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病 ...
-
老话讲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发觉闺蜜对自己的相亲对象过于上心、但又实想不出所以然、而纠结挣扎万分的江小窦，被风寒一拳KO，在头疼脑热了三天后的早晨顿悟：总有些箴言，只有事后才晓得其道理。
她不愿向女士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蛀虫闺女忙前跑后，只好哑着嗓子拨下个快捷键：
“云朵儿，救我……”
结果提心吊胆的奚昀迅速赶到后，恨不能把江豆子踹下床去，因为她的第一句话是：
“你来啦？我想喝温水，嘤嘤。”
呸，那个“嘤嘤”是什么鬼？她当自己三岁吗？！
但当奚昀看清温度计上的数字，反而态度瞬变，如临大敌地要吼：“你怎么……”却又生生止住。她本想借机让豆豆长长记性的，可奚昀再不是从前的奚昀，现在的她对江小窦只有满心的疼惜，又知道她今后可能的遭遇，虽还恼这人不珍惜身体，可连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讲了。
“你吃的什么药？”奚昀拿起一串板蓝根，“除了这个。”
“止咳的枇杷膏。”江小窦见奚昀生生压下了火儿，自知理亏，扁扁嘴半解释半诉苦，“开始只有点低烧的，就是嗓子难受，老咳嗽。今天好多了，体温却又上去了。”
“你既然不想去医院，怎么不早打电话给我？”
“你刚回国，忙都忙不过来，我脸皮再厚，也是要为你考虑的呀。”
奚昀见江小窦的鼻子都快翘上了天，不由腹诽：是是是，你体谅我、为我考虑——那眼下算怎么回事？她不还是要来照顾她？豆豆对扮演坚强独立新女性上了瘾，可惜不过一个花架子。
边想着定要稳扎稳打地扭转江小窦总爱自己扛事、却不愿依赖她的固有意识，奚昀边掏出车钥匙：“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江小窦一下睁大双眼：“云朵儿你新买的车？”哇，奚大小姐果然土豪！
奚昀无奈道：“跟朋友借的。赶紧想。”她没跟家里打招呼就从花旗国结业归家，奚父一气之下冻结了她的卡，哪儿来的闲钱买车？
江小窦努力回忆好吃又不远的饭店……啊！“廿四桥的香菇荠菜馄饨行不行？”
“等你痊愈了我请你吃一个月。换一个。”
“那，蟹肉粥？”扑通扑通，半期待半紧张。
“行啊，”奚昀痛快点头，“买一份，你喝粥，我吃肉。”
“为什么啊？”江豆豆委屈得不行，阿昀欺负人嘤嘤。
“香菇荠菜海鲜都是发物啊小姐！”奚昀终于爆发，“这种常识请你记到骨子里好吗？”为何不是脑子？江豆豆的那处之复杂糟乱，实非常人可以想象，还是不要奢望。
江小窦被吓得蜷缩起身子，只露了明眸耷眉在被外，瞧着很是可怜巴巴。奚昀懒得再同她扯皮：“你不吃什么来着？除了木耳和胡萝卜。”
“胡萝卜已经可以吃啦。我不吃木耳猪肉、油菜土豆、芫荽姜还有米饭。”
奚昀不禁扶额：生着病还挑食，这是要效仿伯夷叔齐自绝于首阳山的节奏么？“好，那你先睡一会儿，我很快……”
屋里乍响起新消息提示音，江小窦打开手机读了三秒，神情转为明显的困惑和点点的窃喜。她矜持地往来了两条，方想起奚昀还候在一旁，小心瞟下挑着眉、正等某人主动交代的闺蜜，有点慌：“啊，那个……是快递。”
“得了，”奚昀心气儿不顺，嘴上便刻薄起来，“要真是快递，你早使唤我去拿了。”
江豆豆傻了眼：云朵儿也太聪明了吧？在她眼里，闺蜜背后突现“多智近妖”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与奚昀聪不聪明无关，她自己心虚又撒不来谎才是真的。平时小事上无碍，也没人就这点或笑话或提醒于她，江小窦还当她如何深具表演天赋呢，而实际就算有，大概也只能落在神叨叨的表现主义上。
“看你藏着掖着的，是尤彦宇吧？他跟你要手机号你就给？‘完美相亲十八条守则’叫你记到端端肚子里去了？”
端端是江家养的小土狗。至于那个守则，是不久前江小窦点赞转发、奚昀昨天才在她个人主页瞄到的，上面有说相亲初见后最好先不要交换联系方式。
江小窦试图解释：“不是啦，他说他在汴州认识的朋友不多……”
“他说你就信？”奚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可内心究竟因何郁闷只自己清楚，“他是家不在汴州还是没在汴州读书工作？”
“他是汴州人，但是在苏州长大，后来去了京州念书，如今才回来。”
奚昀的眉头松开些许：看来这个尤彦宇真的不是那个游渣滓。“那工作呢？”
“啊，他说在一家私企。”
奚昀瞅着有问必答的江小窦，忽然蛮好奇她跟那位尤先生都谈了些什么，又已到怎样的程度，不过她很肯定豆豆不会问工薪车牌（她不认识车）等涉及经济方面的问题——豆豆对此倒不是完全不在乎，只是她自己好面子，推己及人，便绝不会主动提及那些。
想到这里，奚大小姐又深恨此女的纯稚和不谙世事，她真怕豆豆以后会一时转不过弯来，就帮着卖掉她的人数钱，便叹了口气劝道：“你啊，别总别人示好三分，你就记成十分。”吃亏吃惯了，豆豆心大不在乎，可心眼子小的指不定哪天就噎死了。
江小窦听她话说得突兀，品上一品也就明白了她在担忧什么，心下骤然熨帖，扬起明朗粉面：“嗯，我知道。”
奚昀这才勉强回了个笑容。
到底是要想个办法，至少……至少别让厌世情绪的种子，在她心里扎下根。
奚昀说了句“那我走了”，刚迈出两步去，乍回身问道：“尤先生知不知道你病了？”
“……他问我周末做什么，我就说我不太舒服。”声音渐小下去。
但奇怪的是，阿昀这一回竟然没对她摆脸色或者使用“无间断反问句”攻击，她只是点点头：“挺好的，他既然对你上了心……”
“我们只是朋友。”江小窦出声打断。
“可尤先生不一定这样想。当朋友也好，做恋人也罢，界线越早划分清楚，才越不容易伤人伤己。”奚昀看她一脸的不明所以，换了话题，“他有没有问能不能过来看你？”
“……有哎。但我觉得跟他不是很熟，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就……”
“嗯，起码的防范意识还是有的嘛。”奚昀夸道。
江小窦闻言哼了哼，不防奚昀戏谑地接口说：“反正女婿上门的机会以后多得是。”
“奚、日、匀！”每当江豆豆咬牙切齿地如此喊奚昀，通常不是被气得狠了，就是委屈得狠了。
“小的知错。”奚昀举手作投降状，“穴卖大人饶命。”
相视片刻，两个人一同畅笑起来，然后奚昀晃晃租房钥匙：“钥匙我带着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好好睡。”
江小窦乖乖闭眼。但当再听不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后，她爬起身，开始打一条信息：
【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你认不认识】
接下来的字，无论如何也摁不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不止鼻子和咽喉，连心里的某处，也被什么东西堵得难受。
将信息完全删除、手机扔在某处，江小窦把被子蒙过头：管他的，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坐在车里，奚昀正对照网上的常见发物食品表，检查买的哪些东西江小窦暂不能吃时，另一只手机来了电话。她本懒得理会，但瞥见是车的原主，好歹接了：“怎么了小恢恢？”
信号那头的匡志恢好悬没呕出来：“大熏你犯的哪门子病？你再叫次试试！”
奚昀撇撇嘴：“怎么，啊，难道只有上了匡大少床的人才能叫？”
男人的声音痞中带着不屑：“敢这么叫的白莲绿茶我不会再见第二面。”
奚昀皱起眉头来：“喂，干嘛这么侮辱人家小女孩，明明伺候花心萝卜、公用黄瓜已经够不容易的了。”
匡志恢瞬间火起：分明是你先侮辱的！可恶……但继续此话题实不明智，只得勉强镇定：“你在外面？在干嘛？”
“购物。怎么了？”童年外号大熏的奚昀，颇纳罕竹马在工作日寻她有何贵干，她不记得自己闯过红灯撞过人啊？“一包辣条保证人在车在，人亡车无妨。”
“滚，谁问你车的事了。你在哪儿呢？中午一起吃？”
匡志恢的每辆车都安装有GPS跟踪定位器，半小时前就看见他借给奚昀的车停在了西城区某超市。他装得一无所知，其实找了过来，一个四顾恰望见了奚昀，正要摁喇叭——
“下次吧，我在东城区办事呢，也跟人约了吃饭。”奚昀可不知道自己位置已经暴露，随口道。
虽然小恢恢的公司就在附近，但她急着回去“伺候”江小窦，只好先这样。
匡志恢瞧着那个撒谎也撒得自然坦荡的女人，面无表情：“……哦，东城区啊？这么忙，没少跑油吧？”
奚昀笑骂：“瞎操心，油钱加大餐，跑不了你的。我要开车了，有事请烧纸。”
“烧你妹。小心开吧。”
挂掉电话，匡志恢点了支烟，略等了等，然后跟上了奚昀。目的地不远，但出乎他的意料——是某大学附近的公寓，那里泰半租给学生住。
他冷笑着捻灭未抽完的烟，目视她费力地提着大包小包进了楼：呵，养小白脸就比养女学生道德高尚了？真不愧留过洋哇奚昀，你脸大得都能开船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生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