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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

  •   一百一十六
      他这样突然说要出门,佣人也不好拦他,傅景园出去了不在家里,叶翠雯知道了就下了楼,说他还病着,有什么事非要急着今天出门不可?
      傅玉声就说:“我同朋友今天约好了有事情要谈,他这时候还没来,必然是有什么事情,我要去看看。”
      叶翠雯很是不解,问他:“打发个下人去问问就是了,你跑出去做什么呢?”
      傅玉声也是关心则乱,叶翠雯一说,他才想到或许孟青未必在家。只是这个人的下落,他又要去向谁打听呢?韩九,还是骆红花?他一想到骆红花,就出了一身冷汗,觉着今日里的事情,一件件的,就仿佛是要印证他的梦一般,让人心慌意乱。
      傅玉声定了定神,才又说道:“我总要去看看才心安,总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前一阵子中原地区又在打仗,几处军阀通电全国讨伐独裁者□□,之前被□□讨伐的诸人又重振兵马,卷土重来。这一场场的内乱简直没完没了。□□眼下人在徐州督战,徐州一旦失守,南京就岌岌可危。
      傅玉声想起昨夜的梦,更是心惊肉跳,生怕陆少棋真的胆大包天,不管不顾的回了上海。

      叶翠雯见劝他不住,就说:“是什么朋友?昨天来瞧你的那位孟老板,不是很有些本事吗?你就麻烦他帮你打听打听呀?”
      傅玉声哎呀了一声,说:“说得就是他呀!说好了中午过来呢,他是最守信的,这会子了都还没来,怎么叫人不担心?”
      叶翠雯不料他这样着急,也有点惊讶,又想到一件事,就拍了一下手,说,“别急,他不是杜老板跟前的红人吗?这几天杜老板那里办着堂会呢,他莫不是在杜府?”
      傅玉声不料她会有这样一个消息,就反问道,“办什么堂会呢?”略想了想,又说:“若当真是为了这个倒也罢了。”
      傅玉声正想着要吩咐谁去打听一下,叶翠雯突然问他说:“听说这位孟老板,替你养着一个儿子呢?”
      傅玉声心口便是一跳。这件事傅景园已经吩咐过了,不许下人乱讲,也不知叶翠雯从哪里知道了的。他随意的说道:“是呀,我在东台认的干儿子,还没行礼呢。怎么,你也要送我儿子一份大礼吗?”
      叶翠雯哦了一声,就说:“你还有这种兴致呢?那什么时候抱过来瞧瞧呀?”
      傅玉声不料她说起这个,他哪里敢呢?就笑嘻嘻的说,“急什么?等你几时送了厚礼,几时再说要瞧的事吧。”
      听他这样说,叶翠雯就笑出了声,说:“怎么?这倒是当姑娘养着呢?”
      傅玉声自己说错了话,这时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的告饶。
      叶翠雯倒有些感慨,说:“昨天实在不知道就是这位孟老板。你结交了他,倒实在是有眼光呢。如今杜老板在上海名气这样大,他又是杜老板身边的红人,你做生意的,有这样一个朋友,总是便利很多。”
      傅玉声只是笑而不语。孟青的性子原本就不是如何的八面玲珑。当初能有那样大的名气,还是因为打拳的缘故吧。况且他早已经离开了三鑫公司,年前又去东台躲了那么久,红不红的说话,也不过是听着好听,其实一文不值罢了。

      叶翠雯很少来他这书房里,这时候站着说了半天,却也不坐,走到他书柜前扫了一眼,见柜子里的书摆得横横斜斜,便忍不住挪开了眼,说道:“他们那样的人,闲时闲得很,忙了又忙得厉害,眼下杜老板有事,他便是一时忙了些,不曾来拜访,也未必就是有什么麻烦呀。”
      傅玉声知道她牌桌上认得的太太多,消息也很是灵通,便笑了笑,说:“那就好。”就问她:“杜老板这次又办什么堂会呢?”
      叶翠雯走到窗前,看着渐渐暗淡的天色,又转过脸来笑道:“杜老板办个堂会罢了,还得有个缘由告诉你知道呀?”
      傅玉声心里有事,只是笑笑,也没答话,就顺手扭开了电灯。房子里霎时间一片雪白,叶翠雯眨了一下眼,才说:“听说他要修杜家祠堂了。”
      傅玉声倒有些惊讶,想了想,又不觉着意外。这位杜老板如今如日中天,连洋人都有些压不住他的势头,他若是要说句话办件事,只怕全上海也没几个人能说个不字。
      孟青当年到了上海之后,拜在这位杜老板名下的事,他也零零散散从各处听说过一些,却终究不曾问过本人。叶翠雯的话,他仍是有些拿不准,便叫了个下人,吩咐他去孟家打听消息。

      他在家里等不住,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给骆红花挂了一通电话。电话接通后,却不问别的事,只说徐世伟,又问她孟青是不是不肯回来了。
      骆红花说:“他倒是回上海了。可他最近忙着杜老板的事呢,哪里有功夫管徐世伟?就算是忙过了这一阵子,我看他呀……只怕也不会把这个人怎么样呢。”
      傅玉声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恼火,想,既然有事情,为什么不肯递个消息给我呢?却叫我这样苦苦的等着?
      他又对骆红花说了几句话,这才把电话挂断了。
      他还怕是自己错怪了孟青,等到出去打问消息的下人回来,才知道孟青已经在家里了,因为他派了下人过去,还特意写了封短信让人带了回来。
      信里写着这几日怕是忙得很,过不去了,让他好好的安心养病。若是有什么事要办,就写信给他,他得了信就去办。
      傅玉声不料是这样简短的两句话,翻来覆去的看,还怕信封里夹着别的,其实再没有什么了。
      傅玉声将信笺叠起,放在自己藏信的那个红木匣子里,就摁了铃,吩咐汽车夫准备车子。
      他等了一天,没有等到人,就等来这样的一封信,信里说得这样平淡,究竟是好是坏,什么也瞧不出来。他心里堵得厉害,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索性去孟家一趟,当面问问看。
      他走之前只说是有点急事,这个汽车夫也是新来的,照着他的指示风风火火的开了一路,一直开到孟家的弄堂口,这才有些疑惑起来。傅玉声吩咐说:“你在这里等着,我等等就回来了。”

      孟青也不料他会这个时辰上门。
      孟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廷玉又犯起了挑嘴的毛病,孟青刚动手给他舀了一小碗汤,奶妈换了个生面孔,正在一旁喂着振玉,家里似乎再没有什么旁人了,瞧着竟然有些冷清。
      因为他这样突然的来了,孟青倒也吃了一惊,就先问道:“三爷怎么来了,这是有什么事吗?”
      傅玉声摘了帽子,拿在手里,似笑非笑的说道:“难道没事就来不得了吗?”
      他说出这句话,心里其实是有些不痛快的。他在家里等得心急如焚,忍不住的胡思乱想,生怕这人出了什么意外,又怕是这人心里有了什么变故,可等他到了这里,才知道这个人并没有什么事,正在家里安心的吃饭呢。
      既然不曾去,为什么不肯告诉他一声呢?他这样生气,可面子上却不曾露出分毫,仍是十分的客气。

      孟青放下筷子,把他手里的帽子接了过去,放在了一旁,才问他:“三爷身体好些了吗?”
      傅玉声想说不好,只是当着外人的面,到底有些说不出口,便说,“好些了。”
      孟青又问他:“三爷这样晚过来,吃过饭了吗?也坐下来稍微吃点吧。”
      傅玉声哪里顾得上吃晚饭呢?听到下人送回的消息,就着急的出了门,只是被他这样一问,自己若是说连饭还不曾吃,倒好像是专程来兴师问罪的。所以就道:“吃过了。不必劳烦孟老板,你们慢慢吃就是了。”
      孟青看他一眼,也没有吩咐奶妈,自己去厨房又拿了一副碗筷,又盛了一碗汤给他,说:“三爷再喝点汤吧。”
      廷玉握着勺子看他,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热的,还是高兴的。傅玉声坐在这里,也觉得很有些闷热,正不知要说什么,廷玉见他迟迟不肯喝,眨着眼看他,说:“这个汤好喝的!”
      傅玉声忍俊不禁,也一本正经的喝了一口汤,然后点了点头,说:“果然好喝。”喝了小半碗汤,身上热意泛了起来,这屋子里也没有铜扇,只有桌子上放着一把印着美人的纸扇,孟青就拿起来给他扇着。

      傅玉声心里先软了几分。傅家一向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可这时候他也管不住自己了,不经意般的问道:“下午是有事绊住了吗?怎么不曾来?”
      孟青很是惊讶,放下了筷子看他,说:“三爷,我去了。他们说你睡着呢,所以我才回来的。”这倒是他料想不到的,傅玉声有片刻没有做声,原来是自己错怪了他。也不知是哪个下人这样的自作主张,为什么偏偏瞒着他?
      “他怎么同你说的?”平白的生了一场气,却原来是闹了一场误会,傅玉声讪讪的说,“我还问了,一个个都跟我说没有人来,真是岂有此理!”
      孟青这时有些明白他的来意了,就说,“三爷,你是怪我下午没去看你吗?”
      傅玉声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又问说:“那我挂了电话过来,你怎么也不肯接呢?”
      孟青“啊”了一声,露出懊恼的神情来,说:“我忘记去电话局了。等过两天电话机办好了,再把新得的号码告诉三爷。”
      傅玉声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拨了半天,电话接的根本不是孟家。可是转念一想,难道这个人回去了东台,就把电话机也撤掉了吗?难道这个人原本是不打算再回上海来的吗?
      傅玉声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再说自己挂了一下午的电话,便默不作声的喝起汤来。
      虽然孟青这样说了,可他心里仍旧不是滋味。

      为什么佣人这样说,他转头就走了呢?若是往日,这个人绝不会这样轻易的走了吧。或许还会一直的等着他,等到见着他为止。
      他隐隐的觉着,虽然孟青是答应了他不错,可这个人待他,到底还是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孟青见他总是不说话,犹豫了一下,就小声的解释道:“这两天有些事走不脱身,等忙过了这些日子我就去看你。”
      廷玉原本还在乖乖的喝汤,偷听到了这句,就撅起了嘴,说:“爹每天都忙!”
      傅玉声心里五味杂陈,问廷玉道:“真的很忙吗?”
      廷玉用力的点头,委屈的说:“不打拳!不抱弟弟!”廷玉说话的时候其实是很生气的,可是他气鼓鼓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说出来让人忍不住要笑。
      傅玉声摸了摸廷玉的小脑袋,大约是喝热汤喝得,头发都被汗濡湿了。他有些心疼,就把孟青的扇子抽走了,说:“还是要有台铜扇才好。吹着到底凉快些。我明天让人送几台过来。”说着就给廷玉扇了扇,又顺着他的话问道,“孟老板忙什么呢?忙得这样厉害?”
      孟青见他终于肯开口,就连忙解释道:“是杜老板那里有些事。最近实在脱不开身,等忙过这阵子就好了。”

      傅玉声不做声的替廷玉扇着扇子,孟青看了他片刻,便说:“还是我来吧,你都出汗了。”说着就要去拿他手里的纸扇。傅玉声握住了扇柄不肯放,低声的问说:“为什么教人带那样的条子过来?若是我不来,你几时才肯再去看我呢?”
      孟青不料他在饭桌上竟说出这样的话来,面上就有些不大自在,却不答他的问话,转过头去对奶妈说道:“我要同三爷说几句话,你看着他们吃完,不许让他们剩饭。”又对廷玉吩咐道:“你把碗里的青菜吃掉。”
      廷玉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嘟着嘴不做声。
      孟青又对他说:“三爷稍等,我这就吃完了。”说话时却不看他,将碗底的米饭急忙的吃完,这才放下碗筷,请他去了另一间小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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