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声停欲语迟》绿色晓白

22、乱

　　这晚，朱厘破天荒地来了，这正在梅雨时计算当中。
　　“雨时知道，大臣们反应很大吧，”梅雨时看着正将一杯就灌入口中的朱厘说，“您会不会怪罪我干涉朝政呢？”朱厘停了一下，叹气却什么都不说。“都是那些人害的！”梅雨时忽然带着生气的口气说。
　　“嗯？”朱厘放下酒杯奇怪地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梅雨时，梅雨时假装不经意地说：“那些卖儿鬻女的人真是可恶！不仅贩卖亲生骨肉，连个买家都不挑，什么酒楼、戏班甚至妓院都卖，也不知道那些孩子以后怎么活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想帮帮他们的。”
　　“原来是这样。”朱厘一脸的恍然大悟，其实他这次来除了实在太想梅雨时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弄清楚他到底是哪一边的人，经他一说才释然了。一切都明白，朱厘高兴得笑了起来，连喝了两杯，可是梅雨时反倒哭起来说：“您还笑得出来，天子脚下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难道不应该重重地罚吗？”
　　“别哭啊，那你说该怎么罚他们？”朱厘慌忙心疼地搂着他说。
　　“天灾难免，饥寒交迫中，被迫偷窃抢劫，扰乱民心，是无意覆国，犹可教诲改过，可是卖儿鬻女，人伦泯灭，是企图亡天下，实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诛灭九族！”梅雨时收起眼泪恶狠狠地说。
　　“雨时啊……凌迟处死，诛灭九族……是不是太重了？”朱厘吃了一惊，原以为他会说杖责、监禁之类略施惩戒的方法，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这么绝。“陛下，您这是不相信雨时说的了？”梅雨时顿时不依起来，“您说，按我大明律例，亡国之罪是不是该斩首示众？”朱厘点点头，梅雨时继续说：“亡国之罪已够斩首，那亡天下之罪还不够凌迟灭族吗？”
　　朱厘一时间被说得心服口服，只能抿了口酒说：“灭族……那不把那些被卖的孩子也灭了吗？”梅雨时想了想说：“那就把他们集中到一个地方，由朝廷来照顾吧。”这次朱厘没话说了，梅雨时及时将他的杯子夺下，嫣然一笑点着他的额头说：“您这么久不临幸图灵宫，不知道是哪个妙人把您伺候得这么舒服，都忘了雨时了？”
　　“哪有啊？朕日日夜夜都想着你呢。”朱厘一边将脸贴到梅雨时白皙无瑕的脸上一边将他抱起放到床上，放下绣帐便风风火火起来。梅雨时笑着将柔软的唇送到朱厘嘴边，激吻中还没到火候，梅雨时忽然觉得被压着的小腹越来越不舒服，一阵恶心袭来，赶紧推开朱厘趴到床边干呕起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朱厘吃惊地问道。
　　梅雨时忽然想起什么，干呕也停了下来，瞪大眼睛捂着嘴呆呆地不说话，脸色开始煞白。“雨时，你是不是又病了？那我们别做了。”朱厘心疼地将他拉进被子里，“要不宣御医来看看？”看见他失魂落魄，一言不发的样子不禁担心起来。
　　“不要！不要宣御医！”梅雨时猛然惊醒，失神地叫道。“啊？”朱厘吃惊道。
　　“雨时……雨时休息一会就好，”梅雨时支吾道，“陛下，我毕竟是孔丰他们送进宫来的，虽然我和他们并不是一条心，可是您现在照顾着平王爷，还是少来图灵宫，少跟雨时见面的好，省得他为您办事也不上心。”朱厘感激地看着这个通达事理的人儿，忍不住将他抱紧，却被他推开了。
　　“雨时真的累了，陛下。”梅雨时丢下这句，转身不再理会他。
　　一夜无眠。中秋到今日，已经过去两个月又二十四天！
　　第二天，京城里开始血雨腥风，很多正在街头凄凉地卖儿鬻女或者拿着自己孩子换来的钱还没来得及买个馒头吃的乞丐转眼成了阶下囚，不几天成了乱葬岗的野狗的美食，它们甚至不用怎么费力地啃咬，已经有人帮他们将尸体的骨肉分离。还有许多还没被卖甚至已经被卖出的孩子被官兵强行带走，不知去向。眼看着京城中越来越少的灾民，不仅负责京城赈济灾民事宜的平王一派坐不住了，就连孔丰和敬王一派也大吃一惊。
　　平王向皇上上奏，声泪俱下，祈求皇上给个罪名，不然这样残忍地处置无辜受灾的百姓实在难以服众，敬王一派则默不作声。朱厘不加理会，因为他发现这么一做，许多闻着赈灾风来京的灾民被吓得逃出了京城，比敬王主张的武力驱赶快得多了，这样京城的守军压力也没有这么重，百官的俸禄也不用削减了，耳根除了平王那帮人之外再没什么声音了。
　　半个月后，人也杀得差不多了，本以为皇上可以住手了，谁知道那些被官兵强行带走的孩子，接着就出现在乱葬岗，随他们的父母而去了。平王得讯痛心疾首，一时急火攻心病倒在床，新秀一派遭受严重打击。敬王一派几乎人人都暗暗欢喜，只有一个人仍是愁眉苦脸。
　　“筠，天气渐凉了，快回房吧。”孔少夫人给来到书房夫君披上外套轻声劝道。她整日在孔府里，连娘家都不回，对外边的局势更是一无所知，现在她又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整个孔府的人都围着她转，更是寸步难行，不过最安慰的是，自从中秋那次，孔筠不再对自己冷冰冰了，懒得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夫君回到身边就好。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要想。”孔筠安慰道，孔少夫人叮嘱了几句只好顺从地走了。“除了他，再没有人有这样心狠手辣的手段了！”孔筠看了看天上的皓月，猛地拍桌子，肯定了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