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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致命爱恋》1 ...

  •   致命爱恋

      罂粟花般的爱:耀眼神秘、极致魅惑、绝世美丽,却会给你致命一击。
      谨以此文献给枯萎了的罂粟花 。
      1
      这件事发生在C市境内一个偏远的小镇。
      现在,该镇高楼林立,高铁高速环绕。仿佛耳畔还响着挖土机的隆隆声,它就变了样。许多从大都市打工回乡的人觉得这儿比大都市还好,不失方便快捷,又清幽自在。
      时光倒流到二十年前,即1996年。那时这个小镇只有一栋贴了白瓷砖的三层小楼,政府办公楼。太阳光下,这栋楼房洁白闪耀,成了小镇人们心中的殿堂。距政府办公楼一百米远处是两排相对摇摇欲坠的老式木屋——街,这条街有近二十户住户,两百米来长。这种老式木屋的特点是进深很深,除了外面的店铺,再往里推进三四十米是常事。往里这三四十米可别有洞天,有的是设有天井的四合小院,有的则立有屏风和假山,虽已残破不全,但还依稀可辨。可见他们的祖上或曾闲情逸致且挣的钱已超越了温饱线。街面用菱形石板铺成,因年深日久,大部分石板镂空摇晃。下雨天,一不小心踏在某一块松动的石板上,石板下的泥糊便喷在你的裤管上,再顺势流进你的鞋子里,让你一天都觉得不舒服。
      街上的住户多半是半工半农,光靠卖点日用品吃食之类就想养活一家人还比较难。他们照样养猪养鸡,逢场天做了生意还去自家农田种粮食蔬菜之类。平时街上冷冷清清,遇逢场天,才热闹起来了。摩肩接踵的赶集人,都是放下手里的农活,来街上添置油盐酱醋或购置一两件农具的农民。当然他们也会顺带捎些家禽粮食蔬菜蛋等来换点钱。他们三天一次来赶集,很享受这条唯一的街。在他们看来,这条街,满足了他们人生中的许多希望和梦想。他们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转悠,尽情享受。用弯曲粗糙满是老茧的手悄悄摸摸高架上垂下来的艳丽花毯或光滑闪亮的布匹;弓着背睁大双眼看玻璃柜里那精巧漂亮的鞋子以及其余不知名的玩意儿;小孩子则在一个小书包或小玩具前驻足痴望;循着香味,大人小孩的目光都被残忍地引领到了吃食摊前,灶台前白布上摊着堆积如山的大白馒头,好像就要从山顶滚落下来了;金灿灿油浸浸的油条挤在油锅旁的小竹篓里早已转不了身;唾沫还没咽下,撒着翠绿葱花儿拌着红红油辣子的一碗碗凉粉凉面又无情地向他们招手。因为钱袋干瘪,弄得他们再也没有勇气看那倒挂在铁钩上的焦黄脆皮烤鸭。一切该办的都办好了,逛够了,看够了,时间也不早了,该回家了。这时,他们会用手里紧紧拽着的剩下的钱,买两斤摊贩卖剩的小果子,哄哄他们的小孙孙;或买半斤软糕给还在家中佝偻着身子苦苦劳作,跟着自己没享过一天福的老伴。
      街尾的碳灰公路的下面,住着一户人家,矮矮的几间破旧小房子冷冷清清。房顶上长满杂草和青苔,毛茸茸的狗尾草在屋脊上轻轻晃荡着尾巴。斑斑驳驳凹凹凸凸已没了本来面目的水泥坝子显示出主人的沧桑。坝子左边,是一棚高大挺拔的芭蕉树,芭蕉树的顶端挂着几串绿绿的小芭蕉;坝子右边,是两株樱桃树,逢开花季节,满枝满桠洁白的樱桃花开出无尽的繁华,引来群群蜜蜂,给小院增添了活力。院子的四周全是各种有名没名的杂草,蔓延至田野。
      院里寡母带着三个孩子,两女一子,长子出生时就夭折。长女名叫杨秀颜,小名杨二妹,其妹杨三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在镇上读中学,弟八九岁,在镇上读小学。杨秀颜十七八岁,雪白的肌肤像玉石般紧致温润,发出冷冷的光,温柔清澈的眼波,让人如沐春风。偶然来到她的近旁,一种优雅纯洁的气息迎面而来,让你如梦似幻。杨父在她高二上半期的某一天意外身亡,她家境本来就捉襟见肘,父死更是雪上加霜,故只能辍学在家帮助母亲支撑这支离破碎的家。
      他父亲死后第二年,她的家乡被灾难蹂躏。
      那是五月的一天,晨曦慷慨地洒向人间,世间万物像婴儿般憨憨的只顾吃喝,睁着天真的眼睛看着这个美好可爱的世界。深夜一点,恶魔突然来临:闪电肆意蹂躏夜空,震耳欲聋的响雷永不停息的四处滚动,怪叫着仿佛要碾碎这个世界;狂风卷过高山峡谷,卷过田野房舍;狂风过后,鸡蛋大小的冰雹继续肆虐,它们要毁坏狂风没毁掉的一切东西,一切的一切。闪电故意越来越亮,让断壁残垣中还幸存着的惊恐万状的人们看看它们的杰作。
      那次天灾肆虐了方圆几十里,死了三百多人,房屋倒塌无数。大地上的树草农作物等一夜之间没了踪影,四处裸露着红红的泥土。杨秀颜家是幸运的:因为只塌了两间半土墙屋,死了三头猪七只鸡五只鸭;杨秀颜没受伤,只是吓坏了;杨母的肩部被掉下的瓦砸了一大条口子;杨三在黑暗中惊恐万状乱爬乱撞,膝盖背部额头等处都弄得血肉模糊,弟弟的头被砸了个大血包。他们娘四那晚最终聚在一起躲在堂屋的门角下,那是一间木墙屋,虽已歪斜,但没倒塌,只是屋顶的瓦被全部卷走。整晚,他们躲在那吱嘎作响的墙角,在寒冷恐惧死神的煎熬中,终于盼来了天边的第一道亮光。这次毁灭性的浩劫,让这些虽然还活着的人萎靡了很长时间,也许他们内心永远无法摆脱那场噩梦。
      经人介绍,杨母请了十里外的小石匠为她们家修补房子,此人大名刘大兵,因他十二三岁就跟着别人在石堂子学打石头,故人们都唤他小石匠。因为经济拮据,她请不起更多更高明的师傅了,她想必要时她们娘四都可以搭把手,她也完全可以像个男人一样抬石头,夯土胚,递砖头。那石匠大概二十一二岁,矮墩墩的个子,走路时身子微微向□□斜,长方脸,狭长的眼睛里装满老实与木纳,他的一头浓发粗黑卷曲,稍不修剪便有长成乱草的危险。每天天刚亮,小石匠就来到杨秀颜家,天黑时,才披星戴月赶回家。他一到,就发狠地去石塘子运石头,任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就是不歇着。正午,刚吃过午饭,太阳正毒辣,两只嬉戏追逐的黑花蝴蝶也热得闪身躲进了树阴,小石匠却光着膀子,腰系一条能拧出汗的白布长巾,甩开膀子干得正欢,黝黑的肌肉隆起,汗珠在上面闪闪发光。打下手的杨母多次叫小石匠歇着,别中暑,但小石匠只是憨憨的一笑。出于待客之道,杨母叮嘱杨秀颜时常给小石匠送些茶水去。杨秀颜去送一次,小石匠就窘迫一次。这样加班加点两个月下来,房子重新修补好,杨秀颜母亲借钱开了工钱。小石匠再也没到她们家来了。
      但只要是逢场天,小石匠就会在杨秀颜家房前屋后四处转悠,要是碰巧遇见杨秀颜,不管对方看他一眼没有,他都如遭雷击般掉头逃窜。这一切被杨秀颜的叔父看在眼里,她叔父五十岁上下,住在这条街的最那头,一家人靠卖卤鹅为生。自从他哥去世后,看着寡嫂一家子,他明里暗里没少操过心,甚至有时是烦心。小石匠这点心思他怎会不懂,他决定自作主张撮合这门亲事。一打听,小石匠家地处深山,只有几间穿花漏眼的土墙屋,家庭情况很不理想。他七岁丧父,只上过小学二年级便辍学务农养家。并且家庭成员也尽是败笔:其母干瘪,性格浮躁爱干吼,又自以为是,千年不变地蜷着身子躺在一把烂躺椅上哼哼唧唧,稍一有动静就嘎着公鸭嗓子喋喋不休。一双鹰眼深嵌在核桃壳般的枯皮上,犀利的眼神箭一般来回扫射,让人不寒而栗。她的家族遗产就是结核病,她二十几岁实施了继承权。继父是一瘪三,自以为饱读诗书,几十年来游手好闲,不是到处鬼混,就是在茶馆里游说。他家中已无一片瓦,无立锥之地时,恰巧小石匠父亲死了,便入赘到小石匠家,缘于小石匠那公鸭嗓子妈被他的帅折服。两个极品生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更是吸取了父母的精华:懒、刁,爱慕虚荣又自以为是。整日里两个老古董护着一个小古董,自以为是太上皇,每天手指都怕打湿了,一门心思想的是保养身子,万寿无疆。鉴于这些情况,叔父本来已打消了说亲的念头,但小石匠无休无止地转悠也不是个事。想想自家侄女家庭条件也不咋样,父亲离世,弟妹又还小,要找个像样的人家,别人只怕也会嫌弃。小石匠踏实肯干,不多言,不多语,抛开他家庭不说,也还是个不错的人。叔父经过反复思量后跟他嫂子说了,嫂子叫他去问杨秀颜。没想到杨秀颜居然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说实话,小石匠在她家两月,她连正眼也没瞧他一下。一个半月后,他俩办了结婚证。这可乐癫了小石匠,彩礼方面,小石匠呕心沥血也拿不出什么。公鸭嗓子和瘪三得了便宜还在那儿说七说八,可能是他们一辈子不曾有过一面镜子自照。
      他们结婚那天,一个客人也没请,因无钱操办。自从小石匠能干活起,任凭小石匠怎样起早贪黑劳作,总满足不了那三张嘴,他们到处赊账欠债,小石匠就无休无止地还,哪还有钱操办什么。婚后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子里到处一片寂静,远处的山坡还隐在一片黑晕中,小石匠便起身忙活。煮饭喂猪操持家务下地干活,八岁,他父亲死后他就接下这些活计。读书那时,也要把这一摊子活计做好才赶去那七八里外的学校,到达时往往都上完了一节课了。他妈和继父就裹在暖和的被窝里谈天说地。叫他俩起床做饭喂猪,天理何在?孝道何在?结婚后的小石匠起床后,飞快地跑到井边去挑了两担水,再到房子后面的土里掐了两大把红苕尖,顺道在菜地里摘了个嫰南瓜和一把青椒。他一边烧火一边炒菜,他突然感觉到他早已厌恶了千百次的做饭是那么美好。饭菜煮好后,那三个国宝懒洋洋起了床。杨秀颜也在小石匠的陪同下走出那间紧邻着猪圈的寝室,来到那间为了方便撒尿终年搁着一个尿桶兼各种农器具的饭厅。公鸭嗓子看着小石匠羞羞答答触在杨秀颜腰际那只手,颧骨高耸的干脸上,鹰眼立即露出不悦的冷光,当即嘎着嗓子嚷嚷着怎么没有洗脸水。小石匠立即打了一盆水来,放下水盆后他又回到了杨秀颜身旁。见小石匠这软蛋样,公鸭嗓子气不打一处来,干柴棒似的手抓起洗脸帕使劲摔在小石匠脸上。她斜睨着杨秀颜,喉管里抽出嘶嘶的响声,说:“脸好看,身子软,勾男人的货,我花钱弄人不是做摆设,也不是来享福的。”杨秀颜憋着一股气,没作声。紧接着公鸭嗓子一阵声嘶力竭的咳嗽,胸腔里的风箱拉得呼呼作响,“叭”的一声,一块老痰射到地上。她在喘息声中继续干吼:“没家教的,我小石匠可不是吹的,八岁做饭,家务活农活技术活样样精通。”伴随着一声尖叫,她又咔出一坨浓痰。鹰眼闪着寒光,咄咄逼人:“不为了干活,养老,我把他生出来干什么?白痴都懂的道理。”小石匠羞愧地垂首立在一旁,不敢言语半句,他了解他妈的自私强势与凶悍,他也常常纳闷她那干藤条似的身体里怎么能蕴藏那么大的能量。瘪三翘着二郎腿躺在桌旁那把烂躺椅上,弹弹烟灰,抽动了两下鼻翼,撮着嘴呼呼有声地吐着烟圈。 “你这猪,就煮了这些菜?肉都没得点,我要吃肉!”两个极品生的“三寸钉”姑娘则趴在桌上用筷子东搅西搅,饭菜洒了一桌。那顿早餐,杨秀颜吃下了一肚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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