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梦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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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通年被阴冷的气息所覆盖，但经过细致的人工处理后，基本不必担心潮气入侵的问题了。
眼前的这间石室偌大却并不空旷，环顾四周，形状各异、高矮不一的玻璃器皿摆满了一张张木制长桌，而大多数器皿里则盛放着不同颜色的液体，有的呈现出梦幻的深紫，有的却浑浊丑陋得不堪。
亚莉克西亚的右手稍微用力，从滴管里便挤压出了两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分明桌上的试管里的液体也是透明的颜色，但当它与自上方滴落的水珠相碰撞后，奇迹的一幕发生了——
从接触的那一点开始，幽灵般的颜色开始向四周扩散，压根不需搅拌，液体的流动性使其本身扭成了奇异的纹路。而随着时间的逝去，浓稠的背景逐渐褪去，最终整瓶液体都恢复到最初的寂静。
亚莉克西亚将刚完成的试验品放至眼前审视：
乍一看仿若与之前的液体并无二异，但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在这片清澈纯粹之中还夹杂着几抹幽蓝，如丝滑的绸带般若隐若现，看起来十分具有魔性。
——似乎是成功了。
“果真……”亚莉克西亚眯了眯眼眸，面上流露出满意之色，“完美。”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蓦地，从大门那边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但亚莉克西亚身形未动，只是继续欣赏着自己新鲜出炉的作品。
“这是什么？”很明显，对方是在询问她手里的东西。
直至此刻，亚莉克西亚才终于舍得将视线从试管上移开。
“喏。”
维基接过她递过来的试管，耐心观察了片刻，而后倏地蹙眉：“莫名眼熟。”
“哈，那你就仔细想想，以前究竟在哪里见到过——”
亚莉克西亚稍稍向后撤退，让身体借力靠在桌沿边，整个人又恢复到了一贯的懒散。
对方拖长的尾音令维基不禁心生不祥的预感，然而思虑半晌，却仍然没有头绪。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晃荡了一下手中的器皿，注视着因自己的动作而不断泛起的涟漪，神情很是困惑。
“曾经我给你看过一本书，名字叫做《柯维药理》，在第三百五十七页——”
对方的语速不算快，甚至可以说相当慢，仿佛是想要留给自己充足的时间去进行思考，来挖掘出那些早已被尘封在岁月长河里的记忆。
而当听到书名时，维基的瞳孔霎时紧缩，像是不敢置信似的。
“混沌之欲！”
下一刻，她看见对面的人勾唇一笑：“你的反应还不算太慢嘛，维基。”
然而维基这时却没有心思同她开玩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认为呢？”亚莉克西亚抚摸着下颔，仿佛不能理解对方为何反应如此之大，“混沌之欲，无色无味，因其透明液体中又现幽蓝之色，故亦称魔蓝。多用于军事逼供、宗教审判等方面，以使顽固、不诚实的犯人或被审判者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交代一切……”
“……饮用此药物后，服用对象所表现出的状态应为无意识或趋近于无意识，头脑空白，面部及肢体僵硬，如傀儡一样易受人摆布，面对施法者的要求，无法做出拒绝的回应。虽然该药效用极强，但由于对人脑损害颇大，所以使用者应慎之再慎。孔德时代，因其被公认为严重伤害巴伐诺克大陆公民的尊严，故两百年前已被法圣西教廷列入禁药名单，不得任何人私下进行配制。违者必严惩不贷。”
“啧啧。”亚莉克西亚摇摇头，一副颇为惋惜的神情，但随即她却一改遗憾之色，转头看向一旁的维基，“怎么，还需要我再背一遍给你听吗？”
维基的面容早已阴沉如墨：“既然你知道是禁药，竟然还敢……”
现在她是真的为对方的胆量而感到震惊了。
“呵。”闻言，亚莉克西亚嗤笑一声，“在巴伐诺克大陆，严令禁止的东西多了去了，可你看，实际上又有多少人真正去遵守呢？不过是徒有虚表罢了。”
听到对方的话，维基不禁皱紧眉头。
的确，无论是在什么时代什么国家，有规矩，就必定会有打破规矩的人，这几乎是定律。尽管表面上维持着风平浪静，但在这片深海之下，又究竟隐藏着多少蠢蠢欲动呢？
——大家心照不宣，根本无需知会。
“所以你想做什么？”维基盯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凌厉。
“哎，不要这么紧张嘛，其实我并不想做什么。”亚莉克西亚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辜样，“你知道研制混沌之欲耗费了我多少心力吗？”
因其被列为禁药的缘故，所以几乎是所有关于其详细记载的书都被毁掉了，未被删减的话也仅仅是介绍和描述其性能及功效，而压根没有涉及到有关配制的信息。
《柯维药理》算是亚莉克西亚所能找着的书的范围里记载最详尽的一本，虽然关于混沌之欲的资料也被清除得差不多了，但在上面，柯维提到了要制作这种药需要用到十三种材料，甚至还说出了其中两种的名字，这无疑为有心的后人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整整七年的时间里，我尝试过无数种搭配……”世间的材料何其丰富，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不甘心，“不过还好，总算证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亚莉克西亚将混沌之欲从维基手中取回来，目光幽幽地看了它一会儿。
“能够做成它的材料堪称凤毛麟角，而且熬制时间也不短，只要有哪个细节稍不注意，就会变成完全失败的废品。”只见她把试管放置在木架上一个留有空余的地方，看起来极其随意，好像那只是她为了消遣而调配出的小样品而已，“总体来讲，成本太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代表她没有兴趣重复试验一样她已经弄明白的东西，因为浪费时间和精力。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好奇，想要有所了解而已。”
至于颠覆与威胁，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所以无须担忧。
“可是你的这种好奇心极有可能将你置于危险的境地。”维基压低嗓音警告道，“总有一天。”
“那也没什么，这是我自己的抉择。”所以不会抱怨。
眼看对方流露出不赞同的情绪，亚莉克西亚漫不经心地笑笑：“每个人的追求不同，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不会一样。”
如果你明白自己要付出些什么，却还甘愿为此的话，那么这就是命中注定了。
认定，即永不放弃。
即便和上帝相约一场豪赌，即便死神挥下镰刀收割你的性命。
只要自己首肯，这世间便没有什么能够斩断你与对方的牵连和羁绊，但是——
千百万年以来，无数人除了庸庸碌碌、浑浑噩噩地计算着生存之外，又有多少人真的想过并且明白自己活着的价值是什么？
“我敢打赌，我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幸运。”因为她清醒地认识到，“就算穷尽一生，我也要钻研出巴伐诺克大陆上所有存在或不该存在的药剂。”
不管是明令禁止的，抑或是已经消失、仅留下只言片语载在史册里的，所有的所有，她都不会遗忘。
“我有足够的勇气承担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所以说——”亚莉克西亚倚桌而立，依旧是那般散漫的姿态，然而她的眼里却迸发出执著而狂热的光芒，“你不要太小看我，维基。”
听到对方嘴里类似于宣誓的话语，维基沉默了。
“你的志愿是成为一名黑巫师？”良久，她才重新开口。
而被问的亚莉克西亚则摇了摇头：“只是研究的某一范围恰巧属于这个领域罢了。”
虽然巫师以黑白两类划分，而她也并不歧视哪一方，可按现在的趋势来看，关于黑巫师的纷争确实太大了，若非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愿被卷进去的。
除了基于明哲保身的考虑之外，这对于自己所研究的方向势必会造成很大阻碍，因此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不打算站任何立场。
对此，维基也保持一致意见，毕竟这趟浑水太深了，她不希望对方也搅和进来。
“对了，安娜的药呢？”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下一刻，只见亚莉克西亚走向石室的一个角落，从放置在那里的支架顶端取下了一个椭圆状的玻璃瓶。
“昨天晚上就配好了。”她一边慢吞吞地解释，一边将东西塞进对方怀里，“上次她不是嫌味道不够甜嘛，所以我又调了下比例，这次应该差不多了。”
注意到对方不自觉露出来的嫌弃表情，维基就知道她铁定是尝过了。
“嗯，姑且就这样吧。”迟疑片刻，她仍旧按捺不住内心的忧虑，“关于安娜的情况，你……有几分把握？”
一谈到这个问题，亚莉克西亚微微皱眉，表情难得地严肃起来：“你也看到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症状在不断加重。仅凭我现在所汲取的知识，只能进行单纯的抑制。”她顿了顿，随即无可奈何地勾起唇角：“要说把握，我还真不敢保证到底有没有呢。”
所以这个问题终究还是太为难她了啊。
闻言，维基却也没有展现出失望的神色，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尔后拿着药水步出了地下室。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梦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