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乔先生》醉里卧花

6、第六章

　　树下的路灯暗黄，两个人的影子略显模糊，他走几步后总是会停下来，确认一下她是不是跟上了。
　　于瑾真的是觉得自己智障了，居然跟着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来这种地方，说不定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这一片没有什么人，他直接带着她来到这边的木椅坐下，边上是围栏，江里倒映着对面楼盘的影子。
　　夜景，这边的夜景，有些不一样，她从没来过这里，她只去过南山看夜景，那是居高临下的感觉，与这里不同。
　　初夏微凉，斜对面那个片区是游乐场，五光十色。
　　人生而爱美，于瑾也不例外。
　　“谢谢呀。”她发自内心的感谢。
　　“美好的东西，用来分享更有意义。”他目光微凝，看着她的侧脸。“而且，如果是创作的话，你应该需要放松。”
　　“你们，认识多久了？”她微眯着眼，对面些许刺眼的亮光有点晃眼。
　　乔亦书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十年吧。”
　　十年，超出了她的预料，她苦笑，没再说话。
　　“现在我问个问题吧。”
　　“嗯，可以。”
　　“你不喜欢甜的，所以也不喜欢喝奶茶是吗？”
　　“……”这算什么，她还以为他会问出什么问题。
　　何况这个他之前分明问过。
　　“不喜欢。”
　　于瑾突然想到之前大学的时候祁南经常给她买奶茶，甜的要命。
　　“嗯，好了，走吧。”
　　“这就走了？”
　　乔亦书看她一脸懵的样子，故意调侃道：“舍不得走？”
　　于瑾倒也没掩饰，“是啊。”说完又直接起身了，沿着原来的方向摸索着走回去，随后乔亦书也跟了上去。
　　她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反倒是他，一步一步稳健的步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听着让于瑾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安心。
　　一阵凉风吹过来，让她醒了醒神，“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应该没有忘记吧？”她指的是上次吃饭时说的话。
　　“嗯。”
　　“那你今天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她似乎任何时候说任何话都很平静，脸上也没有任何波澜。
　　他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想让你知道你应该知道的事，以及，一些其他原因。”
　　“什么叫我应该知道的事？”她问的有些漫不经心，也没有去追问他说的其他原因是什么。
　　“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也有你不想知道的。”
　　前面路口，他抬眼，迈了两步走到她前面，示意她走右边。
　　于瑾差点走错了路……
　　“这个游戏，怎样才算是在游戏中？”
　　“你决定。”他的嗓音在夜里有些低沉。
　　其实对于于瑾而言，这件事太冒险，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会打断她原来所有的生活节奏。可是却又无法控制，她一边逃避一边好奇，矛盾的可怕。
　　乔亦书带着于瑾去吃饭了，其实她更想直接回家。有的人就是这样，总是会突然情绪低落，并且不明缘由，而这个时候最想做的就是一个人待着，再发呆。
　　他似乎看出她兴致不高了，可是却还是带着她来到了喧哗的集市，并且直奔主题：吃。
　　于瑾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这条小吃街每天的人流可谓是从来没有断过，每家店几乎都排着不少于十个人。
　　她不喜欢，打自心底的不喜欢，甚至厌烦，而且这个地方，也不像是乔亦书喜欢来的地方。
　　“人好像有点多。”乔亦书也有些惊讶这里人这么多，这个地方是侄子之前无意间推荐的，说是带女孩子就得来这种气氛好的小吃街，且不说是不是因人而异，但是嘈杂的地方一看于瑾就不喜欢。
　　左边麻辣烫的味道与右边各种烧烤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她莫名有些反胃，并非不喜欢，而是没胃口，她没那么矫情，也不是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今天反而是情绪上所带来的反胃，和中学时期因为考试过于紧张而吃不下饭的那种感觉有点类似。
　　乔亦书暗自观察了一下，“我们换个地方吧。”
　　“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吧。”
　　她直接拒绝了，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公交车站，随便坐上了一辆就走了。
　　她有些怕，她不能和乔亦书待在一起太久，他会扰乱她，他太会主导情绪，并且她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出现在大理与她偶遇的。
　　各种各样的猜测持续到她打开家门，直接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坐在地上，感觉有点饿，便又起身走到厨房煮了一包泡面。
　　倒腾了十多分钟才搞好，茶几边上还摆着素描本，她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翻着以前的草稿，仔细思考着祁南的那个稿子该怎么出。
　　翻来翻去她又翻到了那张素描，经过了上次的缝缝补补，轮廓更明晰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开始就带着主观情绪的原因，这张画，越来越像祁南。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按照今天的印象又给改了一下。
　　半个小时后，于瑾有些迷惘，随即复杂的情绪涌然而上，困惑，不安，浑身逐渐变得有些僵硬。
　　没有一丝犹豫，她从手机里翻出之前乔亦书约她吃饭的那条短信，然后直接回拨过去。
　　只响了两声那边就接通了，“于瑾。”他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或许原本有一丝惊讶，也被他掩饰得很好，表现的淡定如常。
　　于瑾突然有点紧张，深吸了口气，“你和祁南，是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她直接说出了这个事实。
　　乔亦书微微蹙眉，手中拿着的水杯也伴着手机那边的尾音轻轻落在桌上，没有任何声响。
　　她没有等他回答，“你是他表哥，或者说，他是你表哥？”
　　这个时候乔亦书已经从吧台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握着门把手的右手迟钝了一下，他预感不是很好，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第一个。”
　　而之所以他们之所以才认识十年，是因为两个人在小时候从未见过面。
　　这个电话是意料之外的意外，他预测过会有意外，但没想到会是这个意外，并且，来的太早。
　　她垂眸，嘴唇微启，“你们，是一家人啊。”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乔亦书松开了门把手。
　　“于瑾。”他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试探和慌张，“你，怎么会猜到的？”
　　“没想到啊。”她轻嗤了一声，真是没想到啊，她只是胡乱猜一下而已，没想到还真是。
　　乔亦书听着对方看似轻飘飘实际自嘲的语气，面色瞬间晦涩暗沉。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缓缓开口，“于瑾，我不会故意隐瞒，你所有无意间猜到的事情，都是我以后会一一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我知道你所介意的东西，但是我在这里先申明，之前我与你说过的话，与我这个身份无关。”
　　他一直都想把时间把控好，因为任何一个时间点上的失误都可能会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那会是接踵而来的打击。他必须一步一步地来，可是没想到一开始就出师不利。
　　好一会儿那边才有动静，“乔亦书，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要说他单纯地对她有兴趣，那她是不可能相信的，因为不可能等到现在，她与祁南那么多年，他不可能对她一无所知。何况通过这段时间观察，他不简单，甚至知道那几年的所有。
　　很多时候，压得最深的原因说出来反而不会有人信，感情也并非一字一言的表达就能让谁倾心于谁。
　　“不是你所猜测的目的。”这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保证的。
　　“你们长得太像，以及你的行为，让我很怀疑你。”这是她这么快就猜到真相的原因。
　　他实在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和祁南确实有几分相似，血缘基因这个东西太神奇，他没法改变。
　　乔亦书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三年前，他不是不去看你，而是因为我舅妈，在那时候出车祸了，昏迷了半年。”
　　他承认他现在告诉她这个事实有赌的成分，他急了，因为这么多年，明显他不可能完全摸透她的想法和内心。
　　于瑾脸色有些苍白，呼吸也比刚才略微急促了一点，不过却也没有到动魄惊心的地步。
　　“那又怎样？”
　　这下乔亦书是真的摸不透她了，她完全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他倒是宁愿于瑾有点情绪，这样他方能对症下药。
　　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于瑾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又把吃泡面的碗收拾好，洗漱好了之后就直接躺在床上了。
　　另一边，乔亦书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弃了出门，他现在并不确定他去找她会起任何作用。他清晰得记得，三年前祁南好不容易有机会去医院找于瑾，却被自己在医院门口打的满地找牙，因为在前一天，于瑾就已经被送走。
　　祁南的母亲在出车祸之后因为伤势太严重直接被送到北京的医院进行治疗，祁南全程跟着，在一个月后才抽出时间回来，可是却没有见到于瑾。
　　他苦笑，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生祁南什么气，其中或许有不甘，有气愤，也有内疚吧。
　　于瑾是被祁南的母亲直接从二楼楼梯推下去的，当场昏迷。她跟着祁南回家拿资料，结果却被临时叫走，而后他母亲就出现了，至于她俩究竟发生了什么争执，是乔亦书无从得知的。
　　由于于瑾的额头直接撞到了桌角，失血过多直接导致昏迷。乔亦书到的时候只见遍地的血，以及站在二楼不知所措的舅妈，他叫了救护车，通知了她的家人，而后续，因为身份，也因为当日舅妈的车祸，他没有任何参与度。
　　他有想过，如果那天上午他没有遇见舅妈，或者他没有向她透露下午祁南会带女朋友回家拿入党资料，有些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可有时候他却又觉得庆幸，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只是代价全是她在承担，这个想法真的是荒唐且病态。
　　于瑾在床上躺了快三个小时还是没有睡着，脑海里一团糟。
　　那张谩骂的面孔，尖酸刻薄的字眼，与楼梯冲撞的疼痛，鲜红而又刺眼的血迹，以及隐隐作痛的小腹……
　　这些，都是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