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掩面而遁马甲君

2、续篇

　　【续 第一最好不相见】

　　程镠猛然从梦中惊醒。

　　一时之间，分不清实也梦也，但觉如堕重重迷雾，雾中一切混沌模糊，唯有一个身影清晰可辨。

　　他抬起头，望见的是破了洞的军帐，透过破损处，依稀可见漫天星辰。

　　他看看自己的手——年轻的、有力的、左臂还未受过伤的手；他快步走出去迎着山风仰望苍穹，在一片星汉灿烂之中，天狼星亮得耀眼。

　　——这是他南下沧州，与祁国交战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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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俘虏营中，程镠找到了常相宁。上一次，他只当是祁国贵族之间的倾轧报复，对这人并无过多关注，只按普通俘虏对待，派人将他与整个俘虏营一并解送回京；而这一次，他自然不会再这么做。

　　看到常相宁时，程镠有些怔愣。

　　不是因为对方容颜多么美，而是他和他的弟弟，生得实在太像。

　　他不得不出帐去透了口气，这才冷静下来，转身回去，同常相宁谈起条件。

　　常相宁实在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刚烈起来竟然有自绝的勇气。

　　也难怪，祁昭明会为了这个人终生未娶，还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来换回他。

　　他和祁昭明的交易，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祁昭明很快释出诚意，程镠也没有扣着人不放的道理。战事一毕，他就命人送常相宁回祁京。

　　临走之前，常相宁忍不住问他一个问题：“将军认得舍弟？”

　　见他失色，常相宁只淡淡一笑：“旁人都道我们兄弟二人生得像。不过，相思唇下有颗小痣，我却没有。”

　　他看到年轻将军一时间有些惶惑的眼神。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没有多问，转身登车，拜别而去。

　　程镠在帐中枯坐一夜。

　　天明时分，终于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他并没有现身，只是远远地缀在马车后，一直随常相宁回到祁京常府。

　　他勒马驻足，站在巷口远远看着，看那马车缓缓停在一间宅院门前，一个人穿过朱红的大门跑出来，扑向从车里走下的常相宁：“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那就是尚未被仇恨浸染的常相思么。远远望去，真是一派天真娇憨……许是急着迎接哥哥，他的头发没有束好、衣服也穿得歪七扭八。那容颜与常相宁极为相似，却又有着少年特有的明媚。

　　他远远望着，觉得那似乎正是让他爱得忐忑又恨得刻骨的那个人，但又分明不是。

　　这几日的行径根本就是全凭一时冲动。来都来到了这里，只远远望见一面，他却忽然手足无措。

　　也许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这一刻，他眼底骤然掀起旧日烟尘万丈浩浩荡荡漫过今生今世去。从今往后，他自有他的生活，他也会有他的人生，他之与他，这一次，不过是毫无交集的陌路人。

　　曾有诗说，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

　　……慢慢地，他拨转马头，想，是时候回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黄昏醺然的风轻轻吹来，把什么柔软的东西卷带着落在了他身上；他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只见那是一条素白锦带，其上用银线滚绣无数小小花朵。柔软的织物摩挲在掌心时，恰似一段说不清道不尽的缠绵相思。

　　“那个……我的发带被风吹跑了，你能把它还给我么？”

　　在他身后，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怯怯地问。

　　【续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