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致苏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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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记住，以后离她远一点。”
从小，那个女人就一直这样告诉我。
很奇怪吧，一个母亲，让自己的孩子离姐姐远一点。
她说，安然啊，你要记住，那是个和你完全不同的女孩子。
她是如此精明的女人，将一切都在最开始就看得无比清楚。
无可否认，我和你，确实是完全不同的。
但是苏妤，我从没有后悔过，我知道，就算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
因为啊，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能作践自己的女人。
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表面上故作轻松，背地里却小心翼翼地经营算计。
自卑挟着倔强，惶惶不可终日。
像是金丝笼中的杜鹃鸟，让人光是看着就心生悲怆。
可是苏妤，你要记住，你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从一开始就不是。
所以，不要怕。
有什么好怕的呢？
苏妤，我可是，你异卵双生的妹妹啊，怎么可能不了解你。
甚至从一开始就很了解了，所以八岁那年，我没有出现在你的面前，我在等，等到你觉得自己能够掌控一切的时候再跳进你的牢笼。
一直等到了十一岁，我们真正地相遇。
我以为我还可以来得及补救，我以为我可以来到你的身边改变你。
但是我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有时候，我多么希望能有一双睿智的眼睛能够看穿我，能够明白了解我的一切，包括所有的斑斓和荒芜。那双眼眸能够穿透我的最为本质的灵魂，直抵我心灵深处那个真实的自己，她的话语能解决我所有的迷惑，或是对我的所作所为能有一针见血的评价。”
这是三毛在《雨季不再来》中很经典的一句话，而你，在这句话上无数遍地斟酌与踌躇后，把整本书都扔掉了。
像是在避开什么致命的病毒性过敏源。
是了，所以才说我要离你远一点吧。
“安然，你说什么胡话呢，我的志愿怎么会是你改的，你还不如告诉我是系统故障更可信一点。”
“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相信啊，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怀疑的吧，连你爸妈都不知道报考密码，只有我知道，不是我难道是你晚上梦游了啊！”
“这也说不定呢，安然，你不会这样做的，没有意义啊。”
“谁说没有意义，苏妤，我们都一样，我怎么想，你从一开始就应该清清楚楚了吧，何必一次次地弄得大家都难堪。”
当时你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愤怒，不可思议，掩着嘲讽和彼此都了然于心的释然。
呐，我猜对了呢。
谁说没有意义，你不是就已经明白了吗，没有必要对我手下留情，没有必要为了别人折磨自己。
如果一切已经无法挽回，至少不要让它向更坏的方向发展下去。
至少不要让你继续痛苦纠结。
所以，既然你舍不得下手，那就我来帮你。
苏妤，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但你却始终没有真正了解过我。
其实我应该庆幸吧，让你一直以来看到着我希望被你看到的样子。
可为什么，还会有点不甘心呢？
苏妤，你喜欢被依赖，或者说，你需要被依赖。你需要手握生杀夺予，需要虚妄的安全感。
我知道的，所以，对不起啊，又在这一点上利用了你。
“苏妤”
“嗯？”
“抱抱我，你都好久没有抱过我了。”
苏妤，你赢了。
这一次，你猜对了。
因为我知道你对我的了解，所以肆无忌惮地加以利用，我在投机取巧地告诉你，我在补偿你，补偿十三岁的背叛，补偿十七岁的不辞而别，补偿我自己内心的愧疚。
利用你，安慰你，安慰我自己。
我知道的，苏妤，你从来都不是什么相信姐妹情深的人，你相信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自己。所以你纵容了我的背叛，放任了我的离去。因为你知道我一定会回来，带着对你的愧疚和对自己的鄙夷。
让我自己算计自己。
你做到了。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原来，从我感到不甘心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输了，输给了命运，输给了自己无知无畏的悲悯。
“安然，记住，以后离她远一点。”
妈妈，或许这才是你说出这句话的原因吧。
是了，苏妤，我们是不一样的，我足够了解你，却依旧狠不下心，结果把自己栽在了你的手里。而你，即使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骗局，却还是逼着自己运筹帷幄，把所有人算计在你的陷阱里。
我们的母亲啊，真真是个无比精明的女人，精明到把一切都在一开始就看得无比清楚并且算计得天衣无缝。
可是我没有遗传到她那样的精明。
我终归，还是不愿让你那样勉强自己，所以，在二十一岁时，我将那些话告诉了你。
那是我最后的救赎，亦是你仅存的机会。
“苏妤，我们的生命都太短暂了，一切遥远而难以触及的东西对我们来说都是奢侈的，一如幸福，一如希望。”
而我们，在如此短暂的生命里，彼此追逐，彼此逃避，我们自出生起便血脉相依，却以相同的血脉承受着截然不同的选择和人生轨迹。
所以，我们的生命里，总是充满着隐瞒，欺骗，还有虚与委蛇。
我们学了会故弄玄虚，学会了言不由衷，学会了像所有的世人一样在人生中处处留有余地。
可你为什么明明知道了我的意思，却依旧不愿意放手呢。
如今，杜鹃用啼血的歌声困着兔子，就算兔子跑的再快，也终究逃不过那海妖般的蛊惑。
算了，既然这样，那便好好留在你身边吧，反正这么多年下来我也还是学不会拒绝。
我早早就知道了的，早早就知道了自己这一场必输的局。
因为从一开始，被放弃的，不给自己留丝毫退路的，就是我，不是你。
阿妤，你如繁星，而我，只是荒野流萤。
只是，你从来都不懂。
作者有话说第8章 致苏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