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逆龙（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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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肉……”庄灞水愣怔的喃喃重复了几遍，才忽然意识到这三个字的意思，他难以置信的盯着掉落地上的肉块，“这些、这些是女圣的肉！”
奚玹疑惑道：“女圣为何要用自己的肉喂食弟子？”
“你忘了吗？”洛拾挑起一边眉毛，“司箜适才说过，逆龙的每一寸肉|体中都有自身碎魂。”
奚玹恍然，“莫非……”
“女圣的弟子皆是魂魄不稳之人，这类人更容易被抢夺识海。女圣让他们吃下自己的肉，经由此道将她的碎魂融入弟子们体内，栖息识海，直至融合他们的魂魄，领他们成为世上的另一个她。”
庄灞水惊恐万分：“那她岂不是能制造出千千万万个自己……”一想起密密麻麻的女圣大军，他人都要没了。
“裂魂融魂都是非人的折磨，所以龙苍宫七十年才开一次，每次乘龙盛筵她只能选几个新弟子。”
奚玹疑惑的说：“可是我们接触过女圣的第一批与第二批弟子，例如白栩前辈与君瞳、白露公主，他们似乎也不像女圣伪装，君瞳甚至与皞江兄……”
洛拾推测道：“进入泉眼得到女圣真身的肉是一个节点，从被女圣碎魂入侵到真正被融合魂魄应当是另一个节点——”
“化龙！”奚玹道。
女圣是一条真龙，而弟子们的所谓化“龙”，这个“龙”实则是成为另一个女圣！
司箜慢慢点头，“弟子们吃下女圣的肉后自身的魂魄仍占据主导地位，但随着吃的越多，女圣的碎魂也会越强大，直至弟子‘化龙’，女圣的碎魂与弟子的魂魄彻底融合。虽然那时他们还有自身的意识，但只要女圣需要他们就会变成女圣，毫无转圜余地。”
“就像庆松师兄……”庄灞水连忙紧张的问：“那、那白露师姐也会变成庆松师兄那样吗？”
司箜看了眼饥渴的盯着女圣肉块儿奋力挣扎勾索的白露，“她化龙并不完全，若她已经被女圣融魂，按理说不该仍渴望女圣的肉。”
“所以、所以她还有救是吗……”庄灞水喜极而泣。
司箜看了他一眼，转开脸：“看她造化吧。”
奚玹突然低声道：“羽姬……她又是何种情况呢？她真的是女圣的女儿吗？”
洛拾道：“若她当真是女圣的孩子，那么她本就是一条真龙，为何龙苍宫的人说本届乘龙盛筵羽姬也会化龙？”他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难道……幼龙尸？”
奚玹愕然：“洛拾兄怀疑那颗水球里藏的幼龙尸体就是羽姬真身？羽姬她……早就死了？”
那幼龙大约已死两百多年，与女圣出现在东临海的时间刚好吻合。
司箜放出玉钟里的龙尸，浓烈的腐臭味立刻充斥殿内。四人都被熏得作呕，唯独白露仿佛闻到了什么世间美味，露出享受的笑容。
司箜手握迦陵挈光将整条龙尸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起身说道：“没有半分魂魄残留，它不是逆龙。最初检查这龙尸时我便猜测这条幼龙是个死胎，现在看白露的反应，它必然是女圣产下，与逆龙血肉相连。”
洛拾一直站在他身边，“女圣受刑时怀有身孕，她本应与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死于刑罚，却阴错阳差堕为逆龙，不死不活，孩子则死于腹中？”
庄灞水捏着鼻子叫：“我说、研究完了就把这尸体收了吧！我要被熏晕了！而且羽姬既然早就死了，那我们看见的那个羽姬又是什么、她还化什么龙……”
司箜蹙着眉不知在思索何事，听到他的话神色忽而微微一变。
这时夜空中传来巨大的龙吟之声，接着闷雷滚滚，电闪雷鸣。
殿内四人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有人化龙！”
几人从莲华殿出来时宾客们已经闻声涌出，闹哄哄的人群上方，闪电似雪白的利刃一道一道撕裂着天穹，一个人身龙尾的影子像在油锅中煎熬般痛苦的翻滚着。
“那是君瞳！”奚玹惊讶道，随即转眼在人群中寻找了一阵，“皞江兄也在！”
“这些日子他们两人果真在一起。君瞳躲起来想必出于发现了异样不愿化龙，谁知终究逃不过。”洛拾遗憾道。
奚玹叹息：“皞江兄一定会很难过……”
女圣的其他弟子们均站在另一方，漠然的望着空中。
白栩朝着痛不欲生的君瞳邪恶的勾起唇角。
他今生都离不开这个地方了，他也别想离开；他变成了怪物，他也别想清清白白的全身而退。
他们终归一样了，他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白栩遥遥看了一眼满面担忧颓丧的皞江。
君瞳在夜空中哀嚎着、嘶叫着，雷电将他劈的体无完肤，全身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洛拾皱起眉，“不对……他化龙的过程是否太痛苦了。”
庄灞水也奇怪的嘀咕：“从上次盛筵到这次我也见过不少回化龙了，一般雷劫都是无形的，也并不厉害，连白露师姐那种程度都不多，从没像君瞳师兄阵仗这么大的……就好像化龙不成功就会死似的……”
司箜道：“不是好像，而是君瞳现在只有化龙或死两个选择。”
庄灞水惊惧的瞪圆了双眼。
“那不是天道降下的雷劫，而是催促弟子们屈服乖乖化龙的煞雷。君瞳的身体和魂魄都在排斥与女圣融合，不肯化龙，这样下去他会死在煞雷下。”
不肯成为另一个女圣，便葬身煞雷之下。
这就是女圣弟子的结局。
庄灞水听得心惊肉跳，后怕不已。若是他不明真相将来稀里糊涂吃了女圣的肉，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君瞳在与女圣的争夺中似乎已经处于下风，他的半截身体已化为龙身，脸上也浮出淡紫色的龙鳞，但煞雷却丝毫未减弱，以死亡威胁他彻底熄灭反抗的意识。
撕心裂肺的呐喊回荡在夜空中，连一无所知的宾客们都感觉到了丝丝异样，不如先前那般兴奋了。
皞江颤声自语：“他在叫我……”
“皞江兄，你怎么了？”身边有人关切道。
“他在叫我、他在喊我救他……君瞳！”皞江突然飞身而起，冲向雷电裹挟中的君瞳。
“皞江兄！”
轰隆隆——
天空炸开刺目白光。
所有人均以为皞江会在化龙引来的雷劫下灰飞烟灭，而光芒散去，却见君瞳所在之处被一圈圈泛着红光的弦丝包裹了起来。
弦丝之内不大的空间里是皞江与他怀中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君瞳，而疯狂的雷电则被阻隔在了弦丝之外。
皞江此刻毫无心力顾忌这弦丝哪里来的，只能心痛的紧紧抱着君瞳不断抽搐的身体。
女圣弟子那边一片骚动，以白栩为首几名化龙弟子齐齐飞向皞江两人，往那红光弦丝上发动攻击。弦丝被轰出破口，白栩第一个冲过去恼怒的欲将君瞳拖出来，皞江毫不犹豫就祭出元魂法器招呼到他身上。
白栩不可置信道：“你为了他要伤我！”
皞江双目通红，“谁敢伤他我就杀谁！”
白栩用仿佛不认识他的目光看了他片刻，随即恶意的大笑：“好，好！你优柔寡断一辈子，终于干脆一回！但是你以为凭你救得了他吗？他死定了，我告诉你，他死定了！哈哈哈哈……”
他话音未落，君瞳便剧咳不止的喷出黑红的血液！
皞江手足无措，白栩趁他震惊之际祭出一条白练卷住君瞳，一拽便将君瞳扔回煞雷之下！
“君瞳！”
而下一刻白练似被无形的利刃砍成了一截截，君瞳的身体犹如一片落叶飘荡往天空另一方，轻飘飘的落入一人手中。
白栩转头一看，“又是你！”
司箜掌心带着迦陵挈光贴在君瞳眉心，一片淡紫色的柔和光芒瞬间将君瞳笼罩起来。
无人能看见君瞳身上正在发生什么，仅听见他痛苦的叫声与一道尖细疯狂的女声混杂着传出。
地面上的人们对这连番变故都惊震万分，骚乱不已。
庄灞水道：“他、他这是在干什么？”
奚玹紧紧皱着眉看了一会儿，猜测道：“难道司箜公子要把女圣的碎魂从君瞳身体里分出来？”
“这、这能行吗……”
“不知道。”
洛拾抬起炮形态的射日，瞄准高空，“不论他想干什么，先把碍事的赶走。”一发灵力炮弹轰出，夜空登时亮如白昼！
女圣的弟子们被逼退老远，再一看去只见洛拾的身影已出现在前方。
他转动手上指环，细细的水流奔涌而出，将他环绕。
白栩咬牙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事到如今他岂会还不明白这两人绝非什么头脑简单自以为是的白痴。
洛拾笑道：“同为女圣，相互之间消息还不够灵通啊。”
白栩一愣，继而惊怒交加：“是你们杀了她们！！”
女圣这堆化龙弟子们登时露出凶恶怨恨的表情，他们分明形貌各不相同，但此时看上去却又出奇的神似同一人。那恨不得将他们食骨噬肉的恶毒模样，令人在这一张张脸上竟恍惚看到了女圣本人。
围绕着洛拾的水流如有灵性敏锐察觉到了彻骨的恨意，水流一端凝出一颗龙头从洛拾肩上探出来，发出威慑的龙吟震吼。
洛拾身侧风动，奚玹执剑而来。
女圣弟子们一拥而上。
水龙张开大口喷出数十条粗壮的水柱，奚玹挥剑划开利刃般的剑意。
夜空瞬间炸出各色绚烂光流。下方宾客们只见天空光影缭绕，爆破四落，未免遭受池鱼之殃急忙祭出防御之物乱窜躲避，不论天上还地上一时都乱成一团。
女圣弟子数量毕竟远超洛拾与奚玹两个，再加上还有龙苍宫众侍卫从旁掠阵，一段时间后洛拾二人明显开始落于下风。
如此下去不过徒劳耗损，洛拾在间隙中朝司箜望去一眼，打算找准时机撤离。
这个时候，奚玹放出一面花纹古朴的镜子。
洛拾看见那镜子的瞬间，目光一震。
镜子飞速涨大至数丈高，像一扇巨门突兀的挺立在高空。
奚玹快速说道：“洛拾兄，司箜公子，快进去！”
司箜与洛拾对望一眼，再看眼下情形，二话不说扣住君瞳便飞向镜子，然后两人的身影穿透薄薄的镜面彻底消失。
“君瞳！”皞江急忙追了进去。接着洛拾与奚玹也一前一后没入镜中。
奚玹离开后镜子便化作虚影，白栩等女圣弟子凶恶的嘶吼撞上去，直接将镜面装出道道裂纹。
一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天空中那面碎裂的镜子变得若隐若现。
宾客之间，庄灞水无措的左顾右盼，而后重重叹了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在镜子彻底消失的最后一刻飞入镜中。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逆龙（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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