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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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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他是谁,狐焱只有一个答案给他,这个名字他会记得,但他能记得多少?与其让他想起那个卑微的身影,不如彻底忘得干净。
“我是……”狐焱眼湖深邃,无波无澜,他的语气如他的深眸,淡然答道:“寒酒。”
亦风略显动容的神色在听到这两个字后,冷冷一嗤,嘴角噙出讽刺的笑,“寒酒?你无家无姓吗?不是凡人书生吗,竟然连个普通的姓氏都没有?”
“我……”狐焱语塞。
亦风却不容他再想辙,厉声喝道:“说,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跟着我?”
狐焱眼中波光微漾,嘴角轻轻上扬,笑得坦诚,“自然是因为仰慕仙君英勇神姿,有心想讨教一二。”
亦风被他的回答气得喘息不平,他是觉得自己被人耍了,眼中怒意更盛,“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吗?你跟了我这么多日,其实身负灵力,你将我蒙骗在鼓里,我当你只是文弱书生在山中遇难,谁知你竟欺我至今!”
说罢,他一甩手,背过身去,狐焱靠在床上,眼中戚戚,低声道:“我未骗你,我的确没有别的目的,你若不信,我便以死证清白。”
说着,他抻着身子前倾,猛地抽出亦风腰间伏魔剑,置于自己颈间,决绝而冷然。
亦风眼中被他这一举动吓出了惊涛骇浪,慌忙便去夺他手中剑,“你这是作什么,不要命了?”
狐焱非但不听他的话,反而将剑锋陷得更深,白皙的肌肤不堪重负,终是划出一条血线,他看清亦风眼中的惊诧与慌乱,伏魔剑嗜血而锋他是清楚的,如今剑芒大作,剑身嗡嗡作响,应是受他鲜血所激,狐焱唇角浮出一个惨烈的笑,淡漠地看着他。
“你疯了吗!”
亦风怒吼,也不顾是否伤他,推掌出灵,一道利风袭过他手腕,狐焱吃痛,嘭的一声,伏魔剑落地。
亦风并未去捡地上颤动的剑,而是狠狠瞪着他,原本怒不可遏,然而话到嘴边,却只有压抑的颤抖,“是否性命对你而言无关紧要?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将刀剑架在脖子上?所以才能不顾元神耗灭,给一个相识不过几日的人换灵输气?”
不在乎生死?狐焱苦涩轻笑,他活了两世,上一世本以为可以相伴长久,没想到数月蒙生大变,别说元神,他连性命都搭了进去;这一世,他本想寻到他,以弥补上一世心愿未了的遗憾,谁知仙身的主人找上门,索他归还,相依的日子短暂,能多偷得半日,便是弥足珍惜,然而可笑的是,眼前这人却说他不惜命,这世上谁能比他更珍重性命,他不过是气自己无用,也怪这世道不公。
他伸手抵去他递来的汗巾,随手一抹,华白的衣袖如红梅绽放,颈下的剑上酸涩的痛。
“我跟着你并非是要害你,你若不信我,或是不顾我而自己一走了之,我就干脆一死。”狐焱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他就是恶劣地想要胁迫他,见他脸色阴郁,竟还有一丝欢喜。
亦风愤愤地看着他无理取闹,唇畔翕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随手取过旁边的酒,仰头便喝,许是喝得太急,呛了嗓子,他呕了一大口,撑着膝盖剧烈地咳。
狐焱赶忙跳下床,一下一下为他抚背,边抚还边担忧地问:“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刚一到城中就去买酒,这么多年,怎么一点不改……”
话音猛地顿住,狐焱自知失言,抬头触碰到他的视线,只觉他目光如电,屏息瞠目看着自己。
“你嗜酒成瘾,我是听说书先生说的……”
狐焱无力解释,低声敷衍了一句,便避开他目光,亦风眯眼凝视他片刻,随后叹息一声,他沉沉叙道:“我至今不知你是何身份,又为什么要拽着我不放,不过既然你偏要如此,再加之你修道路偏,险些走火入魔,便就这样罢,总好过你烧死在路上,没人救你的强。”
不等狐焱说话,他转身捡起伏魔剑,冷声提醒:“只一点,不许再将死字挂在嘴边。”
十年来,亦风最怕提及生死,当初狐焱替他挡下的那一击仍旧历历在目,若不是他自以为是横冲猛撞,那只狐狸仍能活蹦乱跳在他面前,后来青峰山的同门赶来相助,只将浑身脱力的他救起,那时他昏迷了整整一个月,他只是睁不开眼,却知周遭所发生的一切,醒来后,据说黑水崖上遍地狐尸,他翻找了多日,将每一具狐妖的尸体翻开来查看,却终没找到他的狐焱,那时他便心灰意冷,当初承诺游遍山河的知己,已魂飞魄散。
本以为岁月是消磨伤痛最好的良药,谁知十年飞逝,他的心却愈发残破,原想当年只是相伴的情谊,谁知多年过去,那一抹悸动的情愫愈来愈刻骨铭心,亦风不敢想,不敢睡,生怕自己梦中成魔。当年的一腔热血化为仇恨,如今的他,只想报仇雪恨。
血妖已死,但神魂却未入神魔井,妖魔竟自身附于灵物身上,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复活,继续为害世间。亦风心中蠢蠢欲动,他盼着这一日早些到来,可让手中伏魔剑饱血,也可将他多年心结化解。但解开了心魔又如何?烟消云散的过往再不复从前。
不由自主就攥紧了拳,明明那般思念,又那样恨,已经许久没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今日竟然会大发脾气,寒酒……从被这个人缠上后,他已经两次都不自控地发了火,一次拔了棵树,这一次,竟发了无名火。真不像他啊,原本以为往后的日子再不会有什么波澜了,没想到心湖仍能被人轻易地搅乱。
想到这个人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有时候单纯得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有时候却又执拗得让他想给他一拳,亦风轻笑着摇头,真是个奇特的人啊。
趺坐下来,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药瓶,拿在手心细细摩挲,眉间微凝,这里面所盛应是仙药,他最初醒来时,是依靠狐焱给他传的灵力,印象只停留在须臾,狐焱昏倒在他腿上,而当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肋下的重伤再次让他陷入昏迷,再次醒转,他已觉精神恢复了大半,而这白玉药瓶就正好放在他倒下的地上。似乎有人喂了他仙药,却未留姓名,亦风想了许久,却百思不得其解,便只好将其收好,以后再慢慢研究。
这时,身后有浅浅脚步声传来,不必想便知道是谁,亦风将药瓶重收怀中,凝神闭目入定。
脚步绕到他身前,便缓缓顿下,草屑声窸窣,那人似乎与他面对面坐下,迟疑了半晌,方才吞吞吐吐地道:“你,你让我看看你的伤。”
亦风不言,装作未听到。
谁知狐焱见他如此,却伸手去扒,亦风猛地惊起,双手抚胸回避了开来,目光却如见了鬼一般大惊失色。
“你给我看看,我这里有治伤的良药,虽不是仙药,但能止痛,抹抹就不疼了。”狐焱执着地道,视线始终落在他交领,伸着两只手不依不饶。
“可我不疼。”亦风实在受了巨大的惊吓,捂着胸前生怕他再近一步,然而退无可退,他背已撞到树干,无处可躲。
狐焱却不干,皱巴着一张脸,哀愁悔恨,“你那伤口我看过了,又深又重,你所修风木之灵,而我以火灵伤你,指定疼得要命,你别闹,我看看,这么长时间没换药,别化脓了才好……”
亦风道不必,伸直手臂将他好意拒之千里,“你好意我心领了,中途我已清洗过,你若还不放心,就将药给我,我自己换。”
狐焱也没多作争辩,递上了药膏,识相地侧过了头。亦风见状况,眼前这人执着得像头牛,他被他的倔强弄得头疼,便应付差事一般脱下外袍,取过他手中药膏,胡乱涂抹。
都弄妥,他将药膏扔还给他,也没着急穿好衣裳,狐焱一回头,便见到一抹精壮的线条,顿时脸上烧红,呆呆地看得痴迷。
亦风并没将他这愣头青的模样看在眼里,只随意得等着药膏干透,免得弄脏他的中衣,无聊之余,他开口淡淡道:“你应是自行修习仙法而不得要领,才会魇生心魔,你这样实在危险。”
他说得语气平淡,狐焱不置可否地点头,他对这具身体知之甚少,为何会突然暴/乱而失去理智,他亦找不出原因,他既说是心火,又以火灵袭人,看来是走火入魔没错了,至于为何会这样,他还需再召唤穆翳来共同探讨,毕竟这情况也只有正主说得清。
正算着时日,盘算天庭近日应当清闲了,亦风却两指点过他重穴,在狐焱诧然的眼神中,面无表情地解释:“你且与我同行罢,来日回到青峰山,让我师父为你瞧一瞧,我封住你脉,也是为你好,毕竟这样的心魔再犯几次,你怕要精力耗竭而亡。”
啊啊啊啊啊啊。。。我竟然一天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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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