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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戏楼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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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山!张启山!你倒真是多疑谨慎,连这等伎俩也使得出。
一路走来,王茜雪可以说是越想越气,此事一出,她越发觉得在长沙的日子不会像她之前预想的那样平静了。可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张启山会如此大费周章的使出请君入瓮的把戏,来找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
是想,以其之机智,绝不会猜不到自己不是长沙本地人。若是如此,一个外地人会再次出现在长沙的概率应是微乎甚微,又何必再费周折呢?到底是他生性多疑,还是另有隐情?
担忧久久盘绕在王茜雪心中无法褪去。
只见这一路上王茜雪边想边走,顺着人流而行。等她回过神来时,却错愕的发现自己已到了一条未知的闹市街口。
此时正值傍晚,又是每月十五的堂会,故而街上的小摊小贩格外的多,来来往往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你看那挂着胭脂水粉,香囊手绢的摊铺旁围满了丫头婶子;摆着泥人铃鼓,糖画臭豆腐的小桌旁站满了半大不大的孩子,还有那混沌摊,面摊前大锅里正滚滚的冒出热气。
趁着人多,又是年关将近,常年跑江湖的艺人们也涌进了长沙城,想着在年前再多挣些钱,是以此时这街上山南海北的杂耍可以说是一应俱全。绝活多如星斗,有些王茜雪见过的,也有些她连名都叫不上的。
例如此时在那闹市的东南一角,正有一群七八岁的孩子正穿着单薄的衣服上蹿下跳的演着滑稽可爱的猴戏,似乎是他们的表情太过憨态可掬,引得四周一片喝彩。
似乎被那喝彩声吸引了似的,王茜雪缓缓向那人群走去。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刚一走近,成圈的人群就自动为她打开了一道缺口,这让她感到有些惊慌失措。但事已至此,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人堆里。
只是看官须知:这世上向来没有无故的因果,也自然没有无故的尊重。那让路的一众人,虽在此文中从未曾有过一句言语,但其实也是各怀心思。有害怕无意碰着了富家千金,飞来横祸的;有希望这位财神能大开钱袋,让自己也有理由少花钱或是不花钱的;也有一些知道实情,由衷的希望这位女菩萨能慷慨解囊的。是对?是错?我们无法评判,因为在这样一个个时代,谁都不容易。
其实王茜雪进来时,这出戏已经结尾了。可这看把戏呀,有句耳熟能详的叫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王茜雪此时衣着精致,气度不凡,宛如大家小姐,故而那班主只看了王茜雪一眼,便当即又敲响了铜锣,对那群孩子唱道:“众将何在?还不快快拿出看家本领!”
而那群自小知人世冷暖的孩子个个都是鬼精灵。在他们齐喝了一声“得令。”后,只见一个壮实的孩子走了出来开始不停的翻跟头,而后剩下的孩子也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翻。不一会,这群孩子就围成了一个圈,而后那圈随着孩子们的翻转,一会儿扩大,一会儿缩小,当真是花样百出。
登时间,人群中欢呼声一片,掌声如雷。
抓住了这个人心沸腾的机会,班主还是喊出来那句老话“还请诸位爷打赏一番。”,而后旁边立即有几个孩子持铜锣举于胸前走向人群,不断说着讨赏的话。之前那个打头阵的壮实男孩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后,堪堪在王茜雪面前停下,等着她打赏。
望着那张滑稽的花白脸谱,王茜雪心中有些酸楚。那孩子的表情在厚厚的油彩下是模糊的,但仿佛有一瞬间王茜雪看得却又是那样的清楚,那是对家世的无奈,是对师傅毒打的惧怕,也是对自己前路昏暗的惧怕。
可是现在的他却在笑着,期待的等着自己的打赏,等待着穿棉衣的那天。
想不到我这样大的人,竟还不如一个8岁孩提乐观,当真是白活了。王茜雪暗暗心里感慨道。
只见她此时噙泪而笑,打开提包,说道:“抱歉,我今天出门没带铜板。”
一听此言,那男孩的头瞬间就低下了,转身就想走。
“不过你看看这个够不够?”慢慢的将一枚银元在铜锣里后,王茜雪把头扬了起来,因为她听说这样就不会流泪。
许是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赏钱,那男孩拿了银元后,高兴的向班主复命去了。于他而言,这场卖力的加时表演能取得如此大的回报,倒真是意外之喜。银元的光很黯淡,可在冷风中所有孩子们都开心的笑了。因为他们知道,今年的冬衣说不定会厚些。
望着眼前的一幕,王茜雪的眼睛有些红了。不经意间她将手再次伸向了手提包。可银元冰冷质感让她的动作停住了。在那一瞬间,纠结又再次涌上了她的心头。她究竟应不应该帮这些与自己不处在同一个时空的人?究竟应不应该让一切都顺其自然?
帮他们一下,应该。。。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说服了自己后,只见王茜雪从中再次拿了一个银元出来,而后两指微微一用力,将另一个银元也飞进铜锣中。
“谢谢,谢谢姑娘”那一班老老少少齐声高喊着。一时间,生的气息再次在空气里流动了起来。也许今年不会再有冻死的人了。
可惜他们的喊声,王茜雪已经听不到了。
未来究竟会怎么样王茜雪不清楚,她只知道今夜她不必买醉了。既然风已经起了,她就要好好活着。
心结纾解开了,王茜雪也终于露出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微笑。
正当此时一朵娇艳的海棠纸纱花,正从她脸侧坠下。反射性一把抓住那朵花,王茜雪抬头四顾,试图在找到这东西的主人。
谁知却发现一个身着红衣的熟悉面孔,此刻正在楼上用一双桃花眼悠悠的看着她。
见自己被发现,他不恼反笑,儒雅的轻声说道:“在下二月红,在此偶遇小姐实乃万幸。欲邀小姐上楼与在下一起喝茶赏戏,不知小姐可愿赏在下的光?”
喧闹的街市,人群蜂拥而至的戏楼,楼上楼下对视的一男一女,还有女子手中的红艳海棠花。
这一切的一切,都从此刻起深埋于两人记忆,纵使岁月更迭,白驹过隙,彼此之间也不曾忘记那次美好的相遇。
许多年后
当二月红再次从书桌的拉屉里拿起那朵海棠绢花时,他突然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你若还在,必定要向我讨了它去。现在好了,它永远是我的了,永远。。。都是了”
上天没让他们最先相识的,却刚刚好好让他们最先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