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画相思》夜昕聆雨

11、第十一章

　　玉沉溪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三步一停地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别墅，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
　　坐在车里的小蓝看到玉沉溪蹒跚的脚步，立刻下了车，在玉沉溪还没倒下前，和沈邑搀扶着，把玉沉溪扶到了车里。
　　刚一碰到轿车的后座桌椅，玉沉溪紧绷着的身体暂时松懈下来，喘着气，皱眉，靠在椅背上。
　　小蓝见了，手足无措，想给玉沉溪包扎，却被拒绝了。小蓝气急，却又说不动玉沉溪，只好让司机加速，前往最近的医院。
　　话没说完，一直呼吸渐渐变重的玉沉溪伸出一只手，沾满鲜血的手兀的抓紧小蓝白皙的手。
　　粘稠温热的触感透过玉沉溪的指尖传递给小蓝，躁动不安的小蓝像是被泼了冷水一般，忽然静了下来。
　　小蓝想捕捉玉沉溪指尖的温暖，但感受到的只有玉沉溪抓住自己的手时，指尖的颤抖与像是要把自己的手捏碎一般的力度。此时的小蓝，却庆幸，还能感受到玉沉溪带给自己的疼痛。
　　“去……梧桐……巷……”微弱的声音从玉沉溪微微张合的嘴里传出。
　　小蓝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我……不行了……”玉沉溪没说一个字，生命似乎就在流失一点。
　　汽车飞快驶过的声音盖住了玉沉溪的声音，小蓝只见玉沉溪张了张嘴，而后又闭起眼睛，久久沉默着。
　　小蓝把耳朵凑近玉沉溪的耳边，再次说道：“小溪，你再说一遍。”
　　闭起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的人，低低地咳了几声，才一字一句地说：“袋子里……信…钱……盒子……霜……”说罢，那人又再次静静地靠在了椅背上，气息渐弱，握着小蓝的手也渐渐没了力道。
　　清晰的字眼，却是不成词，不成句。只有袋子二字，听得异常清晰。小蓝几乎是叫喊着说道：“快！开快点！去最近的医院！小溪……”小溪她撑不下去了。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小蓝怕，怕一语成籖。
　　慌乱的抖着手，拿过玉沉溪先前给的袋子，一眼便看到了纸袋里的一个被塞得厚厚得信封。拿出信封，拆开，确是玉沉溪的笔迹，白色的信纸只有寥寥数语：小蓝，我死而无悔。麻烦你把我葬在昭山墓园，我在那买了块墓地。位置，正好在我父母的墓碑中间。密码是房间号。
　　信纸下面，是厚厚的一沓钱，和一张银行卡。
　　看着看着，雨滴一般的水滴打在信纸上，散出一处水印。小蓝抬手，用手背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痕，把信纸和钱胡乱地塞回袋子里，双手颤抖着抓着玉沉溪的无力地肩膀。
　　“玉沉溪，我不会帮你的！！”小蓝带着哭腔么，又愤愤不平地嘶吼着。
　　但手下那人，却没有半点回应，回答小蓝的只有手下渐渐变冷的血迹。“玉沉溪，寒霜怎么办？怎么办？”小蓝哭喊着，那人却没有丝毫回应。
　　轿车疾驰驶入一条僻静的小巷，因为这里，是去医院的近道。小巷两边，是昏黄的路灯，在深夜中，发出橙黄的灯光。
　　一阵淡淡的桂花香飘入轿车里。已是初冬，桂花却扔为落尽，一条不大的小巷，花香弥漫。
　　玉沉溪原本和缓的呼吸忽然变得紊乱，眉间稍稍蹙起，指尖轻颤。小蓝见了，忍着泪，像是看到了希望了。
　　正如小蓝所料，玉沉溪沉重的眼皮，开合多次后，才睁开，目光却是看着车窗外的路灯下的桂花树。痴痴地看着，眉眼里，是小蓝从未见过的笑意，甜而淡，不带一丝的愁容，至纯直美。
　　此刻，小蓝似乎都忘了呼吸。玉沉溪，那样的美，不是外表所能媲美的。
　　玉沉溪眼中的焦距只维持了一瞬，而后，眼中的神色便渐渐消散，目光涣散，最后还是合上了沉重的眼皮。人，倒向车窗一侧，头歪靠在车窗上。
　　“桂花的花语是……”
　　小蓝一怔，看着玉沉溪歪倒的身子，也望了去扶，只愣愣地看着玉沉溪原本捂着胸口的手滑落，想哭，却再也哭不出来。她似乎听到了，那是玉沉溪的声音，清晰而温和，她问：“桂花的花语是什么？”小蓝觉得自己是幻听了，那人那一刻，只是张了张嘴，又怎么可能说出如此清晰而完整的话。
　　“永伴佳人。”狭小的轿车内，前排的深衣，低声说道。
　　桂花的花语，是永伴佳人。
　　轿车，静谧无声，只能听到浅浅得呼吸声。

　　“霜儿，你竟然是男生！你骗了我那么久！”

　　“霜儿，你老躲在桂花树上，你再躲，就会变成桂花妖精了。”
　　“小溪，你知道桂花的花语么？”
　　“不知道，怎么了？”
　　“没事。”
　　“小溪，为什么你家的店叫相思”
　　“妈妈说，看到这些画具就会想起爸爸。爸爸在很远的地方，拥着妈妈准备的画具，也会想念妈妈。你问这做什么？”
　　“我看到你给的画具，也会想起你。”
　　“笨。你还不如画好多我，挂满一屋子，天天看着，那就不想了。”

　　“霜儿，下辈子，我们还会遇见么？”
　　“会。”
　　“要是我认不出你怎么办。”
　　“我把那本画册里，你所有的睡姿都纹在背上”

　　霜儿。我喜欢你。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即使我恨你，我也还是喜欢你。霜儿，你陪伴那半年就够了。时间长了，我放不下。我怕下辈子，我会忍不住去找你。我恨你，恨你的父母，让我受尽折磨。
　　幸好，我没留下印记让你去寻找我。
　　我死了，这世间就再也没有比我更喜欢你的人了。我要你一生都活在愧疚里。
　　寒霜，我死了，那里，就没有人能再威胁你了。
　　寒霜，我去赎罪了，你要记得，我所有的痛，所有的喜，都是你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