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吉塔》幽州台

20、无父之人

　　开战前，孙悟空又做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他给沙鲁一颗仙豆恢复体力。
　　“这个混蛋！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还讲什么公平不公平！”我真想杀了他，这个混蛋没有做父亲的资格！
　　悟饭大喝一声，放开了气息。激起的尘埃散开后，一个年轻的战士立在当地。平时开朗的眉宇紧皱成一个尖锐的角度，眉尾向上高高挑起；眼神一改往日的顺服，狠狠的瞪着面前的敌人。
　　这不是那个老实的悟饭，是我没见过的深埋在赛亚人本性中的另一个悟饭，令我想起赛亚人变身后的巨猿怪物。
　　然而沙鲁的力量远胜过悟饭。开战不到一分钟，悟饭就被他抓住了，沙鲁重重一击，悟饭撞向身后的岩山，岩山轰隆隆的碎裂倒塌下来，掩埋了一切。
　　顿时我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悟饭……你、你就这样死了吗？就这样永远离开我吗？等着我，悟饭，我马上就来陪你，一定要等我！我还有笔帐要算……
　　“孙悟空！这是你的责任！完全是由于你那轻率的判断……由于不听别人的劝告……是你害了悟饭！”这个混蛋不配做父亲，悟饭等于是被他亲手杀死的！悟饭死了，我已经没有什么顾忌，我要杀了他！
　　就在我即将动手给他致命一击时，悟空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话，如倾盆大雨一般浇熄了我冲天的怒火。“别着急，悟饭的力量一点没减少。”
　　我一转身就看到悟饭从乱石堆中走了出来，只有一些擦伤。
　　谢天谢地！他没有死……我刚松了一口气，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太失常了，完全失去了理智，还没搞清楚悟饭到底有没有死，就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若不是紧张的战局使大家无心他顾，我的失态一定会被注意到的。
　　冷静，冷静……但身体还是一直抖个不停——战斗还没有结束，悟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悟饭在跟沙鲁说话。他们站得太远，悟饭的声音又小，连我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我可以猜到一些，善良的悟饭在劝说沙鲁放弃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他不像悟空那么好战，他不想杀人，即使是沙鲁这样凶恶的人。
　　可他错了，对沙鲁这种不通情理的人说是说不通的，对他只能用拳头。
　　果然，沙鲁误会了悟饭的意思，以为悟饭到底是小孩子而胆怯了。他突然开始进攻。不好！悟饭被他抓住了！沙鲁收紧胳膊，我听到悟饭的骨头被挤压得“格勒勒”直响。
　　“啊～啊～啊～啊～……”悟饭忍不住巨痛放声喊叫起来，我听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那是死亡在向悟饭步步逼近的声音！
　　必须说动孙悟空立刻把悟饭救回来，只有他才行！一定要说动他，只要他还有一点人性……在极度激动中，我的头脑自动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
　　“我受不了啦！悟空！不管你怎么说，我也要帮悟饭一把了！”
　　孙悟空最大的弱点就是见不得伙伴和朋友去送死。可今天的他很反常，连儿子快要死了都不在乎！这到底是为什么？
　　“且慢，老实说，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再等一会儿！就再等一会儿！”
　　他这是怎么了，悟饭马上就要死了，他却还要等着！他到底在等什么？
　　“等悟饭发怒！悟饭一生气，就可能使出他真正的力气，让你看到令人战栗的强大力量……要打败沙鲁，办法只有一个，只有期待着悟饭的那种力量。”
　　真的吗？耳边传来悟饭的阵阵呼号，而我却只能站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渐渐的，那惊心动魄的嘶吼变成了小声的□□……
　　我可以忍受世界上任何一种折磨，惟独不能忍受的就是看着悟饭受折磨！我才不管什么人类、地球的命运，它们根本不能和悟饭相提并论，只要能换来他的生命，死多少人都可以！我不在乎沙鲁会杀死我，我只怕沙鲁不肯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
　　不！我决对没有错！
　　“你错了，悟空！悟饭不像你那么好斗！这次作战悟饭知道吗？好好商量过吗？”
　　悟空猛地回过头来，眼中全是惊慌，他动摇了……
　　“知道悟饭现在在想什么吗！悟饭他不是生气，他会想，我这么痛苦，都要死了，父亲为什么还不来救我——难道我的性命比不上和那个凶恶的人战斗更重要吗？你别忘了！实力到顶了！他也还是个孩子呀！”
　　悟空回头去看悟饭，他已经叫不出声来了……
　　“你看得下去？！我上了！”能说的我已经全说了，我马上就来了，悟饭！就让我们死在一起吧……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嚎，那是悟饭！
　　他、变了！
　　超级赛亚人的金发被强烈的愤怒冲的全都倒立起来，从他身上涌出的气息使大地裂开了，仿佛愤怒的战神降临人间！
　　我不禁颤抖起来。这是悟饭的真面目吧！如果我背叛了他，他是不是也会如此愤怒，毫不动容的杀了我、忘记我？

　　正如悟空所预料到的，悟饭大的出奇的力量打得沙鲁没有招架之力。走投无路的沙鲁准备自爆，想和地球同归于尽。在最后关头，悟空使用瞬间转移术把沙鲁带到界王那里去了。地球是保住了，可悟空却牺牲了，悟饭终究还是亲手杀了沙鲁，为父亲报了仇。
　　以后的七年里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灾难出现。难道真如悟空所说的是他引来了那么多凶恶的家伙吗？没有悟空，地球是和平了，可我们这些人的心里仿佛缺少了什么，总也打不起精神来。
　　尤其是悟饭，在他的笑容里再也找不到快乐了。他坚强的照顾着母亲和弟弟，但我知道他痛苦难言，不论有多么强大，他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本来应该过上幸福的家庭生活，却因为悟空去世而过早的背负上家庭的重担。
　　他经常到神殿来，名义上是来找丹迪玩的，实际上是来找我。
　　他把我当成了悟空的替身，是第二个父亲。
　　每次他来，我们都要单独相处好几个小时，只有这时他才露出那种疲惫的神色，静静地靠在我的怀里，平时的成熟冷静全都消失了，半闭的眼睛里流露出心里的悲伤。
　　他蜷缩在我的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似乎他一撒手我也会离他而去。他恢复到四岁前的状态，这样他才能免于为父亲的死而内疚，因为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不必担负责任。悟饭认为，从四岁起自己就是大人了，要对一切负责。
　　悟饭始终认为是自己一手造成了父亲的死，因而无法原谅自己，负罪感使他不愿意追求幸福。现在他所能依靠的人只有我，可我只能尽力安慰他，不能真正的解开他的心结，因为谁也无法再让悟空复活了。
　　我比以前加倍的疼爱他，把他当作三岁的小孩来娇惯，让他重新成为孩子，暂时忘掉现实中的痛苦。我尽可能的宠溺他，甚至养成了他对我撒娇的习惯，当然，只对我一个人。当他和别人在一起时，就又会变回那个早熟的悟饭。每当看到他这种坚强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要难过。我希望他得到真正的幸福。

　　那一年，悟饭十六岁。在那届比武大会上，悟饭的心情特别好。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又见到了父亲，还是因为他身旁的那个女孩。
　　悟饭介绍说是同学，叫比迪丽。悟饭一直粘在她身边，我难受极了，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隐藏着情绪，没有让悟饭发现。该是放手的时候了，和我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
　　真是见鬼了！悟空不过是在阳间停留一天而已，结果还是出事了。魔人布欧复活，贝吉塔牺牲了生命也没能把他干掉。听悟空说悟饭已经被杀掉了。
　　我不相信！悟饭怎会无声无息的死去呢？他一定还活着，在一个我察觉不到的地方。我忍耐着，等待着，我知道他一定会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悟空回冥界后，由我继续教特兰克斯和悟天合二为一术。这两个不听教训的顽劣小鬼实在让我头疼，悟空把全世界的未来都赌在他们身上真是疯了！我可不会傻到把他们两个当成救世主。我更加想念我可爱听话的悟饭。
　　悟饭，悟饭，你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你！快回来吧……悟饭！
　　在两个小混蛋把事情搞砸之后，悟饭突然出现了！他果然没有死，而且更加强大了，人也更成熟了，他把魔人布欧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的我已是他的拖累。他已经挣脱了我用感情编织的罗网，展开光明的羽翼，直上云霄，去追寻他一生的幸福了！一生相守不过是我自己痴人说梦罢了！无情的现实早就击碎了我的美梦，只是我自己不肯承认而已……
　　最后，魔人布欧被悟空杀死了，悟空和贝吉塔都借助那美克星龙珠的力量再次复活了，我们迎来了和平年代。
　　悟饭和比迪丽结了婚，生下了女儿佩佩，也实现了小时侯的梦想，成了科学家。繁忙的工作使他慢慢地忘记了我，我坠入了感情的地狱！
　　就让我这样悄悄地死去，被人遗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