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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篮球队和不良团(下) ...

  •   “正义的朋友驾到!”二楼看台传来一声嘹亮口号,四个环肥燕瘦的身影攀着绳子一跃而下。

      好拉风的出场,要不是我正捧着刘海少年那颗钢铁般的脑袋替他二度验伤,真想腾出双手热烈鼓掌。“我们是:樱——木——军——团!”

      好了台词别太多,抓紧时间干大事吧,少年们。

      樱木对大汉,洋平对三井,其余喽啰交给呆瓜三人组做开胃菜。如果说樱木是野生动物,洋平就是江户时代的影子刺客,身形如电如风,三井招架不住,被打得满地找牙——考虑到他的牙已经少了三颗,我决定收回这个残忍的比喻。按理我现在的心情应该十分悲痛,可是并没有,反而打心眼里觉得这孩子相当欠打,洋平打得好,打打更健康。况且洋平下手极有分寸,三井已经遍体鳞伤,还有力气叫嚣着要毁了篮球部。毁了篮球部?不是宫城,不是樱木,而是要毁了……篮球部?

      三井现在的表情,像极了被夺走心爱玩具的小朋友,因为得不到,所以要毁掉。

      “三井,成熟一点吧。”一直沉默的眼镜哥哥捡起被打落的眼镜,用极轻极淡的声音说。

      此时篮球部大门打开又复合拢,一个魁梧的身影大步跨向场内,看样子是樱木成天不离口的猩猩队长没错。猩猩队长一句废话没有,抬手就赏了三井两耳光。

      “其实,三井他,是篮球部成员……”眼镜哥哥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震撼效果堪比《星球大战2》中黑武士对天行者说的那句“我是你爸爸”。

      接下来,我们坐在一片狼藉的篮球场边,听眼镜哥哥讲那过去的事。

      听国中时的三井因为一记压哨三分荣膺县MVP,听高一时的三井如何踌躇满志,又如何因为反复的膝伤日渐消沉……我的脑中像在拼拼图,由眼镜哥哥的一字一句,拼凑出十五岁的三井寿,十六岁的三井寿……

      “三井,你的腿已经痊愈了吧?回来和我们一起打球吧。”眼镜哥哥的这句话听在自尊心已濒临崩溃边缘的三井耳朵里,不是邀请,而是挑衅。果然,他恼羞成怒推开眼镜哥哥,喊着所有人都知道是谎言的孩子气的话:“我对篮球早已经一点兴趣也没有了!我是对篮球失去兴趣才离开的,有什么不对吗?!”

      “说什么全国第一?说什么要带领湘北变强?”眼镜哥哥看似文弱,却极有勇气,一把揪住高他半头的三井的衣领,咄咄逼问,“三井寿,你是这样的没骨气的人吗?既然你是这样没骨气的人,为什么要说称霸全国这样的话?为什么要给我们希望?!”

      眼见眼镜哥哥要被第N+1次推倒在地,门外忽然响起一个老者声音:“开门,是我。”门开了,夕阳下,白发老者缓缓步近,站定,推了推眼镜:“哦,是三井君啊。”

      我听见盔甲卸地的声音,我看见少年双膝跪地,用尽全部自尊、骄傲和勇气,说:“教练,我想打篮球。”

      篮球馆暴力事件的收尾比想象中简单,洋平带头承认因为三井想脱离社团,返回篮球队,一时气愤才来闹事。三年级的不良们配合得纷纷点头。晴子和我作为目击证人,正义感十足地做了伪证。此事终于得以大事化小,洋平一伙被罚停学思过——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惩罚,倒像奖赏

      事件的尾声是伤兵们相互搀扶着去校医院包扎伤口。医务室人手不够,我自作主张插手帮忙,负责医生看我的确是内行,也就默许了这个编外帮手。

      “喂!绿川!你怎么先帮大反派包扎?!”樱木用冰袋捂着脑袋,大声抗议。

      我充耳不闻,专心检查三井的伤口。心中有气,下手就重,贴胶布贴得三井脑袋直往后仰。樱木见状再不嚷嚷了,一缩头去别屋找温柔的晴子小姐去了。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我和三井。他乖乖坐着,不说话,不喊疼,垂着脑袋任我泄愤,只偶尔闷哼一声。我又好气又好笑,恶狠狠板起他下巴查看那道旧伤,见愈合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他忽然伸手,用指腹轻轻摩挲我的下唇,“疼吗?”

      我舔了舔已经止血的嘴角,挺不好意思:“当时咬得狠了,但愿你朋友也没事……”转念一想,又板起脸:“现在能看到我了?不当我是空气了?”

      他讪讪收回手指:“我那是因为生气……”

      生气?生完宫城的气生樱木的气,生完樱木的气生我的气,生完我的气生篮球馆的气……合着全世界手拉着手肩并着肩,众志成城只为气你三井寿。

      “气什么?”我弯下腰凑近他的脸,想最后检查一下伤口是否都已包扎妥帖,“我怎么又惹你生气啦,三井少爷?”

      “你不告而别……”他的声音闷闷的,一点没有之前的飞扬跋扈。

      我愣了愣。之前在医院,虽然我试过去找他,可扑了空,想着以后还能在学校见面,也就没留下只言片语,虽然情有可原,这终究算是不告而别。而我不确定,一年之后,或是十五年之后,自己是否又会不告而别。所以绿川萤,离他远一点,保全自己,也保全他。不靠近,就不会分离,拒绝甜蜜,就能远离心碎。

      我垂下眼睛,慢慢的,慢慢的,把自己推离三井寿。“包扎好了,你让下一个进来吧。”

      “下一个已经准备好啦。”洋平笑嘻嘻地扶着门框。

      “滚蛋你,”我甩他两片OK绷,“自己对着镜子贴去。”

      “啧啧啧,差别待遇,差别待遇。“洋平摇头晃头。

      “樱木呢?“我刻意避开三井的眼睛,去外屋找樱木花道。

      樱木执意要晴子给他包扎,我们一追一逃,闹得校医院鸡飞狗跳。

      终于结束这闹哄哄的一天,精疲力竭走出校医院时,意外发现三井寿还等在那里。天色己暗,路灯在他周身打出暖色轮廓,是那样好看挺拔的少年。

      “三井学长,“我这张老脸现在修炼得刀枪不入,学长学姐喊得那叫一个顺溜,“等人啊?”说完就想赏自己一个耳光,废话,他整个人都快站成一个“等”字了。

      “等你。”他现在对我解除屏蔽,单刀直入的架势着实让人招架不起,“有空吗?陪我去理发。”明明是个问句,结果这厮二话不说取过我肩头书包,转身就走,用行动宣告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陈述句。我只能无奈跟上。

      空旷的校园,我们一前一后无声步行。他的腿很长,步子却迈得不大,显然是在迁就我的步伐。我一时兴起,蹦蹦跳跳踩着他的影子玩。玩得入了神,冷不丁撞上他后背,他的脚步为之一滞。我在理智赶来救驾之前,贪心得任由额头抵着他后背,一秒,两秒,三秒,像一个决心戒烟的烟鬼,贪恋地享用最后一口烟草。

      终于,我缓缓后退,为了不让气氛尴尬,还大笑几声:“三井学长对不起,不小心撞到你了哈哈哈哈哈!”

      结果气氛更尴尬了。

      三井寿迟疑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前进。

      理发是在路边随便找的小店。理发小妹问三井有什么意见,三井朝我努努嘴,小妹很有眼力见地改问我有什么意见。我想一想,说要不理个《Anego》里赤西仁的发型吧。结果他俩用困惑的眼神提醒我,现在是1991年,赤西仁今年刚满七岁。

      “那就随便剪吧,”我看三井脸色不对,赶紧补一句,“反正怎么剪都帅。”

      虽然我以为三井少爷的那头长发一定有专人打理,但不得不承认,随便找的小店,随便那么一理,他还真就敢帅得惊天动地。三井寿也不看镜子,直接转头看我。我点点头,他就爽快地起身付账。留下理发小妹拿着纸币站在原地,眼里突突冒着桃心。

      “想吃什么?”走出理发店,他理所当然地要去晚饭。

      经过今日大战,他那身校服惨不忍睹。我的校服外套充当了刘海少年的临时绷带,上面也是血迹斑斑。这样走进料理店,我怕下一秒老板就会提起电话报警。最后还是决定去便利店,一人一碗泡面了事。

      和三井寿一起吃饭是个辛苦活,因为要一直忍着不拿眼睛去瞟他的侧面。尤其今天剪了一头利落短发,五官更显立体鲜明。我自认为控制得很好,眼观口,鼻观心,目不斜视,专心扒面。结果三井寿一句话就让我破了功。

      他说:“你睡觉还打呼吗?”

      我一个收不住,泡面险些从鼻子里喷出来。

      “哦,那天在医院,就是我去你病房等你醒来那次,听见你打呼。原来女孩子也会打呼啊。”从他表情看不出是玩笑还是正经,好容易从他眼里捕捉到一丝促狭的笑意,我才发现这小子蔫儿坏蔫儿坏的。

      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克制住把一盆泡面扣他脸上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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