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朱颜记

1、一、 初遇

　　我并不是一个描述故事的好手，我要说的，只是一个故事，一个和时间有关的故事，一个至今尚未如期的约会，一场永不能相许的爱情。那么，就请你泡一杯玫瑰香片，静静的，听我说……
　　一、 初遇
　　那年我六岁，刚刚被选入区里的球队，住进了S校。其实，我觉得我更应该去学美术，我对色彩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我甚至认为每一种色彩都是有生命的，它们是流动着的情绪。我会经常一边用着画笔一边和我的画说话，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是有生命的。但是父亲和一眼看中我的教练都坚持认为更有打球的天赋，父亲更担心，学画会让我这个原本不爱说话的孩子变得更加少言，而他希望我能变得和同年龄的孩子一样活泼。于是，我去了S校。
　　因为我是队里年龄最小的孩子而没有同龄的玩伴，更因为我天生不爱和生人说话，到了S校快半年了，我仍然叫不全队友们的名字，于是，我理所当然的被孤立了。
　　那时的我，深切的爱着校园里那条种满法国梧桐的林荫道，略嫌残旧的水泥路面，两侧的花圃每逢初夏时节便拥挤了疯长的野草，学校的园丁是个退休教师，不领工钱的，完全凭着兴趣义务劳动，于是校园里的绿化情况也随着他兴趣的起落时而高涨时而低糜，我喜欢那老人的行事方式，似传说中的魔法师，随兴所至的左右着S校的校园风貌。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恬淡清冷的小姑娘，喜欢默不做声的跟在老人后面看他劳作，我长久而专注地看着他，老人有时会放下那把粗重的在植物上方咔嚓咔嚓空剪着的大剪刀转手掏出一根劣质香烟吸上几口，这时他会看着我，看很久，之后突然露出一个温厚的微笑。
　　我喜欢那些刚刚长成的叶子，不能浓一分不能淡一分的绿，喜笑颜开的绿着，簇在一起，围成花的形状，绿花。
　　我平端着粗重的黑铁剪刀两手费力的一张一合，在暖暖的初夏午后的阳光中，我开始回复了我这个年龄该有的天真，我吱吱咯咯的笑着，老是回过头去问老人：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
　　就这样，在我无数次回头中的偶然一次，我的眼睛遇上了那男孩，初夏的暖阳透过鲜亮潮润的树叶斑驳地洒了他一身，风一吹，叶子剪切着太阳的光束，细碎的阳光打在他脸上一晃一晃的，他俯下目光看着我，从他看我的表情中我知道，阳光也正打在我的脸上一晃一晃的。
　　我记得他长得非常高，足足超过我两个头的样子，穿蓝粗布休闲服，他看着我，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我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有些不适，我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个恬淡清冷小姑娘。
　　他低下头缓慢的走过来，我数着步子，法国梧桐一棵棵后退，然后我跟他的身体形成的直线横切了路面，那一刻尽管他仍未抬头，我知道他在看我，不是用眼睛，用整个身体在看。
　　我忽然觉得慌乱，没来由的慌乱，剪刀慢慢从手里垂下去，我突然地转身跑掉了。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他叫伏波，知道他最初遇见我时心里充满着怎样的柔情，只是，在我初遇他的那一刻，我逃掉了，这似乎注定了我的命运。
　　那年，我六岁，伏波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