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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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凌晨三点。
廖一凡的手机刺耳地响起来——他迷迷糊糊地接起，“喂。。。”
“喂？廖一凡先生吗？”这里是市八医院重症监护室，电话那头一个典型的中年妇女的声音。“袁庆华先生突然出现心力衰竭。”
廖一凡一个打挺坐起来，沉静地说道，“好的，我马上过来。”他飞步下床，冷水洗了下脸，5分钟就衣着整齐披上外套出了门。
顺安公寓是申城市中心的一间高级服务式公寓，楼廊24小时保持灯明镜亮，楼下大堂窗明几净，在深夜的映衬下显得灯火辉煌。
夜间管理员精神抖擞并礼貌地向他打招呼。
住在这个楼里的大多是外企高官和社会俗称的成功人士，作息不定。管理人员对于谁住哪楼哪户都已铭记在心，甚至有些常来常往的朋友他们都会认得。对待那些3、4岁的小小孩他们都会尽力记住名字并热情地招呼。虽然很少发生与租户争执的事件，但他们心里都知道：这群人他们惹不起。
这种深夜出门或是深夜回来的事情，早也是习以为常。
廖一凡从大学毕业起就住在这里。
管理处有不少人曾经私下猜测：“这地儿这么贵，这小子这么年轻就能住咱们楼里，我怎么看着怎么觉得他就是个二代浪荡公子”。
有人附和着，“就是，你看人家这高大帅气，再看这身板这气场，啧啧，绝对是从小拿大把银子熏陶出来的”。
“是啊，全世界都知道，教育那就是家庭的事儿，我也帅我也聪明啊，爹妈没钱供，我不是一样初中毕业就得大老远地出来打工！”
“你帅有个屁用啊，你看人家的帅配上西装那叫型男！你再帅，配个工作服那也只能叫保安”。
“保安怎么了？我骄傲！”
“别吵了”，有人好奇地问道：“哎，照理说，浪荡公子一般都住自己家吧？”
“就是，就算不和父母住，人自己的别墅公寓也早有了吧，怎么还租个房子，怕家里人知道？”
“难道是个狡兔三窟金屋藏娇的主儿”？
“可我从没见廖先生带过女孩子来啊，你们见过吗”？
一群人纷纷摇头：“没”。。。
猜测客人的背景出处，是这群人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而廖一凡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个很奇特的存在。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
廖一凡的黑色奔驰车在深夜一路向着市八医院急诊室疾驰。
申城凌晨的夜色被永不灭的灯火照的通透，要不是细看，还瞧不见天边那一丝光亮，预示着黎明就要到来。
廖一凡冲进急诊大楼的时候，他的姑父已在抢救室了。“谁是病人家属？”门开了，一位约摸40岁上下的医生喊了一声。
“我是，”廖一凡上前一步。
“我们尽力了，”医生摘下口罩道缓缓道，“病人现在还清醒，进去和他说几句话吧。”
廖一凡沉默了几秒，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他坐在床边，看着袁庆华的脸。
那张脸，也慢慢地转向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袁庆华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凄苦之色。
“我要去找你的姑妈了。。。这辈子，我们活得小心翼翼，不敢出错。。。当年的事，我对你。。。是有歉意的。你爸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把你托付给了我们。我们是小人物。。。习惯了谨小慎微，怕受牵连，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伤害了到了你。。。”
“姑父，你们待我很好，当年的事不提了啊。”廖一凡安慰道。
“二十年前你来到我们家的时候。。。你姑妈是真心欢喜的。虽然没能见到你爸一面，但有了你她也很满足了。可惜她身体不好，没过几年就走了。。。她走的时候还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待你，而现在想想，我们竟一点都没有为你做过些什么，你连学费都不肯收，这么多年来，其实倒都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们。。。”
“别这么说，我过得很好，姑父，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他看着眼前躺在病床上的人，已是苍老无力、垂暮之年，他的眼神悲凉落寞，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气焰。
“我袁庆华一生行得端坐得正，不想有一个混杂在金三角边境地区的亲戚，更不想替一个毒贩子养孩子！”
“什么叫毒贩子！我弟弟是驻军边境的军官！”
“你说是就是吧？”
“你什么意思？我们虽然从小分离，但好歹是亲姐弟，你是骂他还是我骂？”
“他给我们惹了多大麻烦，到头来我还要替他养儿子？”
“他已经不在了，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存点善心好吗？”
“不在了，怎么死的？被谁杀的？缅甸军？国民党？解放军？还是美国人？他惹了谁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敢留这个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薛副官拼死拼活把孩子救出来，你是孩子的亲人啊，你像个男人吗！”
。。。。。。
那些刺耳的声音突然涌了上来，他低下头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仿佛在强迫自己——一切都已时过境迁。近二十年过去了，他已然成为了这个城市里一个最普通的人。那个村庄，那里的人和事，那片黑暗的丛林，那些凝固的鲜血，那些枪林弹雨中仅存的情谊，早已远去在了他的生命里。
“一凡”，一阵沉默之后，病床上的那个人迟疑地问道：“你，能原谅我吗？”
“姑父，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我是真心地，感谢你们收养了我，给了我新的人生。”廖一凡抓住袁庆华的手，慢慢地道出这句话。
瞬时，对面的那张脸浮现出一个宽慰的笑容，眨了眨眼，呼出一口气，监视器的心跳指针“嘟”的变成了一条直线。门打开，冲进来几个医生护士，廖一凡轻轻退出门去。
走廊上静默的空间，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显得格外刺耳。是廖一凡的副手周斌。
看了看表，快5点了，但能让周斌这么早来电的，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周斌，怎么了？”
“老大”，电话里的人有些焦急地说道：“吴总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据说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给的价比我们的估值多15%”。
“消息渠道可靠吗？”
“可靠”，周斌飞快地说道，“你知道的，这几个月，你在新风速递泡吴总的时候，我可一直没闲着地在泡他秘书啊。。。我看到了几封他的电子邮件。。。哎这些先不说了，我和几个分析员忙了一整晚，根据那个新的估值重新做了份分析报表，算起来的话，IRR并不高。但越是如此，说明对方越是势在必得，就是砸也要把它砸下来！”
“投资意向书，不是写了我们有3个月的独家谈判时间吗”？廖一凡一皱眉，“吴远征这只老狐狸！杀出的是哪一家？什么背景？”
“KC Capital”。
“KC Capital？就是业界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背后LP是谁的那家著名美资基金？”
“对！我正在确认，但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据说他们想插手的项目，没一个漏掉的。人家这种人打□□的方式，一旦亮牌就从没输过！”
廖一凡沉思了一下，声音冷静如水，对电话那头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到办公室，你把新的分析报告现在就发给我。另外：今天之内想办法查清楚KC Capital是谁在负责这个项目，任何关于这个人的背景资料能找到的全都给我找出来”。
清晨的市八医院住院部的走廊上，这几句话的回声听上去显得格外冷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