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森林》费力思绪

36、第 36 章

　　36.

　　冬日将近，路人行色匆匆。KC Capital的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楼天宇和廖一凡静静的坐着，在这样的时刻，谁都不再敢轻举妄动。办公室的其他人也仿佛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氛，大气也不敢出，显得静默压抑。

　　衡泰的架构图还在墙上挂着，楼天宇死死地盯着它——衡泰集团，几乎是中国的命脉式企业，它手握21家上市公司、直接或间接控股的企业遍布金融、地产、酒店、餐饮、娱乐、物流等几乎所有重要行业，它不能落入Steven的手中。但他不知道现在他还能做什么：他马上就将被KC Capital扫地出门，也许今天、也许明天。而纽交所衡泰的股票已经停牌多日，何时复牌遥遥无期。Steven没有联系他，这片沉寂，是不是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突然，门砰得打开，周斌一脸黑线：出事了！

　　所有人冲到周斌的办公室，George正魂不附体般在那里颤抖着：“这个演练的买入卖出系统，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接入了申交所的在线操作系统，上午收市前都没发现，我们大量买入了15家衡泰系的申交所股票，涉及近40亿元的资本量，申交所指数暴涨3点7。”

　　“因为指数暴涨和系统信息提示我们才发现。但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们没来得及汇报，刚刚做了紧急对冲，目前损失。。。大约在4000万左右，”周斌急着解释，一脸愧疚。

　　楼天宇和廖一凡互望一眼，他们知道：对申交所而言，这是一次事故。如果成立以内幕消息操纵股票交易，不是件小事情，很快会有人查到这里来。果不其然，门外陈晓紧张地敲门：“申交所和证监会的官员来了，在大会议室等你们，”随后又补充道，“他们说了，全体员工，一个不能漏，统统过去集合，配合调查。”

　　大会议室一眼望去人满为患。记录的、问话的，加起来就有十来个人。事情解释完毕，一个证监会官员问道：“这件事情，谁做的决定？谁操的盘？”

　　George一副快要崩溃了的样子。周斌刚要开口，只听一个低沉却又响亮的声音果断说道：“我。”

　　周斌一怔，随即急着跟众人解释：“不是啊，你们来的时候他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情！”

　　“我说了，是我做的。我愿意配合调查。”

　　“好，”官员应声起身，“把他带回去调查，其他人随时听令协助调查。”随即一群人纷纷离席。

　　周斌瞪着眼不相信似地站着，看着廖一凡快哭出来了。陈晓也分外惊讶，但她的立场又说不了任何话。廖一凡经过楼天宇身边的时候，低声嘱咐了一句：“这里就交给你了，想清楚了再出手。”

　　路过周斌的面前，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随即走了出去。

　　人刚一走，一群人就乱了锅。

　　“怎么办？”

　　“找人啊。”

　　“找谁啊！”

　　“律师，快找律师！”

　　楼天宇随即掏出电话打，周斌和George也纷纷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询问各种处理的可能。

　　傍晚，苏原和叶小眉赶到，叶小眉将一份份文件拍在桌上：这些是在美国，以对冲的模式操盘不被认定为内幕交易的案例。

　　楼天宇迟疑地翻了几份问道：“这些案例，能够直接适用中国吗？对证监会的定论会有决定性效果吗？”

　　苏原叹了口气：“中国是成文法国家，和英美法系不同，况且这些不是中国案例，这些只有参考意义，但是没有直接适用的效力。”

　　大家正在翻看文件的同时，叶小眉一把把苏原拉到身边问道：“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当然愿意帮你找资料，但你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辞职？连三个月的通知期都不履行，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你被开除了！”

　　苏原一时解释不清楚，胡乱找了个借口，“昨晚碰上James性骚扰，我不想呆了。”

　　叶小眉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如果你现在不方便说，我可以理解，但这样的借口还是省了吧。谁都知道，他是个Gay。。。你当我是朋友，最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也好有准备看怎么帮你。”

　　话音刚落，陈晓带着廖一凡回来了，她眼泪汪汪地说道：“听下来的大部分意见，是构成内幕交易操纵证券市场。处理结果，可能是终身禁入。。。”

　　众人七嘴八舌地“怎么会这样”，“怎么办”。周斌蹭地跳起来：“我去跟他们说，我自首，这事情是我干的，老板根本就不知道啊！”

　　苏原也急着说道：“我们可以想办法出意见，可以跟他们协商，正式处罚结果不是还没下吗？还有空间的！”

　　“好了，你坐下”廖一凡面色平静地指指周斌，随后冲着大家笑了笑，“其实，对于这个处理结果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我还真想干点别的，这行干得太累了。我休息休息去，养养身体。。。”

　　楼天宇知道他在宽慰大家，走到他身边道：“我们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背的，你就是去配合调查一下，还有很多时间，别急着做决定！”

　　廖一凡微微一笑，走上前看似轻松却又无比严肃地对楼天宇低声耳语道：“别忘了，你还有衡泰的事要忙，美国那边还不知怎样，这个摊子只有你能抗。所以我这件事，越早有定论越好，趁他们还没那么快发现我们的人民币基金在干的事情，你懂吗？”

　　楼天宇怎么不懂，速战速决的确是最好的方式，否则Steven起疑追查，他将面临的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好了，都散了，让我清静清静，好好想想未来啊。。。”廖一凡轻松地说道。可是所有人都没有轻松的表情。周斌面带愧意走来，“老板，是我的责任啊，操盘的错在我，错了之后又没有及时通报。也许当时做了公告，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这真的是我的错啊，你不值得！”

　　廖一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的，Leadership最重要的两条？”

　　“当然记得！第一条：合理分配工作。不过。。。第二条你没说啊。。。”

　　廖一凡似乎因为他的牢记而面露欣慰之色，轻声道：“第二条，承担全部责任！”

　　虽然轻言细语，但此刻的周斌顿时怔住。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永远能给他带来惊讶的师傅，庄严肃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