊上，方便他在日落后欣赏月色。
桌上除开美琴做好的饭以外，还摆了一碟烤得外焦里嫩的香鱼。本来冷泉还想叫式神打酒回来，可惜被式神们以你还要长身体为由集体镇压了，叫他颇为遗憾。
柳梢上的明月虽然不是满月，但也是极似满月的月相。
四野无人，万籁俱寂，在飒飒凉风中望月，冷泉这才找回了些昔日燕居的闲适来。只是这种风雅的行为套在如今的源冷泉身上，总有种极不和谐的怪异感。
冷泉低声念了几句咒语，任由指间符纸滑落到地上消失不见。
无形的波动扫过庭院，借由结界屏蔽，众多式神终于能够肆无忌惮地现身出来。源冷泉数了数庭院里的式神，平静的神色里浮现隐忧。
他从前收服的式神们大多都还在，只是阎魔、青行灯、黑白鬼使、判官和大天狗不在。阎魔和判官一系本就游走于阴阳两界，平日存身阴界，若非紧急时刻不会现身，而大天狗——
冷泉皱起眉头。他记得在封印那智山大天狗后，就开始扫尾工作，就在阴阳裂隙即将全部关闭时，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袭击了他。当时他正在全神贯注地封印，根本无法挪动，也是他的大天狗扑过来挡了一下。
然后眼睛一睁一闭，就到了宇智波家里。
而他的大天狗也失踪至今，甚至无法判断他是否还活着。
一别经年，连从前相处的那些日子都快忘掉了。
“月见（つきみ）れば ちぢに物（もの）こそ 悲（かな）しけれ わが身（み）ひとつの秋（あき）にはあらねど（举目望明月，千愁萦我心。秋光来万里，岂独照一人。）”源冷泉愁苦地敲打着栏杆，念起和歌。
他最强大的式神，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望月之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