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吉塔》幽州台

12、苦口婆心

　　沉思中的布尔玛突然打了个寒颤：“怎么回事？我并不冷呀。是谁在谈论我了吗？”
　　朝两边看看，他们还在讨论那个老话题。
　　父亲正说到：“最早提出物种灭绝的并不是达尔文，而是乔治·居维叶。”
　　小林问：“他是谁？”
　　很正常嘛，我好像也没错过多少内容。布尔玛疑心地把身边的每个人都观察了一遍。
　　父亲的声音还是不断地传进耳朵：“他是公元19世纪最著名的解剖学家。那时人们挖出了恐龙化石，居维叶在对恐龙化石做过仔细的研究后得出了物种灭绝的结论，他认为许多动物已经灭绝了，起因是世界范围内的大灾变。此前人们都相信上帝作为所有动物的造物主，是决不会听任他的任何造物灭绝的……”
　　这么枯燥乏味的理论他们怎么听得津津有味？比迪丽一直在帮助悟饭搞研究，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短笛听得懂吗？小林好像也很有兴趣。这些人真是有毛病，居然在聚餐会上讨论起生物学来了。
　　悟饭反驳道：“可是居维叶没有承认进化论啊！是达尔文让进化论观点为世人普遍接受的……”
　　又要没完没了的争下去了，真无聊。咦！琪琪呢？
　　原本坐在自己左边的琪琪不见了，布尔玛扭头四顾——自助餐架那边只有欧布和玛萝，两个人靠得很近，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还不时的发出笑声。
　　真不知道他们的嘴巴怎么忙的过来？肯定又是妈妈把他们凑到一起的。
　　布尔玛把头又转向桌子的另一头：普尔正在把两杯饮料递给母亲和乐平。他们干杯了。
　　好像没有在聊天，奇怪！他们凑到一起不外乎会聊到我身上，我还是防着点好。乐平倒没什么，可妈妈……啊，他们朝这边看呢！
　　布尔玛连忙把头扭了过来。这会儿她实在装不出笑脸来应付乐平了。
　　“……达尔文把进化论发生的过程完全归结为自然选择，而没有加以详细说明……”
　　悟饭以前可不是爱说话的人，是不是最近接受采访太多，结果变成演讲家了？
　　布尔玛不易被人察觉地朝右侧了侧身，这样可以看到背后吧台那边。
　　18号正坐在吧台中间喝饮料。孙悟天坐在最远处的座位上，琪琪就站在他身边，手上端着满满一盘子吃的，好像在和儿子说话。
　　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谈论我，琪琪一定是怕饿着宝贝儿子，不知她说了些什么？
　　“……直到公元20世纪初……基因控制着遗传……”
　　尽管她竖起了耳朵，还是没法听到琪琪说的一个字，悟饭的声音倒是不请自来。不过从琪琪的表情来看，显然是失败了。
　　“到公元1953年，我们知道了基因是双螺旋排列的核苷酸……在20世纪末……人们克隆了一只叫‘多莉’的羊……22世纪人类绘制出所有动物的基因简图。”
　　琪琪又和悟天说了几句话，把盘子放在他的面前，才向自己的座位走来。布尔玛赶快坐好，装着在听悟饭的生物学报告。
　　这时小林正在问悟饭：“为什么不克隆人呢？”
　　“因为这会在伦理道德上产生诸多无法解决的问题。科学家们在激烈的争论后，达成了一项协定，规定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禁止克隆人类。”
　　布博士做了点补充：“而且那时的人太多了。有资料说，世界人口总数达到了70亿。”
　　小林吹了一声口哨，说：“70亿！那可真不少啊。地球真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吗？”
　　悟饭回答说：“短时间内勉强可以，但时间一长就不行了。所以各国政府都在想方设法使人口保持在一个合理的数目内。但这不是一两年就能做到的事，就在他们努力的同时，无法弥补的损失已经造成了。过多的人口造成了自然资源的过度开发，由此引发了地球上的第七次物种大灭绝。与前六次不同，这次是人为的，而非自然因素。许多物种成为历史名词，象老虎、大象、熊猫等等。到了公元2500年，地球上的物种不足一千万种，是五百年前的五分之一。于是有的科学家提出了物种复活的设想，引起了广泛的争论。这一场大争论断断续续地持续了500年。其中最关键的问题是：物种复活的利弊。”
　　琪琪回到了桌旁坐了下来，布尔玛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了？气色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天太热了？”琪琪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18号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琪琪说的每一句话，无非是苦口婆心地劝儿子吃点东西，但做儿子的只是应付差事吃了几口，对母亲的关心孰若无睹。
　　幸好我生的是女儿，要是我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被他气死才怪！
　　18号心里想着，从吧台上拿起剩下不多的桔汁，仰头一饮而尽。
　　透过玻璃杯的边缘，她看到了女儿——她正和那个叫欧布的小子有说有笑。两个人就一直站在那儿，好像一点也不累。
　　18号考虑了一下，是不是该过去和他们在一起？他们现在这样太显眼了。
　　最后她决定还是随他们去吧。
　　玛萝应该多和男孩接触，她都20岁了。因为小林的遗传，她的面部有缺陷，尽管她别处都长得相当漂亮，仍然无济于事，学校里的同学常常拿她开玩笑。
　　虽然女儿天性活泼开朗，可长此以往下去会对她的身心健康不利。这孩子又不肯做整形手术，说什么脸长得好看与否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心。
　　她居然有胆子问我：“为什么爸爸没鼻子，个头又矮，你怎么就嫁给他了呢？””
　　想到这里，18号悄悄笑了，仿佛在嘲笑自己对女儿的提问无话可答。
　　不过，现在看来她是对的。但象欧布这种傻小子又不是天天碰得到的。玛萝倒是很有眼光，也挺会抓住机会主动出击的……
　　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原来是布夫人，手上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个装满点心的小碟子。
　　“小林太太，请尝尝这些点心，这是我家厨师做的新式糕点。”
　　“谢谢你，布里夫夫人。”出于礼貌，18号从托盘里拿了一碟点心放在自己面前的台子上。她是人造人，所以对食物的需求很少。不过18号也知道，对喜欢可口点心的布夫人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还是省点嘴皮子吧。
　　布夫人看出18号在为玛萝担心，于是安慰她说：“别担心，欧布是个天真淳朴的年轻人，不会乱来的。”
　　“我倒不是担心他会乱来，我是在担心玛萝的表现太活跃会把他吓跑了。”
　　“哈哈哈，小林太太你可真会说笑话。你慢用吧，我还要去招呼一下别的客人。”
　　“您请便。”

　　布夫人走向了远离众人独自饮酒的孙悟天。他正在给自己倒一杯葡萄酒，天知道这是他今天的第几杯。
　　这些酒的度数都很低，根本没有烈酒，就这么几杯还醉不倒我。而且——悟天想，今天绝对不能喝醉，妈妈和哥哥都在这儿，不能给他们丢脸。何况这是在特兰克斯家……
　　又端起面前的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酸涩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流到胃里，化作翻江倒海的痛。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黑色的眼睛依然毫无神采。　　
　　两年前本来说好悟天也要跟悟空、特兰克斯和佩佩一起去宇宙里找龙珠的。可就在出发前几分钟他溜走了，一天也没回来，悟空他们只得撇下他出发了。
　　事后悟天解释说是女朋友有急事叫他，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他在撒谎。虽然没有人当面责怪过他，但悟天自己心里明白，大家把他看作是胆小鬼。
　　他根本不想来参加这个聚会，可母亲把他硬拖来了，她希望大家能够原谅他。
　　一只手拿走了酒杯。“悟天，光喝酒不吃东西是会伤身体的。来尝尝奶奶家的点心吧。”
　　悟天不用抬头也知道这是布夫人，他太熟悉她的声音了。从小他就和特兰克斯一样叫她奶奶，她也把自己当成第二个孙子。
　　在那件事情发生后，她还和以前一样待自己，既不责问，也不疏远，有的只是关心与疼爱。他不忍心拒绝她，无论何事。
　　“奶奶，我没有只喝酒。刚才妈妈拿了一大盘菜给我，我都吃光了。”话虽如此，他还是拿了一碟点心，乖乖地吃了起来。
　　布夫人看到悟天这么听话，心里越发疼爱他了：“布尔玛一定是误会了。虽然这孩子有时候喜欢调皮捣蛋，搞搞恶作剧，可他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谁。他和特兰克斯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他怎么会去伤害他？也许他做错了事，但是哪个人没有做错过事呢？现在，他这么消沉，和以前完全两样了。我实在不忍心。布尔玛怎能那么狠心……”
　　悟天吃完了点心，说道：“您家的点心一向都好吃，比妈妈做的还好吃。”
　　布夫人开心的笑了：“哈哈哈……悟天你还是那么会说话。”
　　这孩子自己心情不好，却还记得逗我开心。叫我怎么能不疼他？
　　“悟天，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老是放在心上。你要振作起来，别让你妈妈伤心啊！”
　　看着布夫人那天蓝色的眼睛，悟天不由的感到一阵温暖，连胃痛都忘了。自己这辈子最不愿做的事情就是伤害这些关心、疼爱他的人们，为此他甚至伤害了特兰克斯……
　　悟天仿佛又看到了那双浅紫色的眼睛，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双那样的眼睛，既单纯又复杂，既冷漠又热情。看着它们，不用说话也知道它们的主人在想什么。它们是那么固执，那么专注……
　　悟天的耳边似乎又传来特兰克斯的声音：“悟天，悟天……”
　　一只手在悟天的眼前挥动，打断了悟天的幻觉。
　　布夫人很担心，这孩子怎么忽然发起呆来了。
　　悟天责备自己竟然就在布夫人面前出神，真是太不礼貌了。他赶忙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
　　看到布夫人亲自过去关照悟天，琪琪心里非常感动：她真是太好了，居然还是那么关心悟天。悟天甚至对她笑了一笑。看来布里夫夫人对悟天的影响极大，以后我要想点办法让悟天多和她谈谈。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悟天就会振作起来了！
　　发现一线希望的琪琪一心只往好的方面想，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身边坐着的布尔玛的脸色有多难看，就像暴风雨前迅速聚集的黑云。
　　布尔玛怒气冲冲地想：妈妈在搞什么，今天她是怎么了，偏要和我对着干！居然跑去和孙悟天说话！她是不是老糊涂了？现在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和她吵架。等晚上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