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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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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的凡世，已经很少有人在意生前作恶死后下地狱的警示，生前行事犯下诸多罪行，以至于如今地狱爆满，地府人手严重不足，森罗殿更是没一日能闲下来的。
“崔钰君，为什么我们不能多增加些人手呢，是财政方面有困难么？”
“财政方面完全没问题。”崔钰一边批阅着手里的卷宗，一边皱眉不悦道，“但是地府各殿配置人员的编制名额有限，也不是随时都能跟上面申请增加编制的，缺人也没有办法。”显然他对此种制度也颇为火大。
元乐听完便绝望的哀叹了一声，直接趴倒在一摞高高的卷宗上：“为什么最近变得这么忙啊，简直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
崔钰坐在堆满文书的桌案后面，没有抬头，但语气不善：“因为每年都会有一个最讨厌的时期，叫做年终。”
作为新人，元乐还不是很理解崔钰这句颇为阴沉的话代表这什么：“年终怎么了？”
言福抱了一大摞卷宗过来，一松手放在元乐跟前，轰的一声扬起尘土无数：“每年年终地府各殿阁各地狱都要对一年的工作做总结，上到阎君下到差吏，个个都要回顾这一年自己的作为功过，呈交亲笔撰写的总结材料，并逐级述职，再由相关的长官上司评定是否过关，该奖还是该惩……本来地府里就够忙的了，又赶上这承前启后的时候，还要写总结准备接受考核……唉，光说哪能明白，你经历过一次就懂了。”
元乐呆呆的哦了一声，想了想又担忧起来：“地府里所有当值者都要这样？我们也要吗？”
“对啊，若是位高权重如十殿阎君那样的，还要上到天庭面君述职，接受天庭的考核呢。你没发现阎罗君好几日都没露头了吗，殿内事务都交给了崔钰君和另外三位判官大人，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述职报告呢。”
元乐听得更呆了，恍惚体会到俗语说的不明觉厉的感觉，却又听桌案后面崔钰更为阴沉的开口：“他倒是专心写报告去了，丢下一大堆破事让我们收拾。”
言福一不小心踩到正上火的崔钰的雷点，赶紧闭嘴，并眼神示意元乐找个什么话题调节气氛。
元乐歪着脑袋想了想，没想出什么适合转移的话题，便建议道：“那我们可以像凡世那样招一些编外人员什么的吧？不占用编制名额，签个契约就好了。既然财政上没问题，只要薪酬合理，肯定有人愿意来的吧。”
崔钰笔下略停了停，若有所思：“这个主意倒不错。”
……
午间休息时，好不容易能停下来喘口气的言福和元乐坐在森罗殿中庭吹风闲聊，元乐瞧着森罗殿大门的方向，神游了片刻突然想起个人来：“这阵子忙得没功夫留意，好像小小姑娘已经很久没来过地府了吧？”
言福撇撇嘴：“小小姑娘也知道我们年终的时候忙得鸡飞狗跳，崔钰君的心情也格外不好，所以每年她都会避开这个时候，不会过来的。”说着又停下想了想，“可是自从厨艺大赛之后就没再见她来过，也有五六个月了吧，这倒是少见啊。”
难道真的是被厨艺大赛给吓跑了？
背后莫说人，说谁来谁——晚饭的时候，跟着崔钰一起去吃饭的言福和元乐，意外的在仙鬼楼附近见到了久违的钱小小。
饭点的时候仙鬼楼里座无虚席，以往钱小小一定是挤在一群阴吏鬼差中大快朵颐的，不过这次却只是在附近闲逛，看来真的是因为地府的饮食留下了阴影，见着崔钰他们过来也只是随便招呼了一声，了无兴致的模样。
元乐有些奇怪，试探问道：“小小姑娘，前阵子你一直没过来，是忙什么去了吗？”而且，言福不是说她年终的时候都不会来地府，以免被崔钰的坏心情误伤的么？怎么这会儿最忙的关口她又来了？
钱小小闻言只没精打采的吐了三个字：“找工作。”
鉴于排队吃饭的人太多，森罗殿又还积压着一些待加班完成的事务，崔钰他们选择打包饭菜带回去吃，言福和元乐便也邀上了钱小小一道。
拎着饭菜走在回森罗殿的路上，言福对垂头走路的钱小小道：“小小姑娘，你怎么突然开始找工作了？”
钱小小道：“不突然啊，我今年七月毕业，所以年初那会儿就开始准备找工作了，已经算是准备得晚的了。”说着十分沮丧的叹了口气，“结果找到现在都还是没工作。今天实在是太心塞了所以才过来散散心。”
元乐有些惊奇的感叹：“原来凡世那边工作这么难找么？”
“岂止是难找！”钱小小被提到心塞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简直是超级无敌难找啊，辛辛苦苦念个大学出来结果发现自己比白菜还要廉价。”
言福和元乐见她如此激愤，没敢胡乱接话，怕又说错了什么惹钱小小跳脚，只是旁边的崔钰似乎幸灾乐祸的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他们幻听。
等回到森罗殿吃完饭，话题还是有意无意的绕回了工作上，听言福等差吏抱怨了一通最近如何缺人手如何忙得天昏地暗，钱小小也忍不住吐起苦水，大谈自己这几个月找工作的苦逼和不顺。
“现在就是大学生太多啊把那些HR给惯得不要不要的……动不动就是重点名牌，硕士博士，工作经验，还让不让我们应届小本科活了？重点名牌？我们广大学渣都考不上啊！工作经验？你都不让我就业我去哪攒经验啊！每次面试都跟被刑讯似的祖宗十八代都要招出来，现在想到面试我都恶心了……”
钱小小举了几个找工作时遇到的奇葩例子，颇多愤慨，不过情绪发泄完了，又有些丧气的趴到桌上：“当然也确实是因为我不够优秀，我们班那些学霸不是保研就是早早拿到offer了，只有像我这样普普通通没什么特长的学生才会为找工作焦头烂额。”
其实你这个随意可过阴的本事已经完全碾压普通人了啊……言福默默的在心里吐槽，他在地府这么些年，也算对凡世有些了解，想了想安慰道道：“所谓术业有专攻，你怎么也是大学毕业出来的人才，总还是有机会能找到跟你所学专长相符的工作吧？”
钱小小顿了顿还没吭声，旁边传来崔钰的的嗤笑：“那也得看她学的是什么。”
言福下意识就好奇的接了口：“学的什么？”
元乐也不曾留意过钱小小学了什么专业，好奇的看看崔钰又看向钱小小。
钱小小倒是很坦荡：“我念的农业大学，我们系是研究畜牧养殖的，不过我学的专业是宠物护理。”
元乐没有崔钰和言福那么熟悉凡世的情况，听得有些茫然，十分虚心的请教：“宠物护理……是干什么的？”
钱小小想了想，简单解释：“就是养在家里的各种小动物，猫狗鱼鸟乌龟螃蟹刺猬青蛙等等，就学怎么护理它们。平时怎么照料啊，怎么训练它们啊，生病了怎么看护啊之类的。”
旁边又是一声轻笑：“就是兽医么。”
“叫宠物医学！”钱小小朝崔钰吼过去一句，扭回头来正了正脸色，“我们专业可是我们学校里的一大特色。”
言福：“是吗？”
元乐：“怎么说？”
钱小小清了清嗓子，脸上却露出一种微妙的神色：“比如学校里经常能看到我们整个专业的人遛狗铲屎啊，抓猫逮兔子啊，上课前人模狗样下了课一身狗毛，之类的……反正来我们学校参观的人如果碰上我们上课，好像都参观得蛮开心的。”
言福想了想：“好像现代凡世养宠物的人越来越多了，如今供养阁也时常收到主人给宠物的供品……应该宠物店和宠物医院都很吃香吧，你怎么不去应聘自己专业的工作？”
钱小小的脸色绿了一下，一时没吭声，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而致力于说风凉话的崔钰又嘲讽了一句：“你不知道她去年被一条人高的大狼狗迎面扑到地上啃了么？”
言福愣了愣：“我不知道啊，除了当年小小姑娘刚过来那次我看过她的注册名目，之后哪还会闲的没事老翻别人的命数来看啊……”说到这言福及时顿住，谨慎的问道：“崔钰君……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崔钰神色莫测，钱小小脸色难看，一旁的元乐迅速转移话题：“那个……小小姑娘，你的专业还是挺特别的嘛，我看大多数凡人学的都是什么金融啊医学啊理工啊之类的。”
钱小小目光悠远：“特别是特别，然而并没有什么X用。”
“我们对门宿舍是蜂学专业的，更加特别。我就觉得他们大学四年就没一天长得一样过，天天去上课都跟去参加花样被蛰大赛似的。”
“哦，我们宿舍还混住了一个茶学专业的，也蛮特别的，据说四年修炼下来整个人就是个行走的茶包，洗澡水都能当茶喝，厉不厉害。”
元乐其实没太听懂，但仍对凡世的大学也充满了好奇：“那你们那个大学里都上些什么课呢？”
面对跨越阴阳两界的巨大文化鸿沟，钱小小觉得她解释不明白，只好含糊道：“那太多了列举不过来，不同专业要上不同的课程，也可以选修其他专业的课程。”
元乐听得又冒出了满头的问号，但他好奇起来颇执着，想想又换了个方式问道：“那比如小小姑娘你上过什么课呢？有没有什么既特别，又有用的课程呢？”
“既特别、又有用的课啊……”钱小小思考片刻，摇头，“既特别，又没什么用的课倒是上过……”
“哦！是什么？”
钱小小沉默片刻，慢吞吞道：“母猪饲养与产后护理。”
“噗……”言福努力的憋着笑“……为什么要选这个课？”
“选课那天我正好有事不在学校，听说有个老师给分特别高，就让室友帮我抢他的课。”回想起当年上课受的折磨，钱小小依然痛心疾首，“当初怎么就忘了先问清楚那老师上的是什么课！”
空气尴尬的沉寂了一时，言福试探的问道：“那你现在还是没有找着工作吗？”
钱小小浮夸的耸耸肩：“求职屡屡受挫，心好累，我就干脆回道观帮忙打杂，虽然专业不对口，也能算就业了。”
言福和元乐还没有回应，之前一直在若有所思的崔钰突然搁下茶杯起身，坐到了钱小小跟前：“你说你们那的面试，是如何个面法？”
钱小小见他突然问得认真，反倒愣了愣：“啊？”
“就是比如我是你说的那种面试官，要面试你，如何提问，你又如何回答？”
言福元乐他们在一旁看着，以为崔钰是好奇凡世招募员工的方法，想跟钱小小了解详情以便借鉴，钱小小大概也是这么以为的，倒是来了点兴致，摆出情景模拟的架势。
“唔……比如我是来应聘言福他们这样的助理职位，你就先让我做个自我介绍，然后我就这样那样答balabala……”
“然后你会问我为什么要选择应聘这个岗位，有什么优势劣势，然后我又这样那样答balabala……”
“再然后你再问我如果到了这个岗位会怎么做，然后我再这样那样答balabala……”
钱小小一边说，崔钰一边提了笔在记。几个常见问题自问自答下来，钱小小停了下来，示意崔钰凡世的大致面试流程就是这样，却见一直面无波澜的崔钰点了点头，在刚才纪录的纸上继续写了几笔，而后公章一盖：“这样的话，你被录用了。”
“？？？”
钱小小黑人问号的愣了足有五分钟，才看清楚刚才崔钰在写的确确实实是一份写了她大名的地府契约，而且那个鲜红鲜红的公章货真价实，跳了起来：“你干嘛啊？我是在给你打比方啊！不是真的！”
言福和元乐已经反应过来自家上司在干嘛，默默的退到角落看热闹。
果然崔钰一脸淡然和认真：“我当真了，而且我盖章了。契约生效。”
钱小小简直不敢相信地府的首席大判官会耍如此不要脸的赖：“你是流氓吗？给我去死啊我不承认！！！”
“很遗憾，我没法再死了。”崔钰少见的在面对钱小小的时候露出和煦微笑，“而且契约上书有你姓名，盖了地府公章，你确定打算不承认么？”
“……”
凡世的合同毁约了不过交点违约金，而这地府判官笔下白纸黑字加了章的契约若是不认账，那可就不是违约金的事情了。
虽然钱小小也不知道具体会怎么样，但想想崔钰一贯的风格就知道肯定是要倒大霉的。
崔钰看着钱小小脑门青筋乱蹦，慢条斯理的把那纸契约折起：“放心，只是年终最忙的这两三个月请你过来帮帮忙，而且保证待遇丰厚。”
“待遇丰厚？”钱小小没好气道，“那你怎么付我工资？别告诉我是冥币啊。”
崔钰做思考状：“地府流通的确实是冥币，那……送你仙鬼楼免费用餐一年的VIP券？”
钱小小立刻脸色一白。
“或者，地府十八地狱豪华观光游套餐？”
“……”钱小小脸上再白了一白，瞟了半晌崔钰手里的契约，终于妥协：“算了算了，反正我现在也没正式工作，就当是还了你当年那两个月饼了。”
崔钰满意的一笑，将契约收好：“那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有劳你了。”
明明是找不到工作想过来散心舒缓心情的钱小小，却莫名其妙就被坑成了地府打工妹，悲愤后悔难以言表，已经顾不上留意躲在后面说悄悄话的元乐和言福。
“元乐，那份契约虽然加盖了地府的公章，可还必须小小姑娘以指尖血加盖手印才能生效的吧？”
“所以说崔钰君厉害啊，这么空手套白狼就找了个免费的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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