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影》顾念念

6、006

　　早上从上海出发，下午便在千里之外的小县城，加上中途进了趟公安局，所以大家饥肠辘辘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人声鼎沸。

　　肖岸没有带岳铭和于念去高档饭店，也没有寻一处优雅的餐厅，而是来到一个综合市场，里面全是各式小吃，各种美食。

　　偶尔还有苗族少女说笑着经过。

　　“这里的烤肉很特别，”肖岸解释，“不管是在上海，还是在其他大城市，都没有这样的味道。

　　人挤地方乱，也没有单独的包间。不过小摊老板到是拉起帘子，将自己的地盘隔成一个一个小方块。虽然桌与桌之间见不到面，可说话的声音还是能听见。

　　岳铭无所谓，只怕委屈了于念：“什么特别的烤肉，我看你小子就是舍不得钱请我们吃顿好的吧？”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穷么？”肖岸笑，“还不是大明星说要吃当地特色么？”

　　说得也是，特色向来都在小巷子里，大饭店的大多都千篇一律。

　　“我觉得挺好，”于念看向一位正在烤肉的小摊老板，“很香。”

　　在上海的时候，不管是私下邀约还是公事应酬，岳铭都不会带女人到这种小地方。大多数时候是中餐厅，或是西餐厅，总之，环境优雅是首选。而且，上海那个繁华浮躁的地方，要带女人来这种地方，她们大概会不高兴的吧。

　　然而，于念没有半点不高兴。

　　她反而和肖岸有说有笑：“你吃过吗？什么东西最好吃？”
　　“肉，”肖岸说，“反正我喜欢吃肉，可是带一些女孩子过来的时候，她们喜欢吃蔬菜。”
　　于念：“其实我也挺喜欢蔬菜……”
　　肖岸：“……”

　　找了个位置坐下，肖岸去点吃的。于念左顾右盼，问岳铭：“肖岸在这里很久了吗？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岳铭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到处跑，至于什么时候到哪儿，停留了多久，一概不知。”

　　于念点点头，她想：肖岸追求的或许和自己不一样。

　　然而，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要喝什么？”肖岸从外面掀开帘子，“汽水还是果汁？”
　　岳铭：“我要啤酒。”
　　“没问你，”肖岸看都不看岳铭，依旧盯着于念，笑道，“或许也来瓶啤酒？”
　　“额……”于念有些犹豫。身为公众人物，应酬数不胜数，所以她并不是滴酒不沾。如果现在拒绝了肖岸啤酒的提议，反而显得有些矫情。
　　于念：“那就……”
　　“果汁。”岳铭打断于念，看向肖岸，“果汁就行了，你屁事儿怎么这么多。”
　　“行，”肖岸退出去，“你是大爷，就我事儿多。”

　　于念坐得和岳铭有些远，两人之间还有半米的距离。好像这五年来，他们的距离一直都是这样，明明触手可及，可又似乎隔着一条火线，一条他们都在尽量避开的火线。

　　肖岸回来，手机拿着两瓶啤酒和一杯果汁。想起刚才于念的疑问，岳铭问他：“你来这儿多久了，很熟这里？”
　　肖岸笑：“大约三个月了吧。”

　　做为一个玩摄影的人，肖岸和其他人一样，喜欢去各个地方取景，所以在某个地方停留的时间并不长。然而这一次，他是受人所托。

　　有一次，大雨倾盆，肖岸的车子卡在泥泞的山路上。当时真是窘迫，不能上前也不能后退，而且大雨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陷了大约半日，人烟稀少的路上终于来了一辆五菱面包车。情急之下，肖岸不得不求助。

　　车上除了一个司机是成年人，其余的全是孩子。

　　七八岁的，十几岁的都有，他们眼神单纯，穿着简单。后来肖岸才知道，那个司机，其实是他们校长。

　　校长带着一群孩子，下山买课外书。

　　农村的孩子，年龄虽小，可并不娇气。一群孩子加上校长，终于帮忙把车子推了出来。肖岸心里挺感动，要给他们一些钱。可是校长却说：“举手之劳而已。而且我们也没穷到买不起书的地步。这些孩子的父母，都在北上广打工，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你就别操心了。”
　　孩子也懂事，笑嘻嘻的上了车。
　　不过，校长看到岳铭的相机之后，忽然心生主意：“要不然你给这些孩子拍个照，传给他们父母看看？我们村地势太高，平时网络太差，平常想传都不行。”

　　肖岸同意了。

　　然后，他萌生了关注留守儿童的想法。

　　“所以我就留在了这里。”肖岸继续说，“可是前期拍的照片影响不大，也没多少人关注。所以这才请你们帮忙，扩大宣传。”

　　如果真的宣传得力，这些孩子或许就能得到好心人的帮助。

　　“我很乐意。”于念说，“本来公众人物就有一定的社会责任。”
　　肖岸笑了，第一次正正经经的道了谢：“谢谢。”

　　说话间，老板上了一盆炭火，然后又把弄好的烧烤放在烤盘上。而且，这些食物都是切好烤好的，上面撒了一层碎碎的辣椒粉，看起来很有食欲。

　　于念拿起筷子，想要夹一块。

　　然而，还没触碰到食物，岳铭的筷子也伸了过来。

　　真是默契，两人看中了同一块肉。

　　岳铭愣了一下，没有夹起来，倒是于念手快，直接放到了嘴里。

　　圆形的，挺有韧劲，味道也不错。

　　然而一旁的肖岸却笑了：“眼光不错，好东西被你吃了。”
　　于念仍旧在咀嚼，尚未吞下：“这什么东西？”
　　都被切成一截一截的了，又放了作料，于念是真的不认识这是啥玩意。可奇怪的是，他这么一问，肖岸又笑了：“好东西就是了。”
　　重点是，就连岳铭也笑了。
　　“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吧？”于念开始有些忐忑。
　　肖岸摇摇头，可还是带着笑意：“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于念：“那是究竟什么？”

　　“好了。”岳铭忽然开口，可和肖岸一样，他也带着几分笑意，“吃吧，别问了。”

　　一定有猫腻。

　　于念不敢吃了，赶紧把没吞下的吐了出来。“你们不告诉我，我就不吃了。”于念说。
　　“你真的要知道？”肖岸说着将自己的啤酒打开。
　　于念点点头。
　　肖岸瞄了岳铭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于是说道：“这是猪鞭。”

　　猪鞭？于念想了一会儿：“就是猪尾巴吗？”

　　肖岸正在喝酒，于念这一问差点没让她喷出来。而岳铭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是，”肖岸笑着说，“不是猪尾巴……”
　　可是，岳铭却有不同的意见：“对，就是猪尾巴……”

　　很明显，肖岸说的才是真话。

　　于念抓狂：“到底是什么？”

　　岳铭不想笑的，可还是收不住笑意。倒是肖岸，很坦白：“好吧，那我就说得通俗一点，这是……猪的……小鸡鸡……”

　　……

　　于念愣了三秒。

　　然后赶紧拿起果汁漱了一下口：“你们……怎么点这么变态的东西……”

　　“都说了让你不要问。”岳铭看向于念，见她有些窘迫，不过，很有趣。

　　于念：“我不吃了。”

　　“就几块。”肖岸说，“你别夹就是了。”

　　于念皱皱眉，不敢下筷子。

　　“这有什么？”岳铭夹了一块肉放到于念碗里，“吃吧，这个不是。”
　　其实于念不想吃的，可岳铭把肉放到她碗里后，她又不觉得什么了：“那你们快把它吃完，我才敢动筷子。”
　　岳铭：“肖岸，你把它吃了吧，给你补补，我不需要。”
　　“不用不用，”肖岸说，“你公司美女多，你需要。”
　　岳铭：“我不用补，你比较需要。”
　　肖岸：“……”

　　这情况……
　　是老司机在开车吗？

　　于念低下头去，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于念。”岳铭忽然叫道。
　　于念吓了一跳，然后应道：“怎么了？”
　　“给你点些别的东西吧？”岳铭担心于念下不了筷子。
　　“好，”于念起身，“我自己出去选。”

　　外面还有很多吃的。米粉、炒饭、烤豆腐。于念点了一些，然后又到不远处的水果摊买了两斤水果。其实于念的家庭条件并不好，成名之后才过上了上层生活。她曾经以为，努力向上，不断前进，达到一个又一个的高度就是她想要的。

　　然而，此时此刻她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大排档，小地方，她不是明星，不是演员，只是一个有着正常生活的平凡人。

　　而且，岳铭就在身边。

　　于念提着两斤水果回去，想着用水果洗洗胃也是挺好的，毕竟烧烤辣椒太多。然而，正当她走到帘子外边的时候，忽然听到肖岸对岳铭说：“季小节好像回上海了。”

　　于念一愣，正要掀开帘子的手忽然僵住。

　　季小节，于念是知道的，岳铭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