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声停欲语迟》绿色晓白

30、殇

　　“畜生！”是孔筠的声音，朱平这时才发现，妹妹空竹郡主气喘吁吁地赶来了，也顾不上还手，赶紧挣开妹夫的手拉住妹妹就要走，梅雨时的身份绝对不能让她发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空竹郡主不明白，自己哥哥的秘事跟自己夫君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转念一想不禁甩开哥哥的手低声说道：“哥哥，你也太不检点了，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还弄这么大的动静。不对，该不会是今天那位有身孕的吧！？你……我不想说你了！”空竹郡主想起夫君的反应不禁惊呼道，赶紧跑过去想看看孕妇的情况。
　　朱平脸都绿了，妹妹这一嗓子足够把整个王府的人都惊醒啊！急得他直跺脚，拉住她也不是，捂住她的嘴也不是，心一横径自逃跑了。看见梅雨时的惨状，孔筠气得牙齿咬得格格直响，赶紧扯过棉被将他裹住。“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梅雨时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了他的未来哭，还是因为感觉他现在就要离开自己而哭。
　　“雨时，雨时，你不要吓我，你怎么样了？”孔筠抱起他焦急地问道。
　　“不知道，好痛……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梅雨时拉住孔筠的衣服无力地说。
　　空竹郡主在一边早就愣住了，“雨时……你是说雨时，不是雨诗？”看见夫君这么深情地呼唤着一个和自己相近的名字，她马上反应到成亲那天孔筠像今天这样呼唤的并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借着明亮的月光，她也认出了今天看见的、现在正倒在孔筠怀里脸色苍白的孕妇竟然是个男的！！空竹郡主一阵恶心加愤怒：“原来，原来你那天叫的人是他，一个男人，一个妖怪……”她不禁扶住附近的桌子跌坐在椅子上。
　　“你闭嘴！不准说是他妖怪！”孔筠大吼起来，一把将他抱起，冲出门去。空竹郡主呆坐在黑暗的房间里，除了流泪再也不懂该做什么了。
　　“雨时，雨时，你醒醒啊！不要吓我啊！孔筠抱着他坐在马车外面，像那天一样亲自驾着车向朝鲜行馆赶去。腹中的人好像在惩罚梅雨时刚刚没有尽力保护他似的，拼命地撕扯着他的身体，梅雨时疼得死去活来，将裹住棉被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可是海浪一样袭来的疼痛让他直想呕吐，又想紧咬着牙关，被折腾得气若游丝、面如死灰。不要，千万不要离开我，现在你已经是我活着的唯一希望了，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梅雨时在心里撕心裂肺地喊着，一口咬在孔筠的左臂上，可是他能听到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你不能比我先死！你要看着我死不是吗？雨时，雨时！！”感觉到梅雨时越来越沉，孔筠已经顾不上左臂的疼痛了，只是一个劲绝望地叫着他，更加发狂地驱赶着马车。
　　文英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梅雨时这个样子了，可是还是被吓了一跳。现在已经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了，文英将坚持守在梅雨时身边的孔筠赶到屋外，因为有人在旁边会影响她的诊治速度。不知向里边窥探了多少次，文英终于出来了。
　　“怎……怎么样了？”孔筠赶紧上前问道。
　　“先看看你的手臂吧。”文英早就发现孔筠左臂的衣服又像上一次一样被咬穿了。
　　“他到底怎么样了！”孔筠这次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上了，在文英拉着他回房上药的时候不停地问，可是她还是一言不发。
　　“唉——”直到包扎完了，文英才叹了口气，没有马上说话。“你别吓我啊！快说啊！他到底怎么样了？”孔筠更是心急如焚，差点哭出来。
　　“大人别担心，现在已经暂时稳定了下来，梅大人是没事了，可是胎儿就难说了，还要看他能不能熬过今晚。”文英沉重地说。
　　“怎么说？”孔筠焦急地说。
　　“如果天亮之前他还没有醒过来，我只能提前给他做手术，强行引产了，”文英只好说，“我们收集了一个冬天的冰块，应该够用了。”
　　孔筠不知道这个夜晚是怎么过的，只是坐在床边看着他，拉着他冰冷的手，不时给他擦去额头上、脸上的冷汗，文英则是不时地把脉、翻看他的瞳孔，调整银针的位置和深度，不知不觉地，天边翻起了鱼肚白，可是梅雨时还是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孔筠看了看文英，说：“我去叫人将地窖里的冰块抬上来，你也去准备吧。”文英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她马上给梅雨时动手术，她再次把了把脉说：“别急，也许我判断错了，把不到胎儿的心跳是因为他们的心跳重叠在了一起，所以我感觉不到他的是散脉。”
　　文英忽然意识到，自从情况暂时稳定后，他的心跳平稳却异常地沉闷，可是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感觉胎儿的心跳上，一时顾不上大人的异常。“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他都快没命了！”孔筠失去控制地吼道。
　　“别这么大声好不好！会影响到病患的！”聚精会神地把脉的文英作为医者本能地要保护病患，不禁对孔筠呵斥道，过后猛然发觉自己的失礼，可是现在不能停下来道歉，不然会扰乱思绪。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梅雨时沉重的心跳终于渐渐清晰起来，另一个微弱但是坚强的心跳，终于从他纤细的手腕传到了闭上眼睛紧紧地扣住他手腕文英的手指上。
　　“感觉到了！感觉到了！他还在！他还活着！真是个奇迹！”文英松开他的手腕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冷汗惊喜地叫了起来，也为自己之前错误判断差点葬送了一条生命而后怕。
　　文英悄悄关上门走了出去，到药房给梅雨时煎药。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陌生人的事情这么上心了，反正看见使臣大人紧张的神情，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有种心疼的感觉，而那个情况特殊的病患则给她另外一种心痛的感觉，这两种不同的心痛感觉交织在一起有时候让她痛苦不已，可是撒手不管不是文英行医的风格。“不管怎么样，救人要紧！”文英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继续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