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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一个世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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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闲当然是知道的,原剧本里景嘉一八岁前都是在孤儿院里过活,他小时候身体羸弱多病,性格内向,总是免不了别人的拳打脚踢和威胁,再加上他也不敢和老师告状。久而久之,他就成了所有人的欺负对象。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景林来孤儿院的那天,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从天而降,亲眼目睹了他被欺负的全过程,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求救,而是被人看见了自己的丑态,羞愧的想要逃跑。
而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天见到的那个男人居然就是自己以后的爸爸。
原主在被景林领养之前的记忆里全都是黑暗,被领养后的记忆里则全是景林。
那个拥抱着他,眼中全是慌乱的男人,他根本没有印象,他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擅自闯入了他的生活中来。
得到了答案的瞿允,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拥着他的双臂也渐渐松开了,眼中尽是苍凉,看向曲闲的背影犹如在看一个让他受尽无数折磨之痛的毒瘤,而他的眸子中却又闪过丝丝眷恋。慢慢的,眷恋之意渐浓,他眼中的炽热燃烧起来,他伸手撩起曲闲的一丝头发,无比迷恋的细细嗅着。
“会慢慢记起来的。”瞿允伸出舌头舔舐他的脖颈,“哥哥,我会等。”
……
第二日,“我想去见爸。”曲闲看着瞿允放下碗筷后,快速说道。他今早拖着软绵无力,全身酸麻的身体从床上下来,到厨房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就为讨瞿允欢心。
瞿允的笑容瞬间凝固,“你起这么早做饭给我吃就是为了去见爸?”
曲闲低下头不回答,可瞿允却敏锐的捕捉到他眼中的害怕以及紧张。
“可以。”他勾起嘴角,“既然想看爸,怎么不早说,我就少吃点,可以给爸带一份。”
“没事的。”曲闲迟疑道,“本来就是做给你吃的。”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几句连瞿允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被曲闲的那句‘本来就是做给你吃的’回答给极大的取悦了,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愉悦之情让曲闲深刻的感受到,他似乎还是第一次看见瞿允这样的笑容,很好看。产生了这样念头的曲闲快速低下头,可脸上一闪而逝的绯红以及快速爬上耳根的通红被瞿允观察了个彻底。
他眸中的炽热之意更加肆无忌惮。霎时,小腹处的邪火汹涌的燃烧,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曲闲也明显感受到对面人的状态,他微微抬起头偷看了一眼,小声问道:“要帮你吗?”
瞿允呼吸猛地一滞,他从未想过那个总是反抗他,对他怒目,对他厌恶的男人会主动说出这句话,他倒吸一口冷气,“不用。”
他站起身去了洗手间。
过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瞿允才出来,看到曲闲早已准备好出发的姿态,他脸色阴沉下来。
紧接着曲闲的一句话让他心情彻底降到谷底,“你好了吗?我们出发吧!”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期待的看着他,他的脸颊因为长期被关在屋子里,而显得格外苍白。
远远看去,身体较昨天而言似乎又消瘦了一些,那套西装都变得空洞起来。
他周身散发着冷意,快步走去,在曲闲充满期待的目光中,竟粗鲁地撕扯开他的上衣,霎时,扣子哗啦啦的往地上掉落,展露在他眼前的,是紧张到战栗的胸腔。
看到此情此景,瞿允大脑充血,直接抱起男人上楼,扔上床。什么克制,什么心疼全都抛之脑后,此时此刻,他只想快点占有他,快点填充他,快点,再快一点!
他的眼中充斥着火热,似要将人灼烧殆尽,他要让他只生只能属于他一个人,他不想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一个人。
他想要他主动为自己做一顿饭,而不是为了能去看爸而刻意的讨好他。
他想要他主动求着自己想要,而不是因为生理需求。
他想要他说爱自己,而不是看见他,眼中就只剩下害怕和愤怒。
他不想要他的妥协,他想看见那个肆意张扬的景嘉一爽朗的对着他大笑,让他叫自己哥哥。
他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痕,无声的怒吼着,为什么他的眼中没有自己!
……
再次醒来的时候,曲闲的嗓子早已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对上瞿允满目的泪痕,忍不住上前吻了吻他的眼角,轻声说:“瞿允,我想去照顾爸。”
原本曲闲的主动亲吻让他的心跳复苏,下一秒却被他拉回了现实,他睁开双眼,强忍着怒气,“为什么?”
“我知道这样的自己早已没有脸可以再见到爸,可是,我还是想去好好照顾他,至少报答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曲闲哽咽的说道,眼中的灰败之意毫不掩饰,眼帘微垂,“只要爸的病好了,我就离开,好吗?”
瞿允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的撩开他额前的刘海,沉默良久,直到曲闲眼中期望的光芒慢慢散去,将要消失殆尽之时,他心中猛地一震,闭上眼睛掩饰自己的慌乱,口中苦涩,他启唇缓声道,“好。”
这几天,瞿允都沉默寡言,除了必要的话几乎不对曲闲做任何要求,晚上也只是清心寡欲的拥抱睡觉。
曲闲也乐得轻松,每天有事没事就和系统唠嗑,现在的系统能从总部下十首歌,每天听厌十首删除再换十首,他听得舒服,比那些无病呻咛的歌好多了。当然他最期待的还是能看小视屏,因为系统说小视屏也是他们系统参演的,不过,这个期待任重而道远。
这天早晨,瞿允给他穿上新的休闲衣裤,两人站在镜子前宛如一双璧人,“哥哥,喜欢吗?”
“嗯。”曲闲心下激动,不动声色的淡淡回答。
瞿允似乎也很满意,从早上开始脸上就挂着淡淡的微笑,他牵起曲闲的手,“哥哥,我们去看爸。”
“好。”曲闲故作淡定,僵硬的被牵着手,犹如一个傀儡,任凭走在前面的男人拽着走。
医院病房,身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男人惊喜的看着坐在床边久未出现的男人。原本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现如今多了些许憔悴,眼底还有淡淡的黑眼圈,曲闲皱起眉头,眼底满是关心和焦虑。
“没事的,只是小病,很快就能出院了。”景林轻轻地笑起来,哄骗小孩子一般得心应手,“到时候爸给你烧糖醋鱼吃。”
曲闲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眶泛红,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景林愣了愣,抬头看看站着的瞿允,只见后者笑了笑没有出声,景林叹了口气,“傻孩子。”
“爸。”曲闲拼命忍住要流泪的冲动,抬起头,望进景林深邃如清潭般的眼眸中,“这几天,我跟…… 公司,请了假,过来好好照顾你。”
这回,景林彻底呆住了,“这……”
“爸!”曲闲猛然抓住景林的大手,“我这几天来照顾你,不用请护工!”
“这怎么行!”景林一甩曲闲抓住他的手,深呼吸一口,“不用来照顾我,我好的很,马上就出院了!”
曲闲求助似得看向瞿允,那祈求人的软萌姿态让他小腹一热,眼神微暗,他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开口。
曲闲暗了暗眸子,他紧紧的抓住景林的手,“我不会走的。”
听了这话的景林罕见的沉默了,不反对也没答应,眉间还是锁着皱纹。
久久,看见曲闲消瘦的双颊,景林眼中闪过心疼,只好柔和的说道:“好吧。”
“爸!”曲闲惊喜,眸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瞿允脸色阴沉下来,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他强忍住不去啃咬他眸子的冲动,暗暗低下头独自走出门外。
僻静的角落,他大声嘶吼,猛地握紧拳头往满是粗糙颗粒的水泥墙壁上重击,霎时,血肉模糊,鲜血从墙上缓慢的流淌而下,他毫不在乎继续往墙面上猛捶自己早已血淋淋的拳头。一次次的击打犹如掀起狂风巨浪般直捣早已千仓百孔的心窝,只不过,这次是自己的。
他无力的靠着墙壁,停止了丧心病狂般的捶打,颤抖着手掏出香烟,点上,悠悠的抽起来。时间静寂,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景嘉一。
他伸出鲜血淋漓的右手,按下了接通建,没等那边出声,他就先开口了,“你好好照顾爸,一个月,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请假,时间一到我就来接你。”
电话那头突然的安静,而后就在瞿允以为等不到回答要挂断之时,熟悉到他日日夜夜都在倾听的声音响起,那刺激蔓延全身,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止不住的战栗,他只听见自己说了一个字,“好。”
那边传来景林的询问声,紧接着电话被迅速挂断,提示音响起,他才无力的垂下手臂,而手机屏幕上早已被染上了斑驳血迹和他的愤怒。
曲闲自从说了要照顾爸,就日日夜夜守在他的身边,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从每日的血常规等检查中察觉到,这并不是简单的感冒发烧要做的检查。
直到一次景林做了肾功能检查以及透析,主治医生亲自找他详谈时,他才反应过来,景林的病不是感冒,不是发烧,而是肾衰竭,晚期。
他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浑身颤抖着不敢开门去见门后的那个男人。
他无法想象那个男人是以怎样的心情坚持下去,他低下头默默的流泪。
“真感人。”
听到系统的感叹,曲闲黑了脸,差点破功,“你能知道什么叫感人?!”
“……”
曲闲最终还是推开了病房的门,看到坐在病床上对着他一脸微笑的男人,他的心脏猛然纠紧,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他全身颤抖起来,张开干涩的双唇,话里带了些苦涩的味道,僵硬的喊道:“爸。”
“哎!”男人怔了怔,而后冲着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男人露出温柔至极的笑容,“怎么了?”
那笑容犹如冬日里绽放的傲骨娇花,曲闲的眼眶渐渐红了,眼看着酸涩的眼眶中就要掉落下一滴眼泪,他快速抬起头,企图将眼泪倒流回去,他不敢正视男人,而后转过身,慌乱道:“爸,我,我去买晚饭。”说着,没等男人回答他就快速的关上门逃似得离开。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拨打瞿允的电话,在拨打的瞬间就被接通了,他不管不顾的对着手机那头就是铺天盖地的一顿乱吼,他不住的哽咽着,不停的搜寻着自己最狠厉最肮脏的词汇去问候他。
那边只是静静的倾听,直到他骂人的声音渐渐小去,只剩下无声的抽泣时,那边才传来好听到薄情的声音,“哥哥,你的哭声让我好兴奋。”
“瞿允你这个变态!变态!”曲闲再也找不出更厉害的词汇去形容电话那头的男人,他不停的踹着墙壁,企图发泄自己狂暴的情绪。
“就是这个变态,喜欢哥哥,想要哥哥。”他用着极致轻柔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刻进曲闲的心里,准确无误的一次次撞击他内心的脆弱。
曲闲捂着嘴,不住地发出呜呜的抽噎声,手机掉在了地上,顽强的蹦跳了两下,瘫在地上彻底不动弹了,原本亮着的手机屏幕也彻底变黑。正如这个被抛弃的手机,现在的他,心中早已住进了黑暗,正在被一步步的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