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无潜》无业千山

27、最后

　　虽然觉得既然于海的伤好了，白天黑夜这人多半都不在家，可是无奈他又不喜欢带手机，陈夕也只能挑这么个不早不晚的时候来登门拜访了。

　　我，就，来这么一次，遇到遇不到都不再来了。

　　旋开房门，陈夕站定在门口，并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先唤了于海的名字。

　　从卧室走出的男人衣着整洁，气色也不错，可是屋子里却有种淡淡的酒味。显然，于海对于陈夕的到访还是有点儿意外的。
　　“你来有事吧？”
　　“嗯。”陈夕并没有进屋，反而是站在门口脚垫上，回身合上房门。
　　“怎么了？”
　　“你，”陈夕深吸了一口气，要问的那么多反而不知该从哪开始，“那次，没看到我手机里的东西是吧？”
　　于海明显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她问的是什么，“没有，没兴趣。”
　　“那你…”犹豫了一下，陈夕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你为什么答应帮我给程潜临摹，让我去接受伤的你？”
　　“因为我知道你会去。你的心思，不要让我说破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嗯，一进学生会的时候。你，貌似隐藏的技术一般。”
　　“那你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陈夕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进学生会的目的又不是你，只要离目标近就好了，和你什么关系？不过，就是因为你对我动着这样的心思，我才讨厌你，因为恶心。”
　　真是嘲讽？美或不美又怎样，温柔或暴力又怎样，文雅或直率又怎样，只一个性别男，就可以覆盖所有的优点，就可以被自己所暗恋的人所厌恶。
　　陈夕好想大哭一场，但是却因为清楚地知道，如果连个安慰你的人都没有，哭着会更伤心。而且，她不想在他面前失去，这，仅剩的尊严。
　　“我可不可以要求点儿什么？”既然你都这样对我了，总归对我有丝毫愧疚吧。
　　“□□是不可能的，我怕我对你这样的身体硬不起来，拥抱呢，是没问题的……”
　　“我，我想让你帮我画一幅画，就是普通的坐着的肖像画就好……”
　　似乎没预料到她的要求，于海明显愣了一下。
　　“最后，就最后…我以后会完全从你身边消失的。”

　　世界似乎除了这个男人之外，所有的人和事都消失了，在陈夕的眼中。透过这景象，她似乎回到了两年前，那时候入秋后的天气仍旧如此炙热，躲在遮阳伞下的陈夕也早已汗流浃背。那天是新生报道的日子，她也作为志愿者在校门口迎新，眼看着就要四点钟了，报道的新生也如同即将进入旱季的溪流一般，越来越稀疏，同伴们都已经在约好一会儿一起去吃些什么，笑闹着要带她走，可是就那么巧，她的眼光偏偏就落在了一个迟来的新生身上。一身太随性的衣服和凉拖，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极高的个子和短短的头发，都像是刺青一般，一下一下刺进皮肤，流入□□，让人痛也再难抹除。那人却完全忽略迎新志愿者，直接走进了校门。
　　再一晃，就是胆怯的自己，只敢偷偷地远远的望着他，然后看着他收心了，牵着她们的年轻女老师的手，笑的犹如夏威夷的阳光那般耀眼。
　　再一晃，就是他光着上身坐在自己身边，身边耳畔悄悄抚过的过分温柔却薄情的海风，对自己说，我喜欢夜里的海。
　　再一晃，就是他，受伤了硬撑着，站在路边等着自己，眉目仍然坚定，却好像完全没感受到来自于另一个灵魂的担忧和心疼。
　　再一晃，就是他一脸坏笑地吐着烟圈，受着玩弄的心情驱使，然后对着呆坐在地上的女孩，问，锁门干什么？
　　最后，一切按照剧本的走向，他冷漠的回答：
　　“正因为你对我动着这样的心思，我才讨厌你，因为恶心。”
　　恶心……恶心……
　　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原来，看到我你都一直在忍耐，原来我想和你呆在一起，看着你站着坐着说着笑着都觉得很幸福满足，一直在你看来就是个笑话。
　　陈夕本来想笑的好看些，这毕竟是他亲手为自己画的画，可是，视野到底开始模糊不清，舀舀泪滴涌出眼眶，然后从下眼睫滴落在脸颊上的时候，她却完全不为之动容。任凭泪水沿着轮廓，滑进她笑起来可爱的酒窝，再顺着尖尖的下巴滴在她的裙子上。
　　这是，一辈子，最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