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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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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娘。”
“你娘累了,需要休息。”
“我要见娘。”
“不准!”
“我要见娘。”
“回去!”
“你凭什么把我和娘分开?”
“我是你的父亲,就是你的天!”
“……”
“王上,不好了,王妃突然咳得厉害,吐了好多血。”
“……”
“这些年,你跟着娘,受了不少苦。你长大了,以后没有娘在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孩子,今生娘对不起你。若来世我们还有缘分再做母女,娘定不负你。”
“我只恨未将她生作男子。否则,以她的天资,不出二十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塞外的蓝天绿草之间将不会再有你耶律一族的立足之地。”
“……”
“娘!” 我惊呼一声,蓦地从床榻上坐起。左手紧紧绞着被缘,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心口。
“怎么了?”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宽厚的大手轻柔而坚定地扶住我的肩,将我揽进温暖的怀抱里。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头靠在熟悉的胸膛上,等待胸口的惊恐和悲伤平复。
宽厚的大手移到我脑后,一下一下抚着我的发,也安抚着我不稳的情绪。“又想起你娘了么?”
我仍是不说话,将头倚在他胸前磨蹭,想要埋得更深。
低低的笑声伴着胸膛的震动传来。他总是能轻易从我的小动作里了解我的意思。“乖,没事了。”他尊重我的意见,不再提及。
我就这样抱着他,依着他,一直到觉得气闷,才把头自他胸前抬起来。极快地抬手抹去脸上残余的泪迹。这一生,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要别人看见我流泪。即便是他,萧聿,我的丈夫,这个世上与我最亲近的人,也不例外。
我的人生里,没有“软弱”这样的词语,从娘离世的那年起。
萧聿侧过头,透过窗纸看了看外头仍然暗沉的天色。“再睡一会儿吧,离天光还早。”
我点头,刚想躺下,却见他掀起被角,准备下床。
我反射性地拉住他的手,“你要起了?”心里因为自己吵了他的好眠而微微歉疚着。
他笑笑,“不,我去换件中衣。”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身上的中衣,靠近胸口的地方有着明显的湿意,映着隔着窗纸洒进室内的淡淡月光,显得格外清楚。
那,是我的泪渍。
我有些尴尬,放开拉住他的手,躺回被子里。
他翻身下床,穿上鞋,还不忘伸手帮我掖好被子才离开。我怕冷,尤其是这样的冬天。如果没有穿上厚厚的皮裘,只要离开棉被一小会儿,就会四肢不温,打起寒战来。这一点,他再了解不过。
我怕极了冷,却偏偏生在大辽。
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一如我不奢求权势富贵,不容否认的血缘之亲却让我成为了身份尊贵的公主,大辽这一朝唯一的公主。
轻轻叹了口气,伴梦境而生锥心刺痛让我睡意全无。我索性睁开眼,不知第多少次打量起这间新婚不足月余的新房。
楠木制的窗棂上糊着绢制的窗纸,透得进温润月光的同时却可以将呼啸的寒风拒之门外。紫檀木的床架漆上色泽雅致的徽墨,看起来就很舒服。隐隐透出的檀香更是让人心神宁静。不算大的梳妆台上零星摆着几只盛胭脂的小陶瓶和一面有些旧的铜镜。所有台面和凳面都铺上厚厚的兽皮,屋里的摆设尽量避免铜或铁制的物件,以免冬天时候不小心触及就会冰寒刺骨。
不大的屋子,简单的陈设,却在细微之处显露出主人的用心。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挂在床边的雪裘。这件雪狐皮制成的裘袍,是婚后萧聿送我的第一件礼物。也是一份极为贵重的礼物。
在别人眼中,它是贵重的,因为这样的裘袍全大辽只有一件。众所周知,雪狐生在极寒之地,加之生性多疑,捕猎者不仅要有精湛的技艺,还要有过人的胆识。在我心里,它更是独一无二。因为,它代表了承诺,萧聿对我的承诺。
记忆的碎片蜂涌而来。就在十岁那年冬天,那个还有娘在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