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十~十二 ...


  •   十
      孟青说他在梅园头的房子破旧些,其实言过其实了。傅玉声下车时见了,便想,这人倒是旧派的。
      他的宅院是老式的江南旧宅,并不是新式的做派,但房子一点也不破旧,干净简朴,花草不多,高高低低,却都点缀得恰到好处,仿佛一副怡然的淡墨山水,傅玉声还是很喜欢的。

      孟青带他进去时,满脸的歉意,说是乡下人住的,委屈了他。傅玉声稍一称赞,孟青就觉得是他太过客气,愈发的觉着他是受了委屈,傅玉声心里好笑,也就不再一昧的同他客套了。

      房子里只有一个叫做苏婶的人在看着,给他们开门的时候还吃了一惊,大约不料这时会有人来。他们拍门的时候,苏婶大约还在摘菜,腰上仍围着围裙,连连的给他们赔着不是。他跟着孟青走了进去,到二进院子里,便看到石榴花底下摆着两个铜盆,一个里面满是豆荚,另一盆里盛着清水,水盆里映出石榴花叶的模样来,微微摇晃,很有些可爱。

      孟青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来,问他:“三爷吃了早点不曾?”又问苏婶还有没有点心,让她快点拿些好的来。
      傅玉声拦着他,说:“迟些便吃饭了,何必这样麻烦?苏婶正要做饭呢,怪辛苦的。”
      孟青哪里肯依,道:“那我去给三爷买点吧,三爷稍坐一坐,等下吃了中饭让苏婶给你收拾住的地方。”
      傅玉声拦他不住,看他急忙的转身走出门去,连片刻的歇息都顾不上,心里不由得有些震动。

      乡下大约也没甚么别的点心,孟青出去了片刻,带了些酥烧饼回来,和他在窗边坐下。又打了一盆清水来,请他洗手,傅玉声笑了一下,感慨道:“孟老板这样,让我如何受得起?”
      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耿叔所说的长生牌位一事,如今倒是有些信真了。

      孟青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大约来去都走得十分匆忙,听他这样说,“三爷这样说,简直让孟青无地自容。”
      傅玉声正拿着胰子洗着手,听他还是这么客气,便忍不住打趣他:“谁说的?今早刚被孟老板撞破了我的荒唐事,无地自容的该是我才对。”
      孟青不料他这时又提起清早的事来,顿时尴尬之极,一时接不上话来,气氛便僵在了那里。
      傅玉声不由得暗暗懊恼,在心里埋怨自己,他的性子是这样,又不是头一天知道,何必要开那种玩笑。正想着要如何的补救,突然听到孟青极不自在的说道:“三爷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三爷……三爷喜欢那样的?”
      傅玉声听了便忍不住想笑,故意问他:“那样的?那样的是怎样的?”
      孟青被他问得一愣,半晌答不上话来。

      傅玉声自己拿了架子上的毛巾擦手,擦完了手,孟青突然问他,“三爷怎么不去百龄舞厅跳舞了?”
      傅玉声听他说起百龄舞厅,还想了一下。后来才想起来,原来就是他和杜鑫头一次看到孟青,误会了的地方。他笑了一下,不去舞厅的缘故,自然是杯弓蛇影,生怕陆公子找上门来。可谁会想到呢,到头来竟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
      他含糊了几句,便把话头转到了酥烧饼上。

      此时已近正午,实在不该多食。他伸手打开纸包,掰了一小块饼,把一多半都递给孟青,自言自语道:“不知比南京的怎样?”孟青没想到他会将饼分开,愣了一下,慌忙的擦了擦手,才接了过来,小声的说:“怕是比南京的甜些。”
      傅玉声咬了一口,果然油酥甜香,还带着热气,就这么空口吃,滋味倒也不错。就这么着把小半块都吃了,才拿毛巾擦手,同孟青夸赞,说这饼的滋味倒是好。
      孟青便笑了,却只是不说话,大约还是觉着他在客气罢。傅玉声看他笑起来倒带着几分稚气,不像之前那样的老气横秋,心想,他也不是那种无趣的武夫,倒也有些可爱。
      苏婶又给他们倒了热茶端上来,傅玉声就笑,说:“我这一趟过来,倒是把苏婶好一顿折腾。”苏婶连忙摆手摇头,也是一副局促的样子。孟青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这里没什么人来,三爷不要笑话就好。”又说,“苏婶只是给我看屋子的,我来时都不劳烦她的。若是哪里不周到了,三爷不要放在心上。”

      傅玉声认真的看他,说:“孟老板,你若再同我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孟青还想要开口,傅玉声随即又问,“孟老板,你陪我在这里,不知道耽不耽误你的正事?”
      孟青摇摇头,说:“我平时也没什么事,就是夜里要去场子里看看。有时码头上有事,或者帮里吃讲茶,才会喊我去,其余的时候并没什么。”说到这里,便笑了一下,又说:“其实我原本不大喜欢去场子里的,总觉得太过吵闹。不过那一阵子场子里总有人闹事,我就留得久些,哪里想到竟会这样的巧,偏偏就遇见三爷。”

      傅玉声其实也猜出他性子是有些好静的,见他说起这个,便笑着问道:“这么说来,孟老板也不爱跳舞的了?”
      “三爷是说我?”孟青想了一下,自己倒先笑了,“我是个粗人,打打拳还行。若是跳舞,只怕象演滑稽戏,要惹人发笑的,还是算了吧。”傅玉声也在心里描摹了一下他跳舞的样子,有些想不出,只是看他皱着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便觉着好笑,说:“怎么会?你这是不会跳呢,若是学会了,跳得兴致起来,只怕叫你不要跳,你还不肯呢。”
      孟青连连的摇头,说:“我只喜欢打拳。别的那些,我都不喜欢。”想了想,又道,“这里毕竟是乡下地方,什么都没有,不知三爷想要些什么。左右也闲着,不如你写个单子给我,我找齐了,晚上给你带过来。”又有些不好意思,说:“那些新潮摩登的东西,我是不大懂得的。若是杜鑫在,大约还可以替三爷解闷,只是如今不大方便喊他来。”

      傅玉声住在他这里,受他这些照顾,已经太过意不去了,哪里还敢让他费心操办这些?连忙道:“不必不必,好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便是在藤椅上躺半日也是好的。”
      孟青哪里肯这样罢休,又要起身去取纸笔过来,傅玉声连忙按住他,笑着说:“不如这么着吧?孟老板,听说你的拳法厉害,不知肯不肯教我?”

      傅玉声哪里是当真要学拳法?他是能躺着,便不肯老实坐着的人。孟青听了却信以为真,还仔细的想了想,说:“三爷若是要学来防身,怕是一时片刻学不得。若只是学来强身健体,我倒有一套合适的。三爷学过了,每日打过一遍,倒也足够。”
      傅玉声便笑,说:“能强身健体也是好的,只是孟老板何时教我?”
      孟青听他这么说,眼底放出光来,挽了一下衣袖,说:“眼下就可以。三爷也动一动,中午还可以多吃两碗饭。”
      傅玉声听了不由得失笑,想,我统共也吃不了两碗饭,却并不说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说要习拳的缘故,孟青的神情自在了许多,兴致也变高了。打量了他一番,因为他长衫底下穿着西裤,孟青见着 ,说穿着西裤打拳不大适合,又去给他找条新的单裤,腰带,还有两双新的布鞋回来给他试。裤子勉强能穿,鞋倒是大了些,孟青很是遗憾,说:“只有这两双新鞋了。”
      傅玉声并不在意,说,“穿着皮鞋也成。”孟青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说。
      傅玉声仿佛头一天上学的小学生,兴致勃勃的把新裤子和白绸的腰带换上,然后站起身来跺了跺脚。原本以为穿着皮鞋会古怪,其实倒也还好。

      十一
      这里房屋狭长,院子都极小。等他换好衣裤出来,孟青已经将长衫撩起,扎上腰带,在院内等着了。傅玉声走下台阶,问他:“不知是要学什么拳法?”
      孟青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才说:“三爷,今天先不学拳法,先学站吧。”傅玉声哦了一声,一时不明所以,还不及开口发问,便被他捉住了手腕,说:“三爷,你两腿分开,半蹲着站。”
      傅玉声没想到他教起人来这样雷厉风行,心想,不就是扎马步么,他也见过的。便依着样子分开双腿,半曲着膝盖,站在了院子中央。孟青皱了一下眉,抬腿就要踢他膝盖,但提起腿后就回过神来,硬生生的收了回来。傅玉声哪里看得到,只觉得自己站得不错,还想着会有两句夸赞,却不料孟青突然半蹲下去,一丝不苟的用手掰着他的脚和膝盖,然后站起身来,手上用了点力,往下压着他的大腿。又教他上半身用力往下沉,还用手背抵着他的腰,让他挺直些,等等等等,总而言之就是诸多的要求,大约是对他这个站姿极为的不满。

      傅玉声方才亲口说要学拳,这才刚刚开始,总不好半途而废,便笑着忍了下来。只是站了没多久,就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象被巨石碾过一般,双臂也抬不起来。又过了片刻,脸上的笑意也如雪消冰融,没了踪迹,额头上也渗出一层细汗来。
      孟青背着手站在他身旁看他。这时也快到正午了,怕再有片刻就要用饭,傅玉声咬着牙,心想,再忍一忍,怎么也到头了。于是硬撑着不开口,怕丢了面子,只是默不作声的站着。孟青见他手臂松懈,不由自主的往下垂,就伸手替他抬起,说:“三爷,起初是有些酸麻,但这姿势是顶顶要紧的,一定要记在骨血里。”

      傅玉声心中懊恼,只恨自己当初口太快,说什么要学拳法的大话,又恨这个人死脑筋,居然这样当真。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根本爱拳如命,当真的教起来,哪里糊弄得过去?
      他站了半天的马步,只觉着浑身酸痛,手脚僵硬,肩腿处都抖个不停,哪里还忍得下去?他倒是有心要甩手走人,只是这样丢人的事,说什么也做不出来。
      孟青一刻不说停,他就只能在此僵持,硬生生的忍着。

      孟青哪里知道他的忍耐,有时踱到他身后,手背刀一样的抵着他的腰说:“三爷,腰板挺直!”
      然后又转到他面前,打量着他微微发颤的手臂,皱眉说:“三爷,双臂伸直!”又用小腿抵着他的脚踝,严厉的说道:“三爷,膝盖不要吃那么大的力!”
      傅玉声听得火起,犯了倔,竟然也不开口,只是忍着。汗珠止不住的滑落下来,渗到他眼里,蛰得生疼,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他只好眯起眼睛来。
      孟青突然在他面前站住了,声音很轻的叹了口气,说:“三爷,要不你先歇歇吧。”
      傅玉声心下一松,放下了手臂,只觉得如释重负。

      孟青把毛巾递给他,说:“三爷平日里怕是不怎么动弹吧。”
      他话里有那么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可惜傅玉声如今一双手臂有千斤重,接个毛巾都十分吃力,哪里还说得出甚么硬气的话?于是勉强笑了笑,说:“让孟老板见笑了。”
      孟青没想到他站了这么一阵子,居然连手都抬不起来了,怔了一下,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来,说:“三爷,你别动,我给你擦。”
      傅玉声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说声不,孟青已经扶住了他的肩,嘱咐道:“三爷,你闭眼。”傅玉声愣了一下,闭起眼来,只觉得柔软的毛巾轻轻的在他额头印了印,又听孟青说:“三爷,你可别睁眼。”然后捧住了他的脸,用毛巾在他眼角小心的拭过。傅玉声只觉得两人离得极近,连他的呼吸也听得到,心里一动,突然生出一个极荒唐的念头来,想,这人倒是体贴,也不知在床上是怎样的?

      这念头一起,自己也觉着颇有些无耻,清了清嗓子,说:“让孟老板看笑话了。”又问道,“你是多大开始练武的?”
      孟青仔细的替他擦了擦鬓角和脖颈,想都不想就说:“三爷别想了,我打小就练武的。三爷你金枝玉叶的,怎么好跟我比?”
      傅玉声觉着“金枝玉叶”这几个字怎么听都别扭。他又不是戏里的王孙公子,哪里就担得起这个形容了呢?他睁开了眼,说:“我还以为你来了上海才习武的,原来是打小就学了?”
      孟青正给他擦额角,见他睁眼,便收了手,想了想,才说:“三爷,其实我家里不是南京的。”
      傅玉声嗯了一声,孟青看他那副没力气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下,说:“三爷先坐一会,我给你揉揉吧。”
      傅玉声被他扶着,慢吞吞的拖着两条腿,好不容易挪到圆凳旁坐下。他如今也不同孟青客气了,开玩笑道:“有劳孟老板了。我回头请你去荣金大戏院看打金枝,给孟老板奉茶敬酒。”
      孟青站在他身边,给他按起胳膊来。一双手很是用了些力气,从上往下顺着血脉一路捏下去,仿佛跌打师傅擦药酒似得,又同他说:“这样筋骨才能舒展开。”
      傅玉声原本只是浑身酸痛,如今却被他捏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却又不好叫出声,只好咬着牙说道:“那就有劳孟老板了。”又好奇的问道:“不知孟老板原本是哪里的人?”
      傅玉声还想问他家里如今还有些甚么人,又觉着太过冒昧,便把后面的话忍住了。

      十二
      孟青给他按着手臂,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说了,三爷可别瞧不起我。”傅玉声奇怪他因何有此一说,便正色道:“自古英雄不论出身。孟老板,你说这话,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了。”
      孟青笑了一下,手下的力气不知不觉的轻了几分,说,“不瞒三爷说,我其实是苏北人。家里出了事,才逃到南京的。”顿了顿,才又说,“我爹当年在苏北也颇有些名气,叫做红拳孟三。据说他出拳又狠又快,一拳就能让人见红,所以才有了这个绰号。”
      他说得很慢,也很简单,就好像那是不相干的故事。
      “我爹年轻时争强好胜,不曾遇着对头。后来打擂打死了人,原本说好生死由命,哪里想到对家不依不饶,定要一命抵一命。我爹被逼迫不过,答应抵命,我娘就带我逃到了南京避难。”他说了这里,突然静了下来。傅玉声没料到会听见这么一段过往,心中很是唏嘘,也不由得静默了。

      孟青半天才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又说,“到南京后,我娘没两年就生痨病死了,剩了我一个人。我那时候年纪小,为了讨饭吃,什么也干过。后来去码头上搬砖,虽然吃了许多苦头,又摔断了腿,却不想会因此遇到贵人,”他说到这里,似乎又高兴起来。傅玉声不由得朝他看去,不料孟青也正在看他,两人相视之间,孟青就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说道:“三爷怕是不爱听吧,这些事都没什么意思。”又叹了一声,低声的说道:“这些事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从来不曾同人说过。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跟三爷说了这么多。”
      “怎么会呢?”傅玉声看他神情寂寥,心里突然有点替他难过,又问他道,“那你后来回去过么?”
      孟青愣了一下,片刻便回过神来,摇头说道:“不曾回去。我从南京来了上海,再也不曾回过苏北。”
      傅玉声原本是怕他回去寻仇,听他这么说,反而生出许多不忍。孟青看他一眼,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笑了起来,说:“三爷,我练拳不是为了寻仇,不过是喜欢打拳罢了。若是不能打拳,就觉着活得没了滋味,倒不是为了别的。”
      傅玉声心中突然有些感触,正想要同他再说两句,苏婶却已经做好了中饭,过来喊他们吃饭。

      孟青等他站起来,才问他道,“三爷,这次的事情了结之后,你还要回南京么?”
      “大约是回不去了,”他苦笑一声,想着也没什么可瞒的,索性实话实说吧。
      先不管陆家会不会信绑架一说。陆少棋从医院私逃出来,不去重庆,先来上海绑他,陆家知道了,不找人拿枪射他心口才怪。
      孟青沉吟片刻,才说:“三爷,那你不如索性借机在上海定下来吧。”
      “好啊。”傅玉声笑了笑,说,“其实我在哪里都一样,”他感慨道,“现在各地的生意都不好做呀,南京如此,上海只怕亦然。”
      孟青似乎有些不解,说:“生意的事我不懂得,但我看码头上车船不息,货轮日夜停靠,想必生意该比南京好做些吧?”
      傅玉声微微一笑,却并不答话。

      傅家留在南京的,都是些不赚钱的工厂。他手里有两家江北的纱厂,也眼看着快要倒闭了。如今市面上西洋的棉纱便宜,如潮水一般的涌入,国内的棉价却年年攀升,令人苦不堪言。他前年趁着棉价低廉,还发狠心屯了许多,不然今年只怕也要把纱厂赔给银行了。
      他来之前,叶瀚文也曾给他打过电话,劝他把纱厂抵给银行算了,言辞之间吞吞吐吐,说棉花价格怕是会大跌,让他好好想想。他心里烦恼得厉害,叶瀚文耳目众多,消息灵通,说这话必然是有缘故的。可他来到上海,却迟迟不曾同家里人商量过这件事,即便是大哥那里,他也不曾吐露半个字。

      孟青此时问他这些,大约只是无心,却不由得翻起他满腹的心事来。他不愿谈论这些,岔开话题,问道:“上海如今多做些甚么生意?”
      孟青面有惭色,说:“这个我实在不懂了,只知道些不入流的生意,帮人看看场子罢了,帮不上三爷,”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来,看他几眼,然后小心的问道:“三爷,你不吃烟的吧?”
      傅玉声连忙摆手,说:“我不吃烟的,”又说:“我们家都不吃烟的,老爷子不喜欢那东西。”
      孟青松了口气,才郑重其事的说:“可不是么,三爷,那东西可千万沾不得的。”
      傅玉声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苏婶已经将饭菜摆满桌面,傅玉声闻到香气,不免食指大动,先夸赞了两句。孟青有些不好意思,就说:“都是些家常便饭,三爷不要嫌弃便好。”
      傅玉声忍不住笑了,却也不像初见时一般的同他客气,只说:“自然。若是好吃,我便要请苏婶同我回南京去。孟老板到时候可不许小气!”孟青如今也知道他哪句是开玩笑了,并不当真,笑了笑,却还是说:“我有的,三爷都可以拿去,孟青没有二话。”
      真是奇怪。这种话,傅玉声不是没有听别人说过,可孟青说出来,却偏偏与别人都不同。
      傅玉声看他一眼,见他也正在瞧着自己,神情无比的认真,心里咯噔的一声,突然觉着不大妙。

      苏婶将热好的黄酒端来,摆在两人之间,孟青低下头去,给他烫好酒盅,倒满了,很高兴的递给他,说:“乡下的酒,三爷不要嫌弃,稍微喝点。”
      傅玉声正愁学拳之事不好蒙混,见着了杯中之酒,心想,真是天助我也!笑着看了孟青一眼,便从他手中接过酒盅。酒盅被烫得刚刚好,握在手里十分的舒服。
      傅玉声先是抿了半口,这酒醇甜延绵,滋味很是不错。傅玉声心情大好,拿着酒盅轻轻的转了一下,说:“难为孟老板了,要在这里陪着我。我先敬你一杯。”
      孟青笑了起来,举起来一口饮完,说:“这个酒喝了不难受的,三爷可以多喝点。”
      这话说得正中傅玉声的下怀。他知道孟青酒量好,也不指望能把孟青灌醉,只要自己喝得有几分醉意,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去房里睡觉,不必在孟青面前丢丑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