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孤岛囚谁终老》林熙妍

31、爱情可以让人卑微到尘埃里

　　快12点的时候，李莉又发了语音信息，哭泣着，说话断断续续，“苏乔，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方子勋吧。我们只是都想结婚而已。既然你拒绝了他，那请你就放手好吗？”
　　“苏乔，是我勾引了方子勋，是你拒绝了他，他喝醉酒，在酒吧给我打电话，让我帮他劝劝你，我去酒吧找了他，他把我当做了你。我只是想找一个适合结婚的男人，方子勋就是，一直是，只是他喜欢你，不喜欢我。”
　　“苏乔，对不起，你骂我也好，恨我也好，我只求你成全我，好吗？”
　　“苏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次是我不对，你看在朋友的情面上，帮我一次好吗？你让方子勋不要抛弃我，好吗？”
　　害怕，恐惧，不安，自卑，让李莉变得没了骄傲。爱情多么可怕，让曾经那样高傲的人，变得如此卑微，低到尘埃里。可是，这场海市蜃楼的爱情，会不会在转身时，刹那成空？
　　苏乔想了很久，还是回复了方子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珍惜眼前人。”
　　方子勋的电话很快便打过来，这时已经深夜了，想必他和李莉闹得很凶。电话屏幕闪现着方子勋的头像，淡然得毫无表情，眼睛里复杂得深不见底，苏乔此时想起了Paul的眼睛，纯净得毫无杂质。
　　苏乔在电话响了很久接起来。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如同3年前，他们因为工作谈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低沉冷漠。理智如他。在后来工作的接触中，有一天，他对苏乔说，“做我的女朋友吧。”不带任何感情，从那之后，苏乔便成了他的女朋友。
　　如今，在电话那端，他开始沉默，开始犹豫，他有些结巴地说，“苏苏，我后悔了。我们和好吧。我不和李莉结婚了，你不想结婚，就等到你想结的时候再结，好吗？”
　　“我父母那边我去说，他们会理解我们的。苏苏，你回来吧。”
　　“苏苏，你说话啊，你听到我的话了吗？我只是想在这个年纪给你结婚的承诺，可你拒绝我了。我那天喝多了，我把李莉当成了你，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李莉一直对我很好，她很早就喜欢我，可我假装不知道。我当时很生气，才决定和李莉结婚的。可我爱的人是你。我不爱李莉。你相信我。”
　　…………
　　苏乔终于想起来，第一次见方子勋谈判的时候，当时李莉也在。当天晚上，李莉和苏乔提了很多次方子勋，当时苏乔只以为是工作需要。错了，一切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都错了。
　　苏乔听不到方子勋后来说了什么，一切都像是梦，梦醒了，她会看到自己依然在那个公寓，身边依然是那个男人，在窗前相拥，看车流川息，璀璨光华。
　　她不知道怎样挂掉的电话，她的眼泪干了，她不再哭泣，没有了哭的理由，就像自己最害怕的那样，她真的开始不再想念，断了一切。
　　那一瞬间，苏乔终于发现，曾经那样深爱的人，早在告别的那天，便消失在曾经的那个世界。心中的爱和想念，都只是属于曾经拥有过的回忆，回忆终究只是过去的。曾经那样爱他，只是生命里的劫难，渡过了，便是造化。
　　方子勋打了一遍又一遍的电话，苏乔都摁掉。方子勋在Wechat发了信息，他说，“我依然爱你，也只爱你，此生。”。
　　苏乔给方子勋回了信息，“我与你已穷途末路，何来重修旧好。你已经错过了我，希望你不要再错过李莉，她是你生命中留下的人，我真心地祝福你们。”
　　方子勋没有再回复，苏乔想，终于不再爱了，这样真好。曾经给过彼此的那些眼泪和疼痛，都随着记忆消散。
　　然后她把微信清空，删除了方子勋的微信。她从通讯簿中找出方子勋的姓名，删除了。她把他仅有的关联，从她的世界中抹除了。
　　已经凌晨2点了，Paul发来信息，“From first saw you, I love you。”“I want you, I want to see you。 ”然后他发了7-11门口的照片，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投在地上的摩托车和他的影子。
　　苏乔没有睡意，她激动着，却害怕着。她洗了脸，清醒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年龄让她开始变得憔悴。
　　苏乔沿着酒店门口黑暗的小路，一直走出去，黑暗中的盲目，让她厌烦，就如同没有灯塔的照明，船只便失去方向一般。苏乔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她想告诉他，也许自己真的动了心，开始爱上了他。
　　她来到马路边，看马路对面7-11门口，那辆黑色的机车，和那个人，依然如昨，清晰而踏实。一个踏实的人，多么让人留恋。人们每天都在寻找着，寻找那个给自己一丝踏实的的人，超越了爱情。他就站在那里，那样清晰，帅气，年轻，他就站在她视线可及的距离，却遥不可及。
　　他站在那里，手机，明明灭灭，她知道，他在等她的信息。他抬头看马路对面，苏乔躲在阴影里没有出来，她看那灯光下的男孩，心里有着怎么都靠不近的纠结。
　　这个23岁的男孩，有着大把的青春，有着美好的年华。曾经自己觉得有那么多的青春可以挥霍，拒绝了方子勋，拒绝了婚姻，拒绝了年华老去。在这一刻，苏乔发现，自己怕了，Paul的爱太过炽烈，自己根本无法承受。
　　苏乔没有走到马路对面，她只是在那远远地望着，望了很久，然后转身，离开。她选择了逃避。

　　苏乔哭了，蹲在那片墙下的阴影里，哭得难以自制，泪水变成她最不需要忍受的东西，随它流淌，曾经一直觉得忍受着不哭便是坚强，如今明白，哭泣只是让你看清自己的心。除了眼泪，还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的恐惧呢？
　　她害怕，害怕年龄与爱情的差距，世上最痛苦的事，并不是自己无能为力，而是当一切都触手可及，却不愿伸出手去。
　　苏乔从黑暗中摸索着，短短的路，如同隔着几个世纪那么远。身后7-11的灯光依然亮着，她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灯光下的那个男孩，那个比自己小8岁的男孩。他们不属于一个世界，他们的生命中只是出现了交叉点，错过便不会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