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泠蓝

4、召至

　　零凝大惊，一下跳出老远，指着老道士道：“你，你你你你……”
　　老道士佯怒道：“我？我什么我，我是来巡徒弟的，如果此处没有，那贫道自去他处寻了。”说罢便摆出一副“我要离开”的架势。
　　零凝早就猜透了他的心思，暗骂一声“老奸巨猾”，嘴上却跟他讨价还价：“哎哎哎，别走。我们两个虽说不是什么旷世奇才，也算是百年一遇了，要拜师的话自然不能草率，须要有真本事方才能让我们心甘情愿的拜师。你，你若能收拾的了这山妖，我们便相信你有真本事。”
　　零凝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以刚刚的形势来看，此人也并非如这身打扮一般身无长物，毕竟人不可貌相。那就先给他开个条件，若这老道真有两下子，能收服得了山魈，拜他为师又何妨；若这老道只是虚张声势，打起脸来充胖子，那至少还能拖得一时半刻，他们也好抓住时机，赶紧跑路啊。
　　老道点了点头。
　　“少侠，你的意思呢？”他一本正经地朝远处询问道，心里却奸笑不已。
　　他癫道人李青本不想再收徒弟，若不是他那位乖徒儿非要嚷嚷着要个是兄弟作伴，他还不会来此处寻找。可是以他的本事，非旷世奇才怎么能配得上他呢？旷世奇才何止是百年难遇，就是千年也不见得能遇到一根毛，今天他竟然遇到了，还是一次遇到两个！
　　房隐安趴在地上，“哼哼”两声，算是回答。这样看来，房隐安受伤不轻，刚刚和山魈的缠斗竟让他连说话的气力都耗尽了。
　　“好，”老道一拍酒葫芦大叫道：“既然少侠不反对，那便是同意了。”
　　零凝一脸黑线，这也行？
　　山魈在一旁早就按耐不住，若不是进攻之时吃了一亏，他早就冲上去把一众人等撕碎，怎么还会看他们在这闲聊。不过这几个人竟然自顾闲聊，视他为无物，这不能忍。山魈咬碎钢牙，挥舞巨爪，再一次冲了上去。
　　李青轻挥道袍，一道清光乍现，将山魈硬生生弹了开去，仿佛玩弄小动物一般。李青心中一阵怅然，区区山魈也敢在他面前造次，看来是自己隐世太久，尘世都快把他给忘了。
　　既然如此，那就再给他们提个醒！
　　山魈乃是山中野兽幻化的精怪，虽说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但是机遇也算是千载难逢，其中凶兽幻化的山魈更是罕见之至，所以在此山林里实是个林中霸王，未有敌手。这山魈在山中一向横行惯了，哪里吃过这种大亏，更加激起了他的凶性。
　　早先说过，山魈通人性。尽管激起了凶性，但也不像普通野兽般盲目进攻。对付普通人他只需蛮力即可，这是为了隐藏实力，让人以为只是普通野兽，以免引来法术高强之人，招致杀身之祸。而对付会法术之人，他们便要祭出更厉害的招数——妖法来了。
　　只见山魈站在原地手舞足蹈，口中乱吠不止，不一会儿，地面泛黑，一阵黑雾从地下升起，笼罩众人。这黑雾可有名堂，乃是山魈所食之人、所食之兽残躯剩骸堆积一起，经长年累月的发酵而成的毒雾，常人沾到便会皮肉溃烂，非死即伤。就算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在这团黑屋中也会因空气稀薄而窒息。
　　零凝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大惊失色，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的招数，对付普通的修道者或许有效，但李青却全不放在眼里。只见李青抬起手指，“咻咻咻”两团青光弹了出去，笼罩众人。和黑雾相比，青光虽然看起来单薄，但是顽强至极，任黑雾再霸道，将附近全部吞噬，仍是难接近三人分毫。
　　山魈以为得逞，怪叫一声冲进黑雾，准备拿这几人果腹，却惊异地发现他们全都安然无恙，不禁心下大骇。
　　李青仰头就是一口老酒，眼下的困境似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饶是山魈再通人性，再懂得趋利避害，可到底也只是个山沟沟里的土狍子，没见过世面，他哪里懂得分辨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呢？终是因为自己的见识短而惹了祸。
　　“小小山精竟使用这么阴损的招数，看来你始终是个祸害，留之无益！”
　　话音刚落，只见李青背后一团青光缓缓升起，在这浓郁的黑雾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青光越升越高，越变越大，忽然光芒褪去，现出一把青芒大剑，剑身似是石制，古朴天成，石刻两个大字“召至”。
　　山魈见到此景，心中大骇，就算不知道此人是谁，也听过召至剑的大名，想回身逃命，却已晚矣。剑身长逾数丈，轰然下落，就算再修炼几百年，也无法躲过此剑一击。
　　“轰”的一声，碎石四射，黑雾尽散。
　　山魈消失不见，只剩一柄石制巨剑插在地上，上有“召至”二字熠熠生辉。
　　李青眉头紧锁，反而没有了刚才那副泰然自若。因为就在山魈快要灰飞烟灭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一只大手忽然凭空出现，将其摄走。他心中所虑并非山魈，一只小妖怪的死活还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他所虑者乃是那只大手的主人！
　　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李青一摸后脑勺，郁闷至极，一手黏糊糊的东西，还略有臭味，同时一只乌鸦“呱呱呱”飞过。
　　“喂，鸦老弟，下次如厕看着点，慢走啊，贫道不送了。”李青朝远处招手道。
　　零凝颇为无语，不过还是被刚才的战斗场景震撼到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看来她是撞到宝了，跟着臭道士说不定能学出什么名堂来，从此名扬天下，威震江湖……
　　“乖徒儿，接着。”
　　忽然两个不明物体飞来，零凝忙收回思绪，接在手里。定睛一看，一个是一柄木制小剑，有巴掌大小，另一个是一个小瓶子。
　　“药瓶里面装的丹药可治内外伤，内服一粒即可，那柄小剑乃是我九华信物，若要拜师，到九华山九子崖寻我，如若遇阻，信物为凭。为师还有急事，就不在此耽搁了。”说罢，仰头一口老酒，一道青光冲天而起，人剑消失，只剩地上的大坑显示刚刚这里有一场恶斗。
　　房隐安在地上“哼哼”不止，显是在呼唤零凝。零凝回过神来，赶紧取出丹药喂他。不愧是仙家妙药，服下片刻便已恢复些许气力，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
　　零凝扶他起来，房隐安体力还未完全恢复，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还顺势拉倒了帮忙的零凝。零凝压在房隐安的身上，脸颊闪过一抹红晕。
　　“啪！”房隐安脸上现出清晰的五道指痕，当然是零凝恼羞成怒赏了他一记清脆的耳光。
　　房隐安不敢置信道：“你你你，你是女的？”
　　零凝先是露出个生气的表情，然后一脸坏笑，一字一顿道：“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得死，反正这里荒山野岭，谁死在这也没人知道，就是知道了也当是被野兽吃掉的。”
　　“喂，臭乞丐，我救过你的命！”房隐安大声抗议。
　　“哦，对了，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既然这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零凝掂量着手里的药瓶，反正打不死就能救回来，看看还能给你喂几次。
　　“喂，你，你要干嘛，不要趁人之危啊，啊啊！”
　　“吱吱吱”一阵动物的叫声在树丛中响起，零凝终于肯停手放过鼻青脸肿的房隐安。
　　真是事事难预料，本来她是被他追着打的，现在反而把他给揍了。
　　“对了，猴兄、牛兄呢？怎么不见他们了？”零凝道。自从老道士和山魈那场恶斗开始，这俩货就藏起来了，直到恶斗结束了都没出来，现在天色已晚，倒真为它们担心呢。
　　房隐安做起来揉着眼角淤血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这半天一直被你打了，等我体力恢复了，看我不揍你。”
　　“哎呀，我好怕呀，有种来呀。”零凝撒腿就跑。
　　房隐安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一骨碌爬起来就追了过去，却发现零凝忽然站在那里，不再动了，好像在看着什么。
　　房隐安试探性的问道：“喂，臭乞丐，怎么不跑了。”
　　零凝没有回答，自顾看着树丛。
　　“喂，喂。”房隐安连喊几声，心跳加速。不会又遇见什么不好的事了吧，还是说，这臭乞丐在捉弄他？心里虽然没底，到底还是好奇，赶紧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哇！”
　　房隐安张开大嘴，呆在了当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