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渐渐榭微凉》狐倾

6、大婚

　　离开大殿的时候，谢昭华还是觉得两腿一软，差点跌倒一直等在门口的霄璟三人连忙上来扶着她，“子宁可还好？”桑榆晚关切的问。

　　“我还好，倒是姐姐欠了我不少人情了呢！”谢昭华被快一步的霄璟搀着。

　　“是，这回是我们欠了谢姑娘的，”霄卿难得这么正经，“以后谢姑娘有什么需求，我顾霄卿在所不辞。”

　　“我要的没人能给我，太子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给我呢？”听到霄卿的话，谢昭华瞬间变了脸色，挣脱开霄璟的怀抱，撇下所有人朝着宫门走去，“就请九殿下亲自为我送上喜帖，还有好好地对待我的榆晚姐姐，那么你们欠我的人情也就一笔勾销了。”

　　对于谢昭华突然变脸，霄卿和霄璟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呢。

　　“她还是放不下昭严哥哥的死，这两年她过得太苦了。”桑榆晚心疼的看着那离去的瘦削背影。

　　“这是这么酒？挺好喝的。”谢昭华离开皇宫之后没有去别的地方，到了一家酒馆，酒馆的主人是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善于酿酒的寡妇，叫酒娘，当初谢昭华救过她，一来二去竟成了好友。

　　“花荫，”酒娘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是不是甜甜的很好喝？”

　　“嗯，别的酒都太涩了，这个好喝！”

　　“你何苦为难你自己呢？”酒娘一饮而尽。

　　“呵呵，酒娘，他今天跟陛下说他有喜欢的人，陛下就给他和项启月赐婚了，哈哈哈，真好，真好哇！”显然谢昭华已经醉了，拿起玉壶直接往嘴里倒，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很清醒。

　　“少喝点儿，我还要卖呢。”酒娘话是这么说的却也不拦着，醉了也好。

　　“那是什么？”谢昭华指着前面柜子上的玉壶，又看看手里的，发现一模一样，就走过去踮起脚去够，“啊，拿到了！”

　　“小姑奶奶，那个不能喝！”眼看谢昭华醉醺醺的打开盖子就想喝，酒娘急的直接一个杯子扔过去砸中谢昭华的手，谢昭华一疼手一松，手中的玉壶就掉到地上碎了，酒洒了一地。

　　“小姑奶奶，那个是毒酒，醉花荫。”酒娘赶紧过去揉着她的手，拉着她坐下。

　　“醉花荫？这么好听的名字，居然是毒酒？”谢昭华疼了一下也醒了。

　　“是花荫里面加了醉美人，醉美人啊是种毒，吃了的人死后容颜不改，但是没有解药而且速度极快。”酒娘看谢昭华只是手上红了也就放心了。

　　“知道了。”谢昭华迷迷糊糊的回答着。

　　“早点回去吧。”“好。”

　　谢昭华回到家，乱七八糟的跟爹娘解释了一下：“爹娘，今天陛下赐婚，女儿拒了，哈呵呵哈。”

　　“华儿，为父已经知道了，你早些回去歇着。”谢老将军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自己迷迷糊糊的女儿，还是先让她睡会儿吧。

　　“老爷，这华儿...”“夫人啊，谢家的男儿能够死在战场那是荣耀。”

　　“可是我的华儿呢？这两年你看到她这样不心疼吗？”“唉！若是，若是阿严能够平安回来，华儿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谁说不是呢，她都学会借酒消愁了。”“算啦，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

　　谢昭华今天适合的真多，走路都还是晃头晃脑的，第二天醒来的谢昭华法师再也不喝这么多，宿醉实在是太难受了。

　　“叩叩——”“进来！”“子宁才刚刚醒吗？”谢昭华揉揉迷蒙的眼睛，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本该在家里绣嫁衣的桑榆晚。

　　“榆晚姐姐不是该在家里绣嫁衣吗，来我这儿做什么？”

　　“这，”桑榆晚太了解谢昭华这个睚眦必报的个性了，知道她这是在调侃自己，连忙讨饶，“好啦，我的谢大小姐，快起来陪我出去走走。”

　　“可以啊，可是你看我这刚醒，发髻还没梳呢！”“好，我给你梳。”铜镜中是照着两位美人的模样，后面的女子拿着前面的女子一缕头发，一下一下地梳着。

　　“子宁的相貌真是好，飞仙髻最适合子宁了，可好？”“好。”两个人东闹西笑选了半天才出门，直到看到门口自家马车边上的马车，这时谢昭华心中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桑榆晚着急，原来是有人已经在等了。

　　“晚儿，谢小姐，”霄卿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桑榆晚脸上就跟长了朵花。谢昭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咕噜——”远处又有一辆马车驶来，马车停下项启月从中出来，“九殿下，桑小姐，谢小姐。”“项小姐。”桑榆晚回了项启月，谢昭华却半天不吭一声。

　　“谢小姐的发髻真好。”项启月也不恼，原来项启月今天也梳了个飞仙髻。

　　“今日的发髻是我梳的，手艺不好，也就子宁不会介意了。”桑榆晚赶紧出来缓解气氛，手底下却轻轻拽着谢昭华。谢昭华假装没看见，直勾勾的盯着项启月，浅笑着，看得项启月心里发毛根本不敢看谢昭华。

　　“呵呵，飞仙髻，确实好看。”谁也没听出来谢昭华是什么意思。

　　“咳咳，”霄璟从各个霄卿的马车里出来，“人齐了，就走吧。”这下五个人才上了各自的马车向集市出发。

　　“你们先回去吧，申时在这儿等。”“是。”五个人步行着逛起了集市，只有项启月戴上了面纱。霄璟和项启月走在后面。

　　“殿下，启月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殿下。”项启月小心翼翼地询问身边心爱的男人。

　　“问吧。”霄璟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前面玩闹的那个人身上。

　　“殿下喜欢的人可是谢小姐？”顺着霄璟的眼神看过去，项启月看过谢昭华正拿着一盒胭脂闻着，原本她是想说桑榆晚的，可看到霄璟这样的眼神就改了口。

　　“我竟不知我的未婚妻想了这么多。”霄璟停下来看着项启月，并没有直接没有回答项启月的话，但是项启月心里是高兴的，至少霄璟真的想娶自己。

　　霄璟和项启月走在后面，霄卿拉着桑榆晚跑到了前面，只有谢昭华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她把手里的胭脂付了钱，趁所有人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离开，拐进酒娘的酒馆，上楼找到自己的包厢，招了小二：“你去把这盒胭脂送给楼下桑榆晚小姐。”“是。”这小二倒也机灵，送东西之前还记得先叫老板娘去看看谢昭华。

　　“小姑奶奶，昨儿还没喝够啊，今儿又来？”酒娘一进来就拿谢昭华打趣儿。

　　“酒娘，我就不该跟他们一块儿出门，搞得我好像没人要，没地儿去似的。”谢昭华没有喝酒，而是躺在包厢的床上望着上边。

　　“谁说的，问问这京城谁会不要你啊，再说了你不是到我这酒馆来了么。”酒娘知道她又在钻牛角尖了。

　　“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啊？”谢昭华一刻都不想在外面待着。

　　“好，我让他们安排送你回去。”“嗯。”

　　另一边的四个人也发现谢昭华不见了，四处寻找，小二费了老半天劲才找到桑榆晚：“桑小姐，姑娘让我把这个给您。”

　　“姑娘？可是谢小姐？她人呢？”桑榆晚看着手里嫣红的胭脂，这是谢昭华为她挑选的大婚那天要用的胭脂，可是她却不愿意亲手交给自己。

　　“小的不知，小的的任务完成了，小的告辞。”

　　“莫不是她气了？”桑榆晚看着手里的胭脂，喃喃自语。

　　“谢小姐应该不会这么小气的吧。”项启月的话让桑榆晚不高兴了，她忽视了她的子宁，他的子宁被所有人忽视，项启月她有太子陪伴却说着风凉话。

　　“子宁啊，谢家就子宁一个女儿，从小宠到大的，一个不顺心不如意，当然会耍脾气，真的很，不用去猜，不用人心思去哄，给她吃一块爱的点心，就主动和好了，我的子宁啊，嘴上嫌弃你嫌弃的要命，心里疼你疼你骨子里，正是这样的子宁才惹人喜爱。”桑榆晚难得说这样刻薄的话，项启月瞬间刷白了脸。

　　“桑小姐说得到也没错，谢小姐确实惹人欢喜，可就是性子恶劣些，倒也无妨。”酒娘派人把谢昭华送回去，听到项启月和桑榆晚的话，忍不住插了句嘴。

　　“你是？”霄璟好奇的看着酒娘。

　　“民妇唤酒娘，桑小姐放心谢小姐已经安然回家了。”“多谢。”

　　“晚儿，不然我们早点回去，你去看看昭华？”霄卿怕一个不慎得罪了桑榆晚，只能小心翼翼的提议。

　　“罢了，项小姐实在对不住，卿，我们回吧。”“好，皇兄，我们先走了。”

　　桑榆晚和霄卿离去后，霄璟和项启月长时间站在街上，霄璟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拍拍：“你不该说那句话的，谢昭华是桑榆晚最在意的人之一，何况他们的婚事，包括你和我的，也都跟谢昭华有关系。”

　　“殿下，启月知道错了。”项启月哪里会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时机地点都不对，可是她忍不住，所有人都帮着谢昭华，虽然自己得偿所愿可以嫁给霄璟，可是霄璟的眼神让她不能不去乱想，她嫉妒，患得患失。

　　“嗯，走吧，送你回去。”霄璟又轻拍了项启月的肩膀两下，直到把她送到家门口也没有再开过口，霄璟离去的时候项启月很想叫住他，然后大胆的吻上去，可是她不敢。

　　门口霄璟看到谢家管家以“小姐不舒服已经睡下”的理由回绝了霄卿和桑榆晚，于是霄璟来到后门处翻墙而入，刚好看到谢昭华闺房的窗户开着，她自己坐在木榻上，一手靠着小几撑着脑袋正在打瞌睡，霄璟笑着摇摇头：“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然后再次翻墙离去。他离去的早没看到谢昭华的睫毛颤了颤没有睁开眼

　　三个月很快过去了，这期间无论是谁去谢家求见谢昭华又不见，就是霄卿亲自送的喜帖都是由谢家的老管家转交的。太子和九王成婚的那天正是漫天大雪，就像当年班师回朝那天。

　　“子宁要去参加婚宴？”谢母看着满天飞雪，自己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儿，心疼得很。

　　“九殿下亲自送的喜帖，怎么不去？”看着自己母亲，“母亲放心，不会有事的。”说完谢昭华就出了门，谢家的马车一如既往的停在宫门口，再有宫里的人把谢昭华带进去入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若说皇家的婚宴和平民家的有什么区别，在谢昭华看来没什么区别，她有心无意的喝着酒，漫不经心的看着一道道程序，殊不知自己在别人眼里才是这婚宴上最美的风景。

　　实在没什么好看的，自己爱的人娶别人，自己还来参加婚宴，谢昭华啊谢昭华你最自己真狠。谢昭华看着项启月，摸摸自己的脸内心嘲笑着，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也不怎么认识路，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御花园的负柳池，站了许久许久。

　　“谢小姐，怎么在这儿？”霄璟也是偷偷溜出来的，刚刚问完霄璟就像打自己一个嘴巴子，他一直认为自己喜欢桑榆晚，桑榆晚喜欢霄卿，谢昭华喜欢霄卿，霄卿喜欢桑榆晚，看来自己她谢昭华还真是同病相怜。

　　“太子殿下，”谢昭华没有转过去，交了霄璟一声就没再说话。

　　可是霄璟却以为她伤心欲绝才不想说话的，百般纠结之下上前一步，一条手臂环着她的腰，另一条手臂从前面拥着她的肩：“是谁教你这般痛苦却还要带着面具示人的？到底哪个是你？到底有多少面具？”谢昭华浑身颤了一下，在霄璟怀里转过身，回抱着他精瘦的腰，将整张脸掩藏在他怀里，从来没人跟谢昭华说过这样的话，就连谢昭严也没有，教她戴面具的人都说是为她好，却忘记了教她如何不痛苦。

　　“可冷？”霄璟低头问她，却不小心吻上她的发丝，谢昭华埋在霄璟怀里摇摇头。就这样两个人抱着，婚宴上再没见到太子，谁都以为太子心急，早早地回了新房，谁又知道霄璟一直抱着谢昭华直到她睡着，又把她送回了家，才匆匆回去新房。

　　“殿下，回来了？”项启月还盖着红盖头，她不在乎霄璟为什么娶自己，也不在乎他为谁深夜不归，只要他肯回来，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对不起，我回来迟了。”霄璟走到她面前，掀开红盖头，转身拿起合卺酒，一人一杯，交杯而饮。

　　外面的月照在雪上，映亮了整片天空，凄凄寒寒，里面却是红烛灯暖，罗帏中的美人只能暗自皱着眉头。

　　婚后不久，皇帝却因为多年顽疾薨世了，皇帝离去的那夜皇后也喝毒酒殉情。霄璟登基史称“定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