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同人——昆仑镜》花如雪

4、几度东风吹世换（四）

　　“你不会连这里是大周你都不知道吧？”听她文自己这种常识问题，洛清尘当真觉得诧异，但还是原原本本的告诉她，“今年是圣历元年，现在在位的是位女皇帝，古往今来还是第一次有女人登基呢。”
　　女皇帝？大周？除了武则天还能有谁？看来是到了唐朝了。
　　“谢谢。”林宇骄看着他，嘴角掀动一抹微笑，“如果我告诉你，我和我叔叔来自一千年以后，你信吗？”她等着看对方瞪大眼睛将自己当作怪物的表情。
　　洛清尘起初眼中的确盈满了震惊，不可思议之色，但也只是静了一下，便冲她点头微笑道：“难怪你们明明是汉人，穿着打扮却那么奇怪，原来是从另一个世界里来的。”他看起来很快就接受了她的说辞。
　　他如此淡定，倒真让林宇骄意外了。“你相信我说的话？”
　　洛清尘笑笑：“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佛说有三千大千世界，此世中人所处的只是其中一个世界，而你们本来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想必是其中发生了某种变故才会来到此间。”他望着她，眼神中是纯净的友善光芒，“在下洛清尘，欢迎你们来到大唐。”
　　林宇骄莞尔，看向他的眼睛里流露出赞许，“谢谢。”这个洛轻尘，心性倒也不凡。
　　这时候，昏迷中的南宫新若忽然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惊动了林宇骄，身形急掠到床边，“叔叔，你醒了。”
　　“宇骄？”南宫新若睁开眼睛，像是大梦初醒般看到的是侄女欢喜的脸庞和亮亮的眼睛，一时恍惚，声音有些不确定。
　　“是我啊叔叔，你不认识我了？”
　　声音很快平静下来，无波无澜，“这次我昏迷了多久？”
　　宇骄想了想，回答他：“半天时间。”
　　此生如梦，此身似犹在梦中。
　　洛清尘看着眼前苏醒过来的男人，只觉得他的神情苍凉而疲惫，明明是一张未染风霜的年轻俊美面孔，那双眼睛却像盛满了几生几世的沧桑，看透了世情。
　　身为医者的本能让洛清尘走到床边给南宫新若把脉，却看到他眼中的狐疑甚至还有些戒备之色。
　　他不相信自己，甚至是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洛清尘在心中得出结论。
　　林宇骄适时开口向南宫新若介绍他：“叔叔，他叫洛清尘，是他收留我们的。”
　　“好了，把这碗药喝下去就没事了。”洛清尘给南宫新若号过脉，将熬好的汤药端到他面前，“不过要复原是不可能的。你的内伤需要长时间静养，切忌不可再催动内力跟人动武，否则内伤还得复发甚至会加重，还有最好不要动怒，也不要大喜大悲。”
　　“谢谢。”南宫新若接过汤药，淡淡的道谢，至于有没有将洛清尘的告诫听进心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宇骄等他喝完药把碗拿开，她当着洛清尘的面告诉他现在的处境，反正已经开诚布公了，不需要再避讳什么，“叔叔，你还不知道吧？咱们来到唐朝了，现在是武则天的时代，圣历元年。”
　　南宫新若仿佛痴了，他的声音有些艰涩，微不可闻的低喃：“仪凤四年……圣历……原来已经过了二十年了。”
　　蓦地，他醒悟过来，扫了眼站在旁边的洛清尘，又眼神严肃的看向侄女宇骄，“你把我们的来历都告诉他了？”他的语气不是在询问，而是断定。
　　“是啊。”林宇骄点头承认，她看了眼洛清尘说道，“叔叔你放心，洛先生他会保守秘密的，也不会把我们当怪物看。”
　　洛清尘回报以微笑。
　　南宫新若默默无语，只能在心中暗自叹息。
　　这个孩子，也未免太过轻易相信别人了。

　　转眼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清美如银的月华遍洒大地。
　　月夜微凉，南宫新若推开窗户静静看着苍穹中的圆月，日出山城里的入夜后都早早的睡下了，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还有蝉鸣和蛙声。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分外清寂，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清醒独立。
　　为什么他又回来了？这一切冥冥之中，是不是天意？
　　一声轻微的几不可闻叹息响起，却不是他发出的。
　　即使此刻满腹心事，他还是注意了那一道隐藏在院中角落里的影子。
　　宇骄？
　　林宇骄双手抱膝，蜷缩在墙角的阴影中望月。
　　听到脚步声的靠近，不用抬头看她也知道是谁。
　　“叔叔，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只能在这个时空里终老了？”她望着天边的明月，这句话既是在问他，也是在问自己，更是在问茫茫天意。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她从来没像现在这般体会到那句诗中的滋味。
　　她以前也不是没离开过家，事实上从她十三岁开始她就常常因为除妖到外地去，然而就是孤身在万里之外她也不曾这样思念过家乡，却又这样寂寞无助。
　　以前，不管离得有多远，总能够跟家里的人联络上，而且大家毕竟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现在，却是两个世界。
　　“我们所有的亲人，朋友，还有对手都在那个世界，在这里不过是无根的飘萍罢了，我真的好想他们，爸爸，妈妈，宇傲，若宁，家里的人，师门里人，还有……还有聂云风，”她的眼眸映入了天空中的皓月清影，声音萧索，眼神也落寞下来。“叔叔，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只是这样想着，心就无法抑制的疼痛。
　　南宫新若坐到她身畔，微笑道：“谁说我们回不去了？我们是因为昆仑镜才来到这里，只要我们找到昆仑镜，应该就能回去。”
　　“我知道，可是昆仑镜哪有那么好找的？要找昆仑镜，必先凑齐昆仑晶玉，那个被你杀死的毅舞可至少花了五百多年的时间才将晶玉凑齐的。五百年，我们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早就化成尘土了。”此时此刻她倒真有些羡慕起那些妖魔了，他们可以拥有千万年的生命，有时间可以做完所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南宫新若很少看到这个侄女如此消沉，他想了想，对她说道：“宇骄，叔叔给你讲个故事吧。”
　　宇骄抬起头看向他，她想起了儿时也常常坐在他的膝上听他讲很多有趣的故事，勉强打起精神笑了笑，“好啊，很久没听叔叔讲故事了。”
　　南宫新若润黑幽深的眼眸中却慢慢浮起了一丝不被任何人所察觉的黯然，以及温柔的缅怀，“从前在阴月皇朝里有一个美丽可爱的小狐妖，有一天她离开魔宫去人间寻找真爱……”
　　他才讲个开头，林宇骄就听得不以为然，“为什么那些女妖精非得跑出魔宫去人间寻找什么真爱呢？难道魔宫里就没有真爱了？跟自己的同类相爱相守多好啊，明知道人妖相恋必遭天谴还偏偏找人谈恋爱，简直是自虐！”
　　一抹苦涩的笑意浮上南宫新若的嘴角，院墙的阴影遮挡了他脸上的表情，“因为她以为，只有人间才有真爱，魔宫里太冰冷了，每个人都只想着消灭玄心正宗占领人间，其实魔宫里也有真爱，只是她没有发现。”
　　林宇骄叹了口气，她颇为认同叔叔的话，“那当然。虽然我跟妖魔是天敌，不过我也知道他们是有感情的，亲情爱情友情都有，只不过大家立场不同，他们有他们要守护的东西，我也有我要守护的东西。”感慨过后，她又望向叔叔的侧脸，“那后来呢？她是不是找到真爱了？”
　　“她遇到了一个善良忠厚的书生，很快他们就相爱了。”
　　林宇骄一听又皱眉，“又是这种漂亮女妖精爱上穷书生的故事，在聊斋里看的多了，就不能有点新意？”只觉得这么长时间以来，叔叔讲故事的本领似乎退步了。
　　这么不给他面子？南宫新若挑了挑英气的眉毛，一指头照宇骄的脑门儿弹下去。
　　“哎呦！”
　　“那你还要不要再继续听下去啊？”
　　“听听听！叔叔您请讲。”
　　南宫新若继续讲下去，“他们爱的很深，但是书生的母亲反对他们在一起，老人家无法接受一个狐狸精做自己的儿媳妇。”
　　“这很正常。”林宇骄说道，“人妖相恋本来就注定会受到重重阻碍，要是世人能够容得下他们，那才叫奇怪。”
　　“书生的母亲因为看到那个女孩现出妖形吓得一病不起，书生很为难，母亲和爱人对他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如果母亲不能醒过来，那么他们也就无法安心的在一起了。眼看书生的母亲生命垂危，众人都无力挽救，那个小狐妖毅然决定去求百家灯火，向月神祈求。”
　　林宇骄渐渐的被这个故事吸引住，安静下来用心聆听。
　　南宫新若叹了口气，“要知道，当时全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小狐妖的真实身份，世人向来害怕妖魔，大家都关紧了门窗躲在家里，对她避而远之，小狐妖苦苦奔波求告了大半夜，却连一根蜡烛都没有求到。”
　　“那后来呢？”林宇骄忍不住追问。
　　“眼看时间越来越紧迫，必须得赶在天亮之前凑齐百家灯火，书生的母亲已经命悬一线了，那个小狐妖虽然疲惫不堪，又屡屡碰壁，可还是咬牙坚持着，曾经得到过小狐妖帮助的孩子于心不忍，给了她一根蜡烛，山城里的人也终于被小狐妖感动了，他们纷纷拿出自己家中的蜡烛，凑齐了百家灯火，然而当蜡烛刚刚点燃，天空中又下雨了，月亮藏进了乌云里，看不到月亮，也就无法向月神祈祷了。”
　　“啊？”林宇骄忍不住惊呼出声，那个小狐妖的运气也太背了一点吧？
　　“当时所有人都已经绝望了，认为这是天意，书生的母亲活不成了。只有那个小狐妖她还在坚持，因为天还没亮，她坚信雨一定会过去，月亮一定会出来。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雨终于停了，月亮出来了，小狐妖点燃百家灯火虔诚的向月神祈祷，祈求书生的母亲能够醒过来。”
　　“那书生的母亲她醒过来了吗？”
　　“也许月神的确听到了她的祈祷，奇迹降临到了他们身上，书生的母亲竟然苏醒过来恢复康复，小狐妖的纯真善良还有对书生的爱感动了老人家，她终于接纳了这个儿媳妇。”
　　林宇骄听完后沉吟不语，她明白了叔叔为什么同她讲这个故事。
　　南宫新若盯着她的神情渐渐转化为严厉，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入心入耳，“宇骄，你真应该学学故事里的那个小狐妖，学学她的坚强，不管面对多大困难，那个法力低微的小狐妖都不曾绝望过，一直都在坚持，而你却什么都没做就先退缩了。这样子还算是昆仑派最优秀的传人吗？整个师门都为之骄傲的孩子，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林宇骄点点头，“我明白了叔叔，要想凑齐昆仑晶玉是很困难，但我不应该放弃希望，”她面对自己的亲人，扬起一抹明丽飞扬的笑靥，“我一定会努力的，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南宫新若也笑了，淡淡的，却很温柔。
　　宇骄将头靠在叔叔的肩膀上，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忽然觉得心中踏实许多，有了某种慰籍。
　　幸好，幸好叔叔还在她身边，即使在这陌生的天地，她不是孤独一个人。
　　“叔叔，我们一定能够回家的，对不对？”
　　“当然。”南宫新若任她依靠，眼睛望着天边的明月，“一定能回去的。”
　　至少，要把宇骄送回去，这孩子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