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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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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晌午。
春意盎然,进出酒肆的人愈发多了起来。酒家吆喝着,忙的不可开交,脸上却挂着的迎人的笑容,让人不觉心中一暖。
来往的人大都是手持着刀剑的大汉,少有几个清秀文弱的书生,却也只是要杯米酒,细细饮了,方继续上路。
酒肆角落中有一个戴黑色斗篷,遮住了半边脸的男人。看不清是什么模样,多大年纪,只能瞧见他桌上有十余壶酒,他一壶壶地往肚子灌,似乎生怕自己醉不了。
桌上还有一把剑。
似乎是剑。
因为那剑,被一块黑布包裹着,若不仔细去瞧,只会以为那是块破布包裹着什么。
“我听说前几日有个叫莫不毂的剑客给叶城主递了战书,约了下月十五决斗。”
“这事我也略有耳闻,只听说那小子是半年前出现在江湖上的,他频繁挑战武林各大强者,败者,皆被他杀去……如此残暴之人,如今,竟是要去挑战叶城主,当真是不知好歹!”
“是了,叶城主年纪轻轻便独步江湖,一套叶家剑法更是练的出神入化,无人能敌,他数年来守着叶城无忧,又乐善好施,常接济穷苦百姓。那人要去,想来也是去寻死,莫不说他打不过叶城主,就算侥幸赢了,叶城人,也不会放过他,江湖人,更不会放过他。”
……
只听酒肆中有两人谈论起这事后,便有更多人说了起来。
也无非是说些叶城主的善良,与那剑客的残忍的话。
可,只偏偏有一人仍喝着酒,恍若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默不言语,只喝着酒。
而他的桌上,有把黑布包裹的剑。
忽然,却听外面有人喊叫。闻声,便见一黄色的身影溜进酒肆,她身后有四五个人追着进去。
酒肆中忽的静了下来。那些高谈阔论的人止住了话语,可角落那人,依旧喝着酒。
“阁下来作甚?”
人群中忽有一人喊道。那人身体粗壮,满脸络腮胡子,露着半边臂膀,眼中有怒意。
“冒犯各位了,那丫头偷了我们几人的东西,如今正是来寻回。”那五人皆穿着一样的衣裳,言谈举止都非常人。而说话的,是正中间的那人。
那大汉眼中的怒气略小了些,正欲言语,却听有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胡说!谁认得你们,你们分明是冤枉我一个弱女子,大侠莫听他胡说!”
只见说话的人一身黄衣小巧玲珑,约摸十五六岁,正是青春年华,小脸通红,仿佛煞有其事。
“你这丫头莫要不识好歹!”那人说话间,手指一动,手中的佩剑已微微出鞘。
【贰】
“啊!求各位大侠救救小女子。”
那小姑娘一脸害怕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叫众人一时犹豫不忍,心中思索双方何人说的是真,何人说的是假?
那五人见众人犹豫,似有阻拦他们的意思,中间的那人——似乎是他们的头领——便当机立断向其余四人使了个眼色,五人便纷纷冲进酒肆。
小姑娘见此心中暗道不妙,又见四周无人阻拦他们,心中不觉恐慌。
忽的,却瞧见角落里饮酒的那人。心中竟涌起一股坚定,她向那人跑去:“求大侠救我!”
五人亦向那边跑去。
忽然,饮酒的那人却动了。
只见他将刚喝尽酒的酒壶向那五人的方向扔去,接着,他将桌上的那把剑抽出——
速度之快,竟叫人不知他究竟有没有出剑,便见他已将剑插回了剑鞘。
那五人待在原地,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小姑娘也是一脸震惊!
而,那人却摇摇晃晃地起身,一手拿剑,一手拿酒,跌跌撞撞地离开酒肆。
小姑娘见此,也顾不得什么惊讶,瞧了那五人一眼,便跑着离开了酒肆。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酒肆中的众人还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咚”的一声,那五人应声倒下!
只见他们的颈上都有一条细细的伤口,从中流出丝丝鲜血。
“他们是……叶家的人!”
忽有人瞧见他们身旁都跌落了一块玉佩,在上面大大写着一个字——
“叶”!
……
莫不毂摇摇晃晃地走着,饮尽壶中最后一滴酒后,便将酒壶扔掉。
洒脱如他,另一手却拿着把剑。
剑尾拖曳在地上,划下一道不深的折痕。
“大侠等我!”小姑娘在他背后跑着。她追了他很久。
明明两人是差不多同时离开的酒肆,他却比她走的快。为什么?应当是他的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原因吧!小姑娘这样想。
“大侠止步。”
莫不毂看着面前的姑娘,她的容貌不是绝佳的,可却清秀活泼,让人心生怜悯。
只是,她却挡住的自己的路.
小姑娘见他凌厉的目光,不禁哆嗦了一下,旋即又壮起胆子,想着他方才肯出手救自己,定不是什么恶人,便和他说道:“求大侠教我剑术吧!”
“不教。”清冷而懒散的声音响起,莫不毂语中没有一丝感情,他绕过她,向前方走去。
“为何?”小姑娘朝着他的背影喊去。
而莫不毂却仍走着,不回头,不言语,不止步。
那般决绝,就好像世上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停住步子。
小姑娘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不知想了些什么,只见她一咬牙,再次跟上莫不毂的脚步。
“你为什么不教我,莫不是我天赋不好?”
“或是你嫌弃我是女人?”
“唉,你好歹说句话呀?”
“我叫宁予,你叫什么?”
“……”
一路上只听她叽叽喳喳道个不停,而莫不毂,只兀自走着,不曾多说一句话。
【叁】
入夜。
天上几点繁星稀疏,一轮勾月高悬,月华照在阴翳的树林上,斑驳的树影随风若隐若现。
树林中的两人坐拥在一簇火堆前。
“你为什么不住酒家,或者随便找处破庙?难得非得在这荒山野地过夜?”
宁予抱膝,蜷缩在火堆旁,双手不断搓着,嘴中不时哈气取暖,内心里却不知咒骂了莫不毂多少话。
此时虽说已是春季,但仍有股股寒风吹过。
春季的夜,仍是凉的。凉入人心。
她一双明亮的眼眸看着莫不毂,其中透露出不解。
莫不毂抱着剑,盯着面前的火堆,略带沙哑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想去,自己可以去。”
“喂!你怎么这样,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宁予听言一股激动竟站了起来,赌气似得说道,“你真不去?那我可去了?”
说罢转身向后走了几步。
又顿住,回头望他。
只见莫不毂仍盯着火堆,还是方才的动作,不曾改变半分。
“哼!”宁予哼了一声,许是对他失望了,也或是不想再纠缠了,“你真不去,那我自己去!”
言讫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夜色浓厚,宁予独自走在树林。
方才她来时便见过一个破庙,只是她以为莫不毂要去寻酒店住,谁知他竟是要露宿在野外!
甫年过十五的宁予,从未出过家门,在家时锦衣玉食,尚不知人间冷暖,只以为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可此番外出才渐渐知晓人情冷暖。
你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人,没有人会无怨无求为你付出。在这个叫做江湖的地方,没有实力,你只配在最底层生活,永远抬不起头,更甚者会沦为强者剑下的亡魂。
故而,她才想和莫不毂学习剑法。
以往在家中有多少名人剑客愿教她,只是她从不肯学。
如今第一次求别人,竟遭此待遇。
宁予心中,确实有些委屈。
但千金小姐的架子却迫使她离开。放不下面子,如今走了,怎么还能再回去让他耻笑?
也不知走了多久,心中虽有恐惧,但仍继续往前。
不一会,便见前方的破庙依旧矗立在那里。就如同那个人,她离开时他仍坐在那里。
怎又想起了他?宁予摇摇头,不再去想他,却怎也摆脱不了那人的身影。
无奈下,宁予只好抬头去看那庙,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而脚步亦不觉加快了。
从外看庙已破败不堪,还有些许蛛网缠绕,宁予皱着眉头,抬头看了看天。
与其在野外露宿,她宁可去这破庙中待一晚。
想着便已到了庙前。
此刻她才注意到庙中竟有一点星火,莫不是有人在此处过夜?
只是不知对方是敌是友?那这庙,可进,或不可进?
宁予一咬牙,坚定了想法。当是要进去的,不然真要露宿荒野?
如此想着,宁予便欲进去,谁知刚踏出一只脚,便踩到了一根树枝。
只听树枝折断的声音响后,庙内便传出一个声音:“何人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