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嘉鱼》宋傅歌

4、第四章

　　“不行！”袁宝又抓到了一个大bug，“你说你有男朋友了，那是怎么一回事儿？不会是真的吧？”
　　“我瞎说的啊，不然怎么能有好的理由拒绝他，”嘉鱼急于终止由一场突如其来加莫名其妙的告白引发的审判，再次提议：“我们去吃饭吧，边吃边审，OK？”戳中人心的提议总是能得到大家的认同，十分钟后，某餐馆迎来了四位骨灰级吃货的身影。
　　果然，美食的魅力还是不可低估的，至少嘉鱼在吃饭的二十多分钟里没有受到任何关于由告白事件引发的话题骚扰。至于其他，什么建筑系的帅哥、罗记家的蛋糕唔，对她们要求不能太高。
　　“我等下想去逛街买条裙子一起？”幼琳从咀嚼食物的口腔里发出含糊不清的邀请。
　　“我要回去背单词，你们知道的，英语系的孩子命苦哇！”飘飘首先拒绝。
　　“那个，我下午已经跟人约好了去图书馆。”袁宝接力拒绝。
　　陪幼琳逛街简直就是人生一大灾难，没有之一。一向果断豪爽的幼琳女侠在买衣服这件事情上已经到了选择困难症晚期，室友们纷纷摆手，表示无药可医。
　　“我要”嘉鱼边想边措词中，大脑的正常运行告诉她需要做出回绝。
　　“你什么你呀，苏嘉鱼，我知道你下午没事儿！陪我去嘛，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逛街嘛，还说是好姐妹”
　　“行行行，陪你去行了吧。”嘉鱼还是输给了打得一手好感情牌的选择困难症晚期患者。
　　嘉鱼在餐馆门外目送飘飘和袁宝走后，一脸悲壮地踏上了与幼琳的逛街苦旅。“风萧萧兮易水寒，嘉鱼逛街兮一去不复返！”“出征”前，嘉鱼不忘歌颂此番壮举。
　　嘉鱼不知道，预言发生在下一个十分钟里。意外总是发生得格外巧妙，在巧妙的转角，巧妙的摩托车与正在侧身说话的嘉鱼巧妙地相撞了。好在肇事者还算善良负责，立刻把她送到了医院。
　　“嘉鱼，你是不是很疼啊？对不起，都怪我。”幼琳深感罪大恶极，都怪她非要拉着嘉鱼逛街，好了，这下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幼琳。医生一会儿就来了，别担心。”其实真疼。
　　“医生来了！”一声来自摩托车肇事者的呐喊清脆而响亮。
　　只是这医生
　　“好生奇怪，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嘉鱼内心油然而生出《红楼梦》中林黛玉第一次见到贾宝玉时的感受。
　　只待这位医生走近，嘉鱼和幼琳才将人认出——江柏舟！
　　嘉鱼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眼睛很大很大，一张原本表情丰富的脸此刻有点儿空白又有点儿惊讶。
　　江柏舟的反射弧倒没有嘉鱼的漫长曲折，从转角处过来时就已认出她了。他只知道有人被摩托车撞了，具体伤势和是谁并不清楚，因此发现是她的时候，着实地胆战心惊了一把，有力的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他蹲下，握住她受伤的腿，接过护士递给的用双氧水浸泡过的棉布仔细地擦拭着她伤口处残留的血迹，只是这伤口早被护士处理过了。他擦得仍是一丝不苟。
　　“小腿轻微骨折。”江柏舟微微蹙眉，同时从伤口处调开脸，望向苏嘉鱼。眼神相接，嘉鱼的目光有点儿瘫痪，嘴角也有点儿瘫痪。看来江医生医术不精，没有诊断出她的面瘫。
　　“吓死我了，嘉鱼！幸亏没断掉，不然我就成千古罪人啦，呜呜”幼琳激动得相当过分，抱住嘉鱼一阵欢欣鼓舞，同时还不忘招呼江柏舟：“原来江医生在这里实习呀，这下不用担心了！”幼琳对此颇为满意：看来因祸得福，吾之所愿也！
　　嘉鱼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闻着引人发呕的消毒水气味，望着打着石膏的臃肿的腿，眼角眉梢尽是无奈：这下看来不得不请假了。
　　“嘉鱼你就放心吧，假我会帮你请好的，也会每天来看你的，还会给你带很多好吃哒！你就安心养伤吧！”幼琳从椅子上起身说道。
　　“知道啦，你快回去吧，马上要门禁了。”
　　“那我走了啊，拜拜。”
　　目送幼琳完毕，时间已逾十点半了。嘉鱼颀长的睫毛飞张着，朝向白色的天花板，瞌睡来得迟钝麻木，她毫无睡意。半晌，门有微微响动声，乳汁一样的光线里，江柏舟的步伐不忙不闲，表情不咸不淡。他穿着白大褂，有股禁欲的高雅，慢慢地，嘉鱼感觉自己离“高雅”越来越近了。这回嘉鱼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目光和嘴角，面瘫没有再次发作。她小心地撑起身子，尽量不委屈了受伤的那条腿，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呷了一口凉白开。
　　“感觉怎么样？”江柏舟问这话的时候目光是锁向嘉鱼眼神的，主题很明确。
　　“已经好很多了。你，还没有下班吗？”嘉鱼调开脸，放下手中的玻璃杯，不去看他。
　　“没有。”江柏舟的嘴角有笑意浮现。
　　嘉鱼瞥见他的笑，觉得江柏舟好看的笑真是浪费，做个实习医生，这样好看的笑容不是白白好看？尤其还是对着她这么一个轻度伤者。
　　“你来是有什么要交代我这个病人的吗？”
　　“来看你。”
　　嘉鱼确定这话是从江柏舟嘴里说出来的，因为此时这个病房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在嘉鱼的大脑皮层接收到这一抽象的刺激信号后，温热慢吞吞地涌到她的面孔上。
　　“我想换个坐姿，腿有点酸，可以帮我一下吗？”嘉鱼守住话语权，掩饰住表里如一的“热”。
　　只是这一动可不得了，嘉鱼明显地感觉到身下一泄大姨妈来得“恰逢其时”，把嘉鱼脸上由温热升华的潮红直接腾空转移到了洁白的床单上，好比那皑皑白雪中的一点红梅。虽然这比喻颇有意境，但现实却略显尴尬。
　　静默不过十秒，江柏舟开口了：“别乱动，我出去一下。”
　　待江柏舟走后，嘉鱼的脸依旧红得生动彻底，也丢得干净彻底。她扯起被子，将几近不剩的颜面裹进去，现在看来也只有借被遮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