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时节待君归》苏染鸢

2、第二章 逃出

　　好香……
　　睡梦之中，我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似是女子用的胭脂香粉类的香。这香味让我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却不想睁开眼。
　　“姑娘明明醒来了，为何不肯睁眼？”
　　既然已被揭穿了，我便掀开眼帘，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坐着一个年纪稍大，却保养得很好的女子。
　　这明显是女子的闺房，可这女子又是何人？为何我想不起来？
　　“姑娘，今晚可去接客？”那女子开口便是这样的一句话，让我迟迟未缓神。
　　既然她这么说了，那这里便是烟花之地了，而我，成了青楼女子。虽不知为何，但不可就这样丢掉自己的清白。
　　转念一想，如若是直接拒绝，是万万不可的，说不定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惹怒了老鸨，她要是让我立即接客呢？
　　那答应更是不可了。现能做的，便是缓兵之计。
　　“妈妈，我今日身体有些不适，可否让我歇息几日？”我坐起身子，捂着心口，轻蹙眉头，故作难受的样子。
　　“姑娘该不是不想接客吧？”老鸨一针见血地说了出来。
　　“妈妈说笑了，身在烟花之地，又还能做什么呢？难不成做清倌或者清伶？以我的姿色，又无才无艺，怎么生存呢？”我苦笑了一下，这老鸨也是一个难缠的人。
　　“若敢耍花招，看我怎么拗死你。”老鸨丢下这句话，便扭着她的腰肢离开我的房间。
　　我不以为然地瘪瘪嘴，虽说是给我几日休息的机会，可是为今之计是能赶紧走就赶紧走，尽量把时间缩短。
　　一个咸鱼翻身下了榻，走到门前，本想推开看看外边情况，却发现门被紧紧地反锁了。
　　这房间唯一出口只剩下窗了，我抱着侥幸心理走到窗边，却发现这是三楼，一楼包间二楼普通姑娘住所，那么三楼……
　　没想到我的身价还是蛮高的呵，但是看那老鸨还是叫我姑娘，或许我是刚被拐进来的。
　　这从窗户跳下去可不妥，死倒是不至于，残废了不是赔大了？
　　手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窗台，难不成就这样待在这里了？不，这可不是我的一贯作风。
　　看来得搞出点什么大事儿来，让青楼混乱，而我就靠着这混乱出逃。而放火似乎是最实际的。这个办法似乎行得通。
　　在房间绕来绕去，却只看到了一小碗灯油，没有引火之物，拿灯油有何用？苍天不负有心人，终还是在床下找到了火折子和火石，但火折子都湿漉漉的，只好放到窗台上晒干来。
　　接下来干些什么呢？
　　我眼珠轱辘轱辘地转了几圈，眼神瞟到了那墙上挂的一副工笔画，画上一棵繁大的梨花树，树稀花疏，白色花瓣如雪一般纷纷扬扬地飘落，那色彩淡淡，有些细节勾勒得到位，看起来清淡、恬雅。
　　树下有一个白衣女子，伸着双手，手心接住了一片花瓣儿。
　　画卷已到了似实似虚，炉火纯青的地步，让我委实很佩服。
　　只是这女子，为什么长得如此像我？
　　我凑近一些看，愈发地感觉这女子与我长相相似，甚至一瞬以为这画上的就是我本人。
　　奇怪的是，画上并无印章或签名。我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把画卷拿了下来，轻轻卷起放到桌面上。
　　我觉得这画有必要留着。
　　门那儿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我情绪不定，来人有可能来救我的，也有可能让我立即去接客的，也有可能是给我送饭或者谈人生的。
　　见一个美人直接溜了进来，都不知有没有看见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匆匆闩上了门。
　　等她转身之际，才看到了我，那表情只能用惊愕来形容。
　　“你……你你你。”她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顾着用那青葱般的手指指着我。
　　“我怎的？”我有些感觉奇怪，且不说来者何人，一个劲地指着我还一脸惊恐，这是为何？
　　她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把目光投向刚刚挂着画卷的地方，问到：“画呢？”
　　“你是说这个么？”我拿起桌上的画，展开了问到。
　　她依旧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夺去画卷，仔仔细细看了看，又看向我，随后又是一味地指着我。
　　我有些不耐烦：“到底怎了？”
　　“你是谁？”她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让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苏璃桦。”我坐在椅子上，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到对面，一杯自己喝。
　　她倒也不客气了，直接坐在了对面，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而后看着我，却支吾着说不清话:“你……”
　　“我到底怎么了。”我已经非常不耐烦了，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你究竟是何人，这画里的人，可是你？”她轻轻抚摸着画上的人儿，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那般认真。
　　可我知道，一旦面对我，她又是那副奇怪样了。
　　“这画上的人是不是我，我不知。”我摇摇头，半支着脑袋。
　　“这就怪了，你可认识……”她说到这里又停顿了，这让我怒从心生，她见我这副模样，道:“罢了，这画你且好生收着，切勿毁了。”
　　我正想问为何，她又用一副神秘莫测的神情看着我：“晚上之事，危险至极，要不要做还请姑娘三思。”
　　她问完这句话，便从窗户那里跳了下去，我急急忙跑过去往下探，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把门闩扔到一边，推了推门，门依旧是好好地锁着，这不禁让我匪夷所思。
　　这女子究竟是何人？她进来为何门又是锁着的？她从窗户跳下去怎么倏的不见了？她为何知道我晚上的行动？
　　往窗台那儿一瞟，松了口气，好在那火折子还安安分分地躺在那儿。
　　看着桌上的画，走到柜子前，拉开抽屉发现一个专门装画卷的红木盒子，我也没管那么多，打开直接把画塞进去。
　　这一切是巧合么？为什么我感觉冥冥之中有人在推动这一切事情的发生？是何人这么强大？方才那位女子么？
　　我觉得应该不是的，疯疯癫癫又神秘莫测，还不知道我是谁。也许另有他人。
　　我晃了晃脑袋，不去想这些事，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可没想到却睡着了。索性醒来的时候还是晚上，没一睡到天亮。
　　“怎么就睡着了呢？”我揉了揉眉心，房间一片漆黑，下了榻后脑袋依旧有些昏沉，伸手倒了杯水，却没拿稳“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地上的水冒起了一个个小泡泡，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水有毒？那我中午喝的时候怎的没事？
　　唯一可能就是，我睡去的期间有人来过我房里，在水里下了毒。谁要置我于死地？在这里我人生地不熟，是谁要这样加害于我？
　　我心里有些害怕，但害怕就能避免一切意外么？显然不会。
　　我在房间饶了几圈，到窗前一看，湛蓝的天空上挂了一轮明月，夜晚了。
　　时机已到，我拿了晒干的火折子，转念一想，若是火还没蔓延出去我被关在这里面烧死了怎么办？
　　我拿着火折子，看着那灯油发了呆，门外响起开锁声。我急急忙把火折子藏到了身后，若无其事地看着天空。
　　“姑娘。”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女孩子走了进来，讪讪一笑。
　　“怎么了？”我看向她，一脸的愁容。被关进风尘之地的女子应该都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吧？但有些女子似乎很乐意。
　　“我是给姑娘送饭来的。”小姑娘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她手上的餐盒。
　　“姑娘怎的不点灯？”小姑娘歪着脑袋问道。
　　“我习惯黑暗。”我只是淡淡回答着。
　　只见她把饭菜一样样放到桌上，拿起两双筷子中的一双，一道道尝了过去。
　　“若真有毒，你不就丧了命？”我知道她是来试菜有没有毒的，但是这么做未免太冒险。还这么小便失去生命，太可惜。但我一会儿要做的事，可是丧尽天良的事。
　　我很自私吧，为一己之欲要害了这么多人。但我却不得不这么做，自私也好，自利也罢，总要背水一战。
　　“看得见么？我还是点灯吧。”借着借口，把灯油拿到床上，为了火不易灭，把灯油倒在了床上。
　　“姑娘？要是火着了怎么办？床上点灯很危险。”小姑娘在我身后出声。
　　我邪邪一笑：“我经验丰富着呢。”说罢，划开火石，往火折子上一点，扔到床上就拿着画，带着小姑娘跑了出去。
　　小姑娘显然没缓过神，一脸不明觉厉。而我带着她跑到楼下，回头看了一眼三楼的门都已经染上了火，这火势蔓延得倒挺快。
　　现在我才放声大喊:“着火了！来人啊！”
　　我这么一喊，那些快活着人们才缓过神来，随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我奋力往外跑时，小姑娘放开了我的手。“你准备在这里试毒一辈子吗！”我回头看着她，揪心。
　　“这才是我要的生活。”小姑娘对我一笑，随后道：“谢谢你。”
　　我张了张嘴，但见老鸨在那里四处张望，便抱着画跑了出去。逃出青楼，我不禁笑了起来，跑到一个小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