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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尘世红浮尽难料 ...

  •   “小姐,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筱儿替苏宁挽发,却还不忘着拿她寻乐子。“你这丫头,真真是无法无天了!”
      提到这个,苏宁又好气又好笑,过去这么些天了,她却还记着这个。“夫人,门外来了两个孩子,说是来寻人的,管家让他们在客厅侯着,老爷出去了,您瞧着……”门外是楼千珩的随从,两个孩子?
      苏宁眸色一亮,那不就是清平和清安么!“好生招待着,我就来!”她吩咐了下去,心中又有分思量。楼千珩这几日也不知忙着什么,总不见人影。
      “呀!雨这样大,你二人怎的不知避避,如何就赶着就来了?快,寻两身干净的衣服,快让他二人换了!”苏宁黛眉微蹙,见他们两衣衫尽湿,慌忙让人领他们下去换衣服。
      “夫人!”清平单膝朝她跪下,“哎!”苏宁想要伸手去扶,却被清安一手拦下,“清平知是夫人仁善,愿收留我兄弟二人,今日之恩,日后必将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他黝黑清亮的眸子尽数是坚定,清平也只是楞楞的站在一旁,抿唇紧张的看着苏宁。
      苏宁愣了楞,拉过一旁站着的紧张不安的清安,“好了,我知道了,快起吧。”清平应声而起,半晌,苏宁才开口“我并非想要你二人的回报,清平,凡事皆是个缘字。因果轮回,我与你结个善缘,也并非指望你报答我,你不用觉得有什么亏欠。”清平还没反应过来苏宁话中的意思。“罢了!”她轻叹一声,“你与清安下去换身衣裳,别染了风寒!”
      “小姐,这两个孩子今后就跟着我们吗?”“嗯,你去安排一下,让人把东厢房打理出来。”“东厢房?那不是大小姐和二少爷的房间吗?”
      “长姐如今哪还会住的着。”一入宫门深似海,何况她如今还是皇后。苏宁抬头看向门外,“二哥么……许久未见了!”她收回视线。
      “只有那两间屋子一直打理着,如今哪里还来得及收拾其他厢房?再说,最近天气潮得很,他们都是孩子,哪受得那下湿气,那边的屋子建的高些,正合适了!”
      “筱儿,这些日子厨房里不是一直备着一水斋的桂花糖莲藕么?”“是啊,老爷知道是小姐您爱吃的,特意吩咐厨房每日都仔细备着呢!”筱儿眼底充满着欢喜,原本是皇上的赐婚,怕委屈了自家小姐,如今看来,小姐岂止是个有福之人!
      “都让厨房拿来吧。”“好嘞!”苏宁有些担忧的看着外面的天,朦胧胧的下着瓢泼大雨。往年这时,雨都该歇了,今年的这季雨,分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在下上几日,地势低的地方怕是要起涝灾了!江南靠海,今日气候恶劣,以打鱼为生计的人只怕已近停业许久。今年有一场瑞雪,却未曾兆来一度丰年!
       京城林府
      “民无生计,食无所依,天下危矣!”林泉摆着那局玲珑古局,神色淡漠,一点也瞧不出着急来。“江南本富庶,这样的灾祸也不是未曾发生过,再说彼时有朝廷的赈灾之银粮,如何会到那个地步去?再者说,江南虽富,可启陵之繁荣,也并非在朝夕之间,失了江南哪见得便失了天下?”林夫人照旧为他沏上一杯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妇人之见。”林泉慢悠悠的端起杯盏,在茶香袅娜中轻声叹息。眼中的深邃转瞬即逝。
      忽而,他眸光一转,放到了棋盘上,“夫人,你可知,江南为何富庶?”“风调雨顺,土地肥沃,收成好了,百姓作业才好!”“你呀!”林泉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
      “趁气候之便,土壤之因,利耕种,带动的,仅仅只是农业发展,使之民安。江南的重要性主要是源于其地势。江南乃临海之地,海港和通商岸口不计其数,海岸通西夷京都,与北境萦都也有诸多牵连之处。
      故此,才会有商旅船队的走访,带动了经济,如此方得国富。百姓和乐,不为生计而愁苦,才会有闲暇去思虑国事,有余力为国效忠。”
      林泉定定的看着棋盘,忽然想去什么似得,恍然大悟。轻笑着捻了捻胡子,自顾自说着:“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话中不明情绪。
       江南苏宅
      “好吃么?”苏宁朝着他们轻笑,很奇怪,明明是穷人家的孩子,吃东西时也是狼吞虎咽,可偏偏透着股矜贵优雅。尤其是清安,身上的贵气,与生俱来一般,像是鸟窝里长大的凤凰。虽是同化,可凤凰毕竟是凤凰,有些东西,早已刻入骨髓,不可磨灭。
      。。。。“嗯,让夫人见笑了!”清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凭空透着股憨厚之意。清安冲她绽了一个笑脸,眉眼弯弯,就像是那清甜的桂花糖莲藕在心底化开一般,一扫阴霾。楼千珩说得不错,清安,极是讨喜。“那就多吃点。”
      她话音未落,门外便是楼千珩独有的温润的嗓音,“什么事逗得我家夫人这样开怀?”来人一袭月白色长衫,逆光而走近,面容是百年不变的温和笑意,只是眼底却不再是最平常的淡漠疏离,温柔得刻进眼底的目光就那样不闪不避的落在她身上。
      “这样大的雨,一大早的去哪了?”苏宁声线娇软,此时便真真的像是在家中焦急等待着外出的丈夫回家的妻子。楼千珩勾唇一笑,倾倒众生。
      “不过去转了转,独去只是不敢绕了夫人的清梦罢!”被楼千珩这样一提,苏宁微恼,这人!他挨着苏宁坐下,“你们可曾读过书?”他唇角笑意浅了几分,不多不少,正好是礼貌客气的样子。
       “识得几个字!”见着楼千珩,清平有些拘束,吃东西的速度也放缓了些。清安小口咀嚼着,怯怯的看了楼千珩一眼,低下了头。
      “那你便跟着我吧。”他扔下一句话,不容置疑。清平面色一凝,那双黝黑的眸子里,有惊讶,有不解,有迟疑,还暗暗藏着些欣喜,却唯独没有畏惧和胆怯。
      天下谁人不知,启陵左相楼千珩,年少成名,权谋无双,学富五车。他们毕竟都是孩子,若他愿代为授课,必是再好不过的。楼千珩自己都开了口,苏宁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朝清平投去询问的目光,若是不愿,他们也不会强求。他回望着苏宁,神色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是。”

      “清安,闷吗?”苏宁支着下巴,乐不可支的看着清安,他小小的身子伏在案上,认真的朝她摇摇头,随后拿着笔有认真的勾画了起来。
      他拿毛笔轻轻蘸了蘸颜料,明明才学不久,却一点不见生疏,略微青涩的笔触隐隐有大家之风。
      那日楼千珩允他二人要为其授课,清安却拒绝了,兴许是因为自己口不能言,比旁的孩子,心思也更敏感上几分。
      苏宁自觉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也不知为何,就是对这兄弟二人心生怜悯来,那人啊,终归对自己影响太大了!清安虽年幼,平时举止里却未曾如一般年纪的孩童般顽劣。
      偶然见她作画,只那次后,便央着想学,她也无事便随了他去。如今算来已三日有余,自清平跟着楼千珩习课业后,见二人的次数都减了不少,也不知忙些什么。
      苏宁正愣神,便瞧见清安拿着画轴朝她走来,乖顺的笑容有些骄傲,像是在等她的夸奖。苏宁的视线落在他的画上,从图样看那是一枝桃花,只是却并非桃色,而是妖冶的殷红。
      那枝桃花开得凌厉张扬,却有几瓣已凋落于地,零落成泥,颇有些凄迷之意。也许真真是天赋异禀,才短短三日,他竟的画作竟能如此,虽然是小小一枝桃花,可那些个只可自去体会的深意却怎么也不像是这样的孩子能够画出的。
      “清安真厉害,不过桃花怎么染上这样的颜色?”苏宁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岂料他却摇了摇头,小跑到案边,拿了纸笔,认真写了起来。
      ‘忘忧’“忘忧?”清安点点头,抬头想了想,又埋头写道‘在一本书上看到的,相传其形若桃花,却生朱砂色,长于忘川河畔,距记载,忘忧可解忧。清安愿夫人一世无忧!’他仰头笑着,一派天真烂漫。
       “小姐,管家那收到了封拜贴,说是给您的。”筱儿呈了张花筏来,上边没有落款,素白的请柬上只有一枝梅花,边上是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江水碧于天,如故”,水如故!苏宁心下了然,在这江南,与她称一个故字的,寻不出十指之数。“去备车吧!”她吩咐。
      苏宁正打算去内室换身衣裳,冷不丁被握住了手。回头,瞧见清安抓住了自己的一只手,对上她探询的目光,他眼神闪了闪,犹豫着是否要松手。
      “要一起去吗?”苏宁瞧见他那幅样子,轻笑出来。“先前清平荐的张家小店,我许久未去了,倒是有些想念那荷叶饭的滋味了,不不知道清安愿不愿意陪我去一趟呢?”
      清安朝她眨眨眼,像是在考虑她的话,半晌,松开了手,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筱儿,带清安下去换身衣服!”“是,小姐。清安公子,请随我来。”清安抿唇一笑,乖巧的跟着筱儿走了,背过身,清澈的瞳仁里带着半缕笑意,还掺杂着许多让人看不清的复杂。
       今年的雨,一直下着,分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看来今年,免不了要生一场天灾了。
      春水碧于天,如故,水如故,为湖,人如故,旧友。苏宁远远看着水幕中那一抹艳色,不觉挂上了一丝笑意。她们萍水相逢,算不得朋友,如今这般,倒是有了些久别重逢的挚友意味。
      “清安,雨势大,你就在马车上候着吧!”清安抓住了她的衣角,轻轻撅着嘴,像是不愿,且受了委屈一般。“那,你先去张家小店吧,雨这样大,买些荷叶饭回府吃可好?”见苏宁这样说,他只好松手作罢。点点头,将车上的骨伞递给苏宁。
      她走下马车,目送着马车驶进雨幕。再瞧湖边,大雨打得荷叶倾身,翻起了白色的荷盖,芙蓉出水,瓣瓣零落。
      天与湖似乎都融在了这场大雨之中。远处的廻曲长廊绵延伸而去,烟雨朦胧。光影绰约处,似乎瞧见她在冲她微笑。
      苏宁脚下动作不由得快了几许,见她踏雨而来,亭上那人似乎有了动作。
      倏忽,雨声中传来一阵琴声。合着大雨,悠然而起,像是雪水初化时叮咚作响,又如同寂静处的环珮轻吟。纵是眼前骤雨倾城,却依旧使人在乐声中欢快。渐渐,那琴声转了音调,变得柔缓温软,蛊惑人心一般诱着人前去探询,凄迷处,隐藏杀机。在而琴音戛然而止,映入苏宁眼中的是她如花的笑靥,和那根断弦。
      “许久不见!”她起身,盈盈一笑。“是呀,红筏!”明明只要一面之缘,在琴音中,她却视红筏宛若至交,只是红筏怎知……“听闻楼相宠妻,一掷千金,先得含香,再曾绝尘,这天下名琴,怕是都要被苏苏得了去。”
      此话,意味不明。未等苏宁接话,她又道,“今儿这琴可惜了,否则今儿便能闻得苏苏琴音了,听了那么久的传闻,却无法亲闻,着实遗憾。”
      她怎知道的这样多,苏宁正想着,她却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般。娓娓道“你可是忘了,画风舫是个什么地方?”红筏娇笑如铃。
      苏宁笑着颔首“是苏宁失礼了。”画风舫啊,启陵第一青楼,什么消息都怕是瞒不过吧,何况这样天下皆知的事,知道他们的身份这样的事便更不必说了。
       “无碍,你瞧这满湖荷花,都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果然这般。当年那个为我执伞的苏三小姐都已成了人妇了!”
      “岁月变迁,时事各异,红筏不必感伤,本心未变,人亦还是那人。”苏宁笑着为她沏了杯茶。“也是,倒是我今日伤感过了些,那以茶代酒,自罚一杯。”说着接过杯盏轻啜一口,赞叹声“苏苏好手艺!”一饮而尽。苏宁但笑不语。
      “我四岁便被贩卖到这江南来,如今,已整整十四年了。江南啊,就像是久违的故土,你说这儿这么美……我要如何亲手毁了它。”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轻,像是喃喃自语。“什么?”“没什么,苏苏此行,要在江南待上多久?”“约摸着是这阵子大暑过去吧,入了秋便走了。”苏宁视线转向湖心,雨势渐小,那一片,被雨打的泛起一片片涟漪,翻着白色。耳边似乎响起楼千珩的话,边塞啊!
      “这场雨啊,定要下出一场灾来,苏苏不如早些离去,烦省日后为民所苦。”“红筏……”“行了,不察竟出来这样久,这雨也小了,我送苏苏回去吧!”
      “不,不用了,我自己也许久好好走走这江南了,再说,此处离苏宅不远,我便自己回吧。”见苏宁如此说,红筏也不好多说,嘱咐了句“小心”,便目送着她走了。
      苏宁,到那一天,你承受的了么,一些与本你无关,却挂你之名的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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