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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残雁叫西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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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雁叫西风
阳春三月,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我随二舅舅去给姥爷扫墓。
乡下土路还是先前的样子,一路蜿蜒着通向曲曲折折的远方。车子深入村庄时,眼前的一幕幕如此熟悉,那是我小时候跟着姥爷来过的地方。往事徐徐上演,那些亲切可爱美丽朴素的曾经,我已经记不清它的情节与片段,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我脑海中轻轻一略而过。哦,这个我魂牵梦萦的地方,一次次被幻想被放大被歌颂过的地方。
车子停下来后,我闻到有花香飘散在潮湿而寂静的春风里,除了让人心悸的鸟叫,空旷的长堤上,我们没有看到来迎接的乡亲。
我望着细雨中的坟墓,忽然觉得时光是如此可怕,它把姥爷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男孩雕琢成垂暮之年的老人。我永远也无法忘记2012年阴历12月23日这一天,我亲爱的姥爷于凌晨3点永远地沉沉睡去。时间把他带到了我们无法到达的另一个世界。眼前的一切,荒凉的、或透着生机的一切,却都那么真实。
雨后的空气给人清凉之感,大片大片的坟坡静然默立,暮春时节的野草疯长,那是逝者生命力的延续吗?抑或是春天厚道的祭奠呢?看,草叶上清亮的雨珠眨着俏皮的小眼睛。我内心涌起一阵无法名状的旋律,在眼前上升盘旋,时而静止时而飞旋。我竖耳聆听,或许来自四面八方,又好像是内心里久违的信仰之匣被谁掘开,或许声源就来自这片苍茫凝重的中原大地吧。
还记得那年,我们在姥爷的油菜地里嬉戏欢笑,金灿灿的阳光照在每个孩子的脸上,春燕妹妹把用野花编成的花环挂在老水牛的犄角上,小蒙和太平爬到树上摘杏儿,树主人来了,他们赶紧猴急猴急地蹿下来……
我放牛娃的日子结束后,等把中学上完再读大学,几年的辗转流离下来,已悄然到了二十岁,目前二十三岁在望。光阴给我们满满期待的同时,也人性化地给出一点点闲暇我们祭奠往昔。现在,我们只能算作久别的亲人重归故里。其实,所谓的阅历,也无非是无数生活片段的重复和交叠。
进入坟地,仿佛进入一个悠远古老的梦境。面前藏青色的墓碑,它属于姥爷,姥爷辛勤的一生似一幅无法复制的千年国画,将永远珍藏在我心底,受益终生。我看到墓碑的第二行赫然刻着我的名字,泪水直直地顺流。是的,我们每个人都会无一例外地走向死亡,然后后人会用墓碑的形式纪录我们的一生,墓碑上面会镌刻着我们一生当中的丰功伟绩以及我们子孙后代的名字。墓碑,必需也不必需的一道程序,无论逝者是伟大还是卑微。
周围灰暗一片,呈现出晚秋肃杀的气势。来到这里,我的情感像窑洞里的瓦斯一样迅速浓缩,抑制不住的泪水迸涌而出。什么叫生死离别呢,生死离别就是你的思念在一个角落里迅速发酵,而对方却一无所知。
这里墓碑林立,遵循着叶落归根的传统,大多以家族抱团的形式存在着。古老的乡村,给哺育我们的大地最原始的回馈,世世代代薪火相传,延绵子嗣。我们,这群姥爷亲手抚养大的孩子,血管里流淌有姥爷四分之一的血液,怀着沉甸甸的心情,来给姥爷扫墓。眼前景物拨动着大伙儿内心深处那根最最柔软的琴弦。黄裱纸燃烧起来,黑蝴蝶在空中飞舞……
从小到大,我不相信姥爷会真正的离开我。姥爷一生自尊自强,任劳任怨。临终的前几天,胃癌折磨得他痛不欲生,自尊的姥爷不想给后人带来没完没了的麻烦……
姥爷过世,接到消息的那一瞬间,我泪雨滂沱,以致对姥爷的思念日益浓烈。“姥爷,我回来了,我来看您了,您最疼爱的外甥女来看您了,我回来晚了,在您最后的时刻,我没能陪在您身边,对不起,对不起姥爷。人大了,事总是多,为了有尊严地活着,您的后人大多时候自顾不暇,您逝世前也没有任何征兆,海梅不孝……”
我在心里默念着,往事浮上心头,禁不住泪水涟涟。
最后的时刻,我发现很多老人家都出来为我们送行。我的亲人啊,我将用什么样的笔触来书写你们呢,无论地老天荒,我对你们一往情深,那种情感穿透骨髓,将贯穿我长长的一生。姥爷与人为善,谁家有难,他都会伸出援助之手,姥爷用心用情培养出的乡邻之情,并没有因姥爷的离世而消散,相反,在萧瑟的岁月里愈加浓烈了。
已经过了大喜大悲的年华,也已经过了大彻大悟的岁月。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明白了这个道理,往下的日子就不那么难熬了。大家都叨念着姥爷生前的好,我发现每一个叔叔婆婆眼角都潮湿……俗话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