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攻有不同的腹黑技巧》三十一一

10、第一个世界（十）

　　回医院的时候，曲闲脸上的泪痕以及身上的污渍全都已经清理干净，但伤心过度导致哭红的眼眶还是有些微微肿着。
　　他深吸一口气，拎着手中的外卖袋子，缓慢的打开门。

　　窗户打开着，已是深秋的季节，窗户外尽是枯黄色，凉风习习，吹得轻薄的窗纱随风飘舞。
　　景林坐在床上，背靠着洁白的床头，正微微低着头，借着从窗外零散的光线凝视着紧捏在手指尖的一张薄薄的老旧照片，脸上露出无比轻柔的微笑，右手不住的抚摸照片，他嘴里喃喃着，“ 瞿川。”
　　而后景林回过神来，看到曲闲正一步步朝他走来，他血红的眼眶暗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景林心底有着丝丝的抽痛，慢慢的将手中的照片放回枕头底下。
　　曲闲将装着喷香饭菜的盒子打开，一一摆上景林面前的小桌子上，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爸，你刚刚在看什么啊？”
　　景林对上曲闲含笑的双眸，眼角弯起，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似是在回忆美好往事，嘴角勾起，阳光零零散散的洒落在他的手臂上，肩膀上，额角上，格外美好。
　　“一个故人。”他嘴角亲启，含着笑对上曲闲的双眸。
　　曲闲再一次看见了那双深邃如清潭般的眼眸，幽深，微垂的浓密睫毛如同扇子般轻轻扑闪在他心中。
　　曲闲的心跳猛地漏掉了一拍，他微微低下头，继续摆弄饭菜，“是什么样的故人？”
　　这回房间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曲闲忍不住抬起头。
　　坐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真望着窗外，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头发也较前段时间更长了，却没有丝毫的杂乱，整整齐齐。宽大的病号服套在纤瘦的骨架上，显得格外空荡。此刻的男人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倒下的病娃娃，曲闲下意识的紧握拳头。

　　“爸，吃饭吧。”曲闲出声打断了正在看窗外风景男人的思绪，将筷子递给他。
　　景林回过神，没有接过筷子，苍白的脸上闪过挣扎之色，眼睛里满是愁意，他微微张开口，“他是一个，”而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如同释然一般，他接过曲闲递过来的筷子，低声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说着，端起装着米饭的陶瓷碗，颤抖着夹起一筷子的米饭送进嘴里，缓慢的咀嚼起来。

　　“心愿值涨了两点。”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嗯。”曲闲心下了然，“瞿川是谁？”
　　“稍等。”片刻，系统说道，“是这个世界里川林企业的老总。”
　　曲闲若有所思起来，系统继续说道：“资料里面显示瞿川单身。”
　　曲闲怔了怔，“不应该啊！”而后，他笃定起来，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吃完饭之后，景林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曲闲陪着他扯扯家常，唠唠嗑，气氛变得热络起来。
　　“嘉一。”景林坐在轮椅上，任凭曲闲推着在医院外院里四处走走，“有女朋友了吗？”
　　曲闲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脸色苍白，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想到了瞿允，那人仿佛就在他的眼前正对着他邪恶的笑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没有。”
　　景林察觉到他的异常，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曲闲低头看着纤瘦的男人，眼眶又红了，“没事。我就是刚刚眼睛里进沙子了，现在好了。”
　　他没等景林继续说话，继续说道，“爸，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他顿了顿，哽咽了一下，“我现在工作了，赚了很多钱，你想去哪里玩都行，我带你出去玩。”
　　曲闲说着说着，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的流下来，他仰起头，企图让眼泪倒流回去。
　　听到身后的抽噎声，景林没有回头，他低下头，淡淡的回答，“好。”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犹如天下的父母一般，仔仔细细的叮嘱道：“你不要太辛苦，其实不去玩也没有关系，我们回家就可以了。”他双手交握，“爸希望你能过得开心，过得幸福，没必要花这些冤枉钱。”
　　“你要是有女朋友就好好对人家，不要做，”景林怔了怔，而后无比苦涩的吐出这句话，“不要做对不起她的事。”
　　“知道了吗？”
　　曲闲早已泪流满面，他不住的点头，嘴里早已发不出声音，他害怕自己只要一开口就忍不住的发出哭腔。
　　景林长叹一口气，“嘉一，你变了。成熟稳重了，不像以前总是一根筋的往前冲，傻乎乎的。”
　　“如果，我说如果，我不能回家了。”景林回过身，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要好好的保护自己，也要好好的保护住家。”
　　曲闲重重的点头，又快速的摇头，景林对着曲闲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呵护般的摸了摸他的头发，“长这么大了还哭，没出息。”
　　曲闲慌乱而快速的抹干眼泪，他不停的打嗝，嘴里时不时的蹦出几个字，“不，不会的，爸，我会带你回家。我们会一起回家的。”说着，曲闲抓住他的手，犹如发誓一般，郑重的说道。
　　景林愣了愣，笑了，“也是，我会回去的。”

　　而后的几日，两人心照不宣，曲闲对他的照顾更加的细致，景林从枕头底下拿出照片看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渐渐地都不再避讳曲闲是否在场。
　　他总是细细的抚摸照片上的男人，明明只是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他的脸上却总是洋溢起发自内心毫无添加纯真的笑容，偶尔却又会闪过丝丝痛苦之色，他不停的变幻着表情，犹如内心在不停的挣扎，是挣扎出泥潭，还是深陷其中。
　　景林大概是早已深陷其中了，他或许只是在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定位而已。
　　浓浓的思念之情不加掩饰，眼眸中尽是眷恋之情，那副样子，曲闲是再明白不过的，因为某个人也总是会以这样的神态望着自己，极尽温柔姿态。
　　他内心无比挣扎痛苦，因为他不是没有偷看过那张照片上的人，是一张泛黄的老旧黑白合照。照片中的两个人略带稚嫩之色，其中一个是景林，另外一个不言而喻。
　　而且那个人，很明显是个男人。
　　他颤抖着手，向往常一样给景林摆好饭菜，在床边上的小高椅上坐下，他低着头，脸上尽是挣扎之色，景林也察觉到了，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曲闲抬起头，眸中带着些许迷茫，害怕，挣扎，无比复杂的情绪扑面而去，全都映在景林的眼底。
　　“爸，你喜欢他？”憋了好几天的曲闲再也忍不住，他开口大声问道。
　　霎时，景林瞳孔骤缩，短暂的失神，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自嘲般的摇摇头，嘴里给的答案却是无比的肯定，“是。”
　　对上他坚定的眸子，曲闲怔住了，喃喃着，“为什么？”
　　景林失笑，曲闲却继续紧追不舍，“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为什么？”
　　“喜欢需要理由吗？”景林低头看着照片，眸子中的温暖流出，他抬起头，望向曲闲，那满是恐慌害怕的神情一目了然，他暗暗叹了口气，“嘉一，有喜欢过的人吗？”
　　曲闲双手交叉紧握，他努力的回想自己的往事，可脑子里剩下的只有那张总是红着脸湿润着眸子甜甜的叫他哥哥的男人，而后，那张殷红的薄唇不停的张开闭合，吐出的全是些凉薄之词。他开始恐慌，他将头压得越来越低，良久，“没有。”紧接着浑身瘫软。
　　景林紧张的看着曲闲，眸中满是心疼，他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之上，好好抚慰他。
　　曲闲无声的抽泣起来，这么多天的恐惧笼罩在他的心头，他无数次想过要不要告诉爸，可是，他转念一想，告诉了，又有什么用。
　　压力越来越大，恐惧越来越多，得知景林又是喜欢一个男人的，他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放肆自己的心情。
　　他紧抓住景林胸口的衣料，紧追不舍的追问，“爸，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就这么喜欢上了，”景林安抚的拍着他的脊背，“每天朝夕相处着，就有了感情。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喜欢他，是和他一起在大排档里撸串，那个时候年纪轻总喜欢喝点小酒，结果有一次喝多了，我们就睡了。”
　　景林自嘲般笑笑，“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根本没有喝醉，他是故意的。因为他一直都喜欢我，怕我不肯接受他。”曲闲震惊的抬起满含眼泪的眸子，睁大了双眼。
　　景林抬手为他擦去眼泪，“而那家大排档小宾馆就是我们现在开的店面。他走以后我就攒了钱把店面买下来了，每天都生活在那里，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景林早已泪流满面，可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澄澈好听，他一字一句的讲述自己的故事，明明是痛楚，却被他诠释的如此风平浪静，如同在复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曲闲咬着下嘴唇，抽噎声渐渐小了，他静静地听着景林说话，好看的唇形在一张一合，他也慢慢知道了关于父亲的一些事情。

　　“是个可怜人。”系统长叹一声， “但是为什么当初景嘉一知道景林死了才回来，而且后来还娶妻生子了？”
　　曲闲默默的说，“大概是觉得亏欠。”因为亏欠，所以在高考落榜后不选择复读而选择外地打工，为的不就是想要出人头地。而几年下来非但没有出人头地却也没能陪着自己的养父走过最后的时光，所以他最后能做的就是守候罢了。娶妻生子，如果养父活着，肯定是喜欢热热闹闹，而不是每逢过年两人相对无言就只能早早的睡觉。
　　仅此而已。
　　曲闲唏嘘。

　　“你想见他吗？”曲闲问道，见景林愣住了，眼神坚定的重复了一遍，“爸，你想见他吗？”
　　刹那，景林的唇瓣上下颤抖起来，迟迟不能发声，双眸淌出湿润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勾勒出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落在雪白的被子上，浸润。
　　他的脸上满是诧异，紧张，害怕，惶恐……渐渐的变成的期待，他低下头，双眸微垂，终于止不住即将崩溃的情绪，眼泪如决堤的江水，滔滔不绝。
　　脆弱的声音进入曲闲的耳朵，回荡在房间里，“想。”

　　“我真的好想他。”
　　刹那，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心愿值上升至百分之八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