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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眼中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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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绘虚妄,难绘惆怅。
——题记
双方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
敌方气势汹汹,除了一个紫衣扛把子,还附带了一群磨刀霍霍的肌肉大块头。
筱筱望望对面,再瞧瞧自己跟前慕容情那清隽的身段。
这个小身板一打起来还不七零八落了?不行不行。
他要有个三长两短阿业不是也要遭殃。
“你,你能赢吗?”她试探地问。
“你说呢?”
“我们要不要逃跑啊。”
慕容情无语,她显然误解了他的话,还有这里是薄情馆,她是想让他逃到哪里去!
“你退开。”
“求求你不要去,你不要死啊!”她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望着慕容情,两眼睛里聚集的泪花儿转啊转已经有夺眶而出的架势。
“你干什么?站起来!”她突然抱住他腿是想做什么!
对面人马不知怎么也安静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两人一唱一和。
慕容情觉得有点烦,但是他知道越是在这种境地越是要冷静,所以他强压心中怒气:“只要你退开,很快。”
很快同归于尽?!
“我就再讲一句话!你不要怕哦,退路我找好啦。”她朝他招招手,见他没有要弯腰的意思,于是她站起来踮起脚,附着他耳边道:
“我在薄情馆发现一个狗洞。”
动作看起来是很轻,但是对面的人都听到了。
空气里的尴尬含量一时达到顶峰快要爆炸。
隔道的一帮壮汉有的咳嗽了两声装作望天,有的去摆弄手里明晃晃的大刀。
慕容情语气彬彬有礼,说得却咬牙切齿道:“你若是想钻那狗洞,我现在就用脚成全你。”
闻言她不敢再多话,低着头乖乖退到他身后丈米远的位置。
紧接着,面对即将呼啸而来的刀光剑影,慕容情一负手:“彩头都归位了,你们还不过来取吗?”
紫衣刀客双手一背,曲膝向前,披风掀起的霎那,一双弯刀铮然现出。“那小生恭敬不如从命,应先生风骨了。”话一落,他提刀快攻而上。
慕容情顺着他逼上来的刀势向后退去几分,闪避间,旋起手中逗鸟棍偏转刀锋,刀身擦过玉棒的瞬间,火花四溅。错身再一相对,两人心中已各自有数。
紫衣刀客暗叹对手修为,决定不多纠缠。他膝盖迤地,将刀双双插进地脉,真元逆冲,霎时风云疾走,刀意藏风中;
慕容情一抬手,满地飞沙走石为盾,凝神灌气下,大小沙石宛如七星连珠,妙不可挡。
两股力量对冲碰撞,薄情馆后苑为之激荡。
遮眼的风沙还未散去,乱石中突然现出一双刀芒,直逼慕容情胸口。
慕容情提掌相迎,那刀尖却在逼近之时赫然偏移了方向。势如破竹的刀尖掠过慕容情,目标竟是指向他身后之人!
锋利的刀直面而来,她惊呼,踉踉跄跄后退。谁知经过刚才气流对冲,满地的碎石。她心思不在脚下,被石块一绊。于是那目标本是她白皙脖颈的刀尖,就从她的眉骨一直拉到耳根。血立刻毫不留情的喷涌而出,顺着她的脸颊凝成股,奔流而下。筱筱只觉得一阵红雾朦胧了她的视线,低头胡乱地用袖子去擦脸上的鲜血,可任凭她如何擦拭,怎么也睁不开左眼了。
一刀未成,猎物近在咫尺,那紫衣刀客如何肯放过?他对着眼前身形消瘦的小人再次劈头照面举起刀。忽然,背后气劲如涛。举刀的手被人一把抓住,轰然一掌击在他后背。只听得紫衣刀客仰天一声凄厉的哀嚎长刀飞出双手,血洒长空。
她都不晓得躲的吗?她的刀呢?她快若惊鸟的速度呢?
收拾了麻烦,慕容情怒气冲冲的就朝她过来,拉开她捂着眼睛的手。明知那刀必定狠绝,可看到伤口的瞬间,他紧绷的心还是骤然漏了一拍。流淌的血渍下,经过眉骨到耳的刀,没有放过她的左眼。施刀者没有留情,所以刀伤平滑犀利。她睁不开眼,不知是被那血渍浸腌的还是......
“我带你去求医。”慕容情一低身,利落地把她背上肩头,大步流星的离开。
“筱筱姑娘,筱筱姑娘…”身后的紫衣刀客声声呼唤。
慕容情匆匆的步伐却并未停下,足尖一点地面,化光飞远。
她伏在慕容情的背上,视野沉在黑暗里,心思却转得飞快:他们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她来到这里,名字才说出口几时啊。
紫衣刀客掩着胸口,举目看着飞远的背影,惨白的脸上汗珠连连,却哑声笑道:“筱筱姑娘,你的名,现在火宅通缉榜上可是值钱的很呢。”
初夏晚风扑面,和煦如沐。慕容情背着肩上的人在湖畔奔走。
点点流萤,一如他现在纷繁的思绪。他想,如今在她肩头的那人,当真是不同了。无论他如何的激她,惹她,欺她,她都不为所动。究竟是为什么,是她失了武脉,亦或是丧了记忆?
尤记得她神坊羽衣仞在手时的恣意,面对他,一双稚瞳里不见惧色。像是初登云端的雏雀,一张开翅膀,天下山水任情遨游。
纯粹的双眼里,倒映出整片天空。
慕容情承认,他有些嫉妒那双眼。
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与天空为伴,有的人逃亡一生也挣脱不了牢笼。
而现在这双眼,终究也是被这武林的腥风血雨濡染了吗?
足下疾驰,耳畔传来蛰鸣,于这温柔如梦的夜,增添几分平息人心的静谧。
她抬起头,拂面的风吹得她几缕细碎的发丝飘浮,忍着揪心的痛睁开早已被血渍粘结的左眼,眼前依旧是一片血色朦胧。“我会不会是...看不到了呀。”
“不会。”他不假思索地看着前方,左手按回她不安分的脑袋,“一定会让你看到。”
想到这里,他足下轻点,再一次加速。
风拥着青草的香气,拂在脸上,温暖而熟悉。
“愁未央!”刚一落足的慕容情,还未踏进苑门,就高喊道挚友的名字。
高扬的声音在风回小苑回荡,回应他的,只有徐徐晚风下的几缕曼妙轻纱。
“未央,你既不出来见我,那我提你的爱花去见你?”说罢他就指尖凝气,要对周围娇艳欲滴的牡丹痛下杀手。
慕容情指尖之气还没散出,远方一声无可奈何的哀呼:
“慕容啊,”
寻着那道声音,筱筱勉力睁开右眼,一个清逸身影映入眼帘,正盘膝坐于炉鼎为底的轿上。
“大半夜,拿麻烦当礼物带来便罢,一开口还要凌虐我的花。你我才几日未见,你修养怎变得如此奔放了。”他缓缓地摇摇头,仿佛为挚友的改变痛心疾首。
“未央,快帮我医治她。”
闻言,温润的医师目光一转,端详起慕容情背上那人的面容,沉思许久,却垂眸不言。
“你在看什么?” 慕容情疑惑他的神医好友为何迟迟不动作。背上那人,他心知越拖一秒,她左眼恢复的希望就越少一分。
“吾是想,这个小姑娘,看着有些面熟啊。”他嘴角荡开一抹笑意,“好像与你早几年,在万年春遇到的那个,有几分相似。”
“是她。”不愿听他啰嗦调侃下去,慕容情爽快的承认。只要他快点医她,怎样都好。
“慕容,当初你不是与我说,倘若再见到她,悬梁刺股都不能解你之恨吗?”如今怎么反倒把人背到风回小苑来了,他笑道。
“愁未央!你治还是不治?” 不想再被眼前之人如同发现新物种般的戏谑目光问候,慕容情可疑的一转身。
“哈哈...治,当然要治。”看到眼前向来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作为箴言的人被成功点燃,愁未央眼里笑意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