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敌手》逝水如涘

4、第四章

　　沈绝笑了笑，没在多说什么，只是拿起酒杯与邹凛碰杯，“能与邹总认识，是我的荣幸，邹总，干一杯？”
　　邹凛无奈笑了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邹凛的两颊如愿的升起两坨红晕，意识却还算清醒。今天一整天，他的心情都呈现一种郁闷的状态。喝了一口酒后，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此刻，一瓶红酒被二人饮尽，沈绝又叫人上了一瓶，两人已经喝了一大半。这会儿，邹凛脸上有了一丝醉意，沈绝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连一丝红晕都不曾浮现。
　　显然，沈绝是久经酒场的人，这点红酒对他而言就跟喝水一般，起不了丝毫作用。倒是邹凛，此时一脸醉态，被沈绝收入眼中。同时被不时望过来的赵裕生收进眼底，然后是越来越黑的脸色。
　　沈绝脸上含笑望着邹凛，突然开口，“邹总是个爽快人，能和邹总共享这顿晚餐，我很开心，希望下次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邹凛轻轻笑了笑，两颊的嫣红让他褪去生意人的伪装和疏离，看起来温顺自然而又亲切诱人。“如果沈先生能帮我拿下这个项目，我想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会少。”
　　沈绝笑了笑，“希望如此。”
　　坐了一会儿后，邹凛起身去洗手间。今天喝的酒虽然还没超过他的承受范围，但他还是喝了不少水来稀释胃里的液体，因为醉酒的感觉他实在不太喜欢。
　　穿过餐厅正堂，拐角进了洗手间后，邹凛脸色依旧通红，温顺自然的脸色翛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清醒并深藏一丝冷冽的眼神。
　　长期在商场摸爬滚打，邹凛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沈绝这个人虽然不简单，起初的用意的邹凛也的确没有猜出来，可直到刚才，沈绝眼里的那一点意味儿，他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经过了和赵裕生的那一晚后，邹凛更能透彻的看出沈绝眼底的那种眼神。
　　那是一种对一个男人产生了兴趣的眼神，虽然不明显，可邹凛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想到这一点，邹凛心底充满着阴郁和羞怒。曾几何时，他一个大型贸易公司的老总，竟然要靠卖脸来为公司牟取利益。说出去恐怕都没人敢相信。
　　而对方，一个集团公司老总的助理，竟然胆敢对他生出这样的心思，简直不自量力！
　　此刻，邹凛心里有一团火窝在心口燃烧着，恨不能立刻发泄出来。可他得忍住，必须忍住。金石集团是一个强大的助力，眼下只要有合作的可能，他就必须尽全力把握住。只是一张脸而已，只要能帮他度过眼下的困境，他不在乎。
　　邹凛长出一口气，大步走到洗手池旁，弯腰用手接水往脸上浇洗，试图用冷水的温度来降低自己脸颊的热度，同时拭去心口的那团火气。洗好后，用手巾擦了擦脸颊，抬起头，正要打理被水弄湿的头发，忽然看到镜子里正站在他身后用一种漆黑的眸光紧紧盯着他看的那一张熟悉的脸时，邹凛猛地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来。
　　面前，赵裕生依旧盯着他看，邹凛定了定神，随之蹙了蹙眉。“赵裕生？！你跟进来做什么？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赵裕生没有说话，一双眼睛依旧牢牢锁定着邹凛的面孔，从那泛红的双颊，下移至微红的薄唇上，他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正在发紧。他想起了那个晚上，这个男人在自己怀里无助喘息着，也是这种泛红的面孔，也是这种迷人的色彩，那种感觉，他毕生难忘。
　　刚才跟着邹凛一路进洗手间时，他心里是窝着一团火的。沈绝他不认识，可沈绝看邹凛的目光，他认识。在他发觉自己对这个男人动心后，他的目光，同沈绝一样。可能沈绝表现得更为隐秘，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邹凛在那个男人面前，竟然没有丝毫防范之心，还喝得酩酊大醉。邹凛是什么酒量，那一晚赵裕生就见识了，就这种酒量还敢在外面跟对他有企图的男人喝酒，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赵裕生很生气，可进来后，他突然想起，他没有立场生气。此刻，站在邹凛面前，盯着那张依旧泛红的脸颊，眼神却没有丝毫醉意的邹凛，赵裕生的心思忽然定了下来。
　　“酒量这么差，也敢随便跟别的男人喝酒？”赵裕生嘴角挑了挑，眼里没有丝毫笑意。“跟你喝酒的那个人是谁？”
　　邹凛左右看了一眼，这会儿，洗手间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和赵裕生两个人。他放松身体的僵硬，却没有放松眼底的戒备。赵裕生人高马大，气势凛然，如果赵裕生对他动手，他没有丝毫反抗的可能性。
　　他小心的戒备着，低声问，“赵公子跟我进来，就是想问这个？我的事，应该跟赵公子无关吧！还是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变态？！”说到最后一句，邹凛的声音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他没有忘记那一晚赵裕生是怎么对待他的，更无法理解赵裕生此时是用什么样的立场来问他这个问题。那个男人即使对他真的有想法，也不会像赵裕生这样趁人之危。
　　“我是变态？那被变态操的你又是什么？”赵裕生嗤笑，见邹凛脸色一沉，正要发怒，当即软声道，“好好好，我是变态，不过你要相信，我只对你一个人变态，至少在你之前，我没有操过其他男人。”
　　邹凛诧异的挑了挑眉，心里觉得好气又好笑，看着赵裕生的目光不由得生出一丝怪异。
　　赵裕生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我进来，只是想告诉你，那个男人对你没什么好心思，你别被他骗了。”
　　邹凛似笑非笑，而后露出一丝嘲讽。“赵公子，难道你就对我有什么好心思？如果不是你下药，我会有那一晚？如果不是你的好兄弟，我的公司会落到现在这个困境？你还好意思有脸提醒我！”
　　赵裕生脸色不变，“黎轲对付你，是因为你自己做的事。你既然背后耍诡计，就要承受应该付出的代价。”
　　“是，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盯着赵裕生那张看不出情绪的面孔，邹凛压抑着心底的怒火，冷声道，“赵公子，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现在已经看完了，如果你对我做的事有一丝一毫的愧疚，请你现在，马上，离开！”
　　赵裕生盯着邹凛，没有出声。沉默片刻，忽然大步靠近邹凛，在邹凛惊得下意识的往后退时，他厚实的双掌扣住邹凛的肩膀，微低下头紧紧盯着邹凛的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对你做的事，不会有丝毫愧疚！”说完，他放开邹凛，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邹凛站在原地发愣，耳边似乎还停留着赵裕生刚才说出口的话，低哑至极的嗓音，伴随着坚定沉稳的语气，如同平地惊雷，让他的耳膜都忍不住有些发颤。
　　半晌，沉静下来后，邹凛的脸色沉了下来。刚才，赵裕生临走之前，盯着他的那种眼神，他无法忽视。那种锋利的，带着掠夺性的眼神，让他的心神都忍不住微颤。
　　该死的赵裕生！
　　为什么要跟他进来？为什么要对他露出那种眼神？想起赵裕生停留在脑海里的那张脸，邹凛甚至不敢去想那道眼神之中真正的含义？
　　此时此刻，邹凛真的后悔招惹了黎轲。如果不是黎轲，他不会跟赵裕生有任何瓜葛。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头狼，一头拥有着强大的实力，却对他虎视眈眈的狼。
　　此时此刻，邹凛意识到，赵裕生这个男人，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而他对赵裕生，竟然束手无策。
　　良久，邹凛敛住心神。他不能被赵裕生吓住而自乱阵脚，赵裕生给予他的羞辱，他势必要讨回来。想及此，邹凛的脸色镇定下来，他定了定神，离开了洗手间。
　　沈绝坐在原处，见到邹凛过来，打趣道，“我还在想着，是不是我不知礼识趣，邹总不想在见我了呢。”
　　“沈先生文雅风趣，我怎么会。”邹凛落座，不经意朝赵裕生所在的位置扫去，见那里已经被收拾干净，空无一人，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沈绝注意到他的动作，笑了笑，“怎么，邹总见了那位不太熟的人？”
　　邹凛没有否认，“刚才在洗手间里碰到，随口聊了两句。”说完，邹凛叫来服务员，“美女，结账。”
　　服务员是一名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看了这桌的桌号，急忙跑过来，见到邹凛时微微红了脸，“您好，先生，你们这桌已经结过帐了。”
　　邹凛微愣，看向沈绝。“沈先生这么做，可让我失了礼数。”
　　沈绝笑了笑，“没关系，我期待着邹总下次的回请。”
　　邹凛眸光微闪，“我很乐意，只是不知道时间……”
　　“三天之内。”沈绝笃定的说道。
　　邹凛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我等着沈先生的好消息。”
　　“邹总当我是朋友吗？”沈绝打趣着说，“如果邹总当我是朋友，就不要一口一个沈先生了，听着怪生份的。”
　　邹凛会心一笑，“沈兄。”
　　和沈绝道别后，邹凛开车返回自己的公寓。驾车途中，邹凛隐约感觉后面有一辆车跟着自己，又驱车走了十多分钟后，他终于确定。那是一辆黑色悍马，即使融入夜色中，依旧遮挡不住它霸气的车体轮廓。
　　从倒车镜内盯着那辆始终不急不缓，跟着自己的车辆，邹凛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