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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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倒是走了好运！”林贵瞧着拴在灶房里头的三只兔子，对阿幺比了个大拇指。
阿幺嘿嘿笑，揉揉鼻子自豪道：“可不是。”
林贵围着瑟瑟发抖的兔子走了两圈，眼眸晶亮抬头问阿幺：“今个儿中午剥一只解解馋？”
阿幺脸一垮，道：“我都盘算好了，下午拎北城去转转，看能不能卖些钱。”前些日子隔壁方大叔在山头逮了只兔子，拎着去北城走了一遭，被酒肆的老板收了，得了十文钱。阿幺眼馋得不行，这几天去崀山去得勤快得很，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居然给他逮了三只回来。
阿满一蹭一蹭走到灶房门口，锅里头咕嘟咕嘟腾腾冒着热气，她只嗅一嗅就能知道那里头煮的是野菜豆汤饭。说是饭，却没一粒白米，满满一碗野菜大豆，喝一口汤嘴里头全是浓郁呛人的豆生味。阿满皱皱鼻子无可奈何，想着自己曾经眼皮子都不抬的赏了那么多的金馃子出去，阿满心里头直滴血。
她如今做梦都在想，要是有人能赏她几个金馃子就好了。她要是有钱了，头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带阿幺好好的去吃碗大白米饭，买好多好多的大白米回来日日都吃大白米饭。
曾经珍馐美味在前她却毫无食欲，如今穷得哐啷响靠着个小孩拉扯过日子，她却仅靠着想象就能唾沫横流食指大动，真是讽刺。
林贵一斜眼，瞧见她咽唾沫发呆，拱拱手肘捅了阿幺两下道：“瞧瞧，阿满也想吃兔子。”
阿幺捋了袖子往灶头里丢柴，绷着张长辈脸冲阿满讲道理：“一只兔子十文，三只兔子三十文，等下午将兔子卖了，带你吃胡辣汤。”十足十诱骗小孩的语气。
阿满无语望天，转身正准备出灶房，却被只兔子吸引了视线。脏兮兮的三只兔子一灰黑一灰白一黄白，怯着红红的眼珠子朝阿满看。阿满杏眼微扬，伸长脖子来回来去的打量着那只她看中的兔子，眼珠子一转嘴角缓缓轻抿上翘，眸子里头有种流光耀彩一闪而过。那个瞬间，林贵看见了阿满的另一个模样，狡黠灵动，像只满腹算计陈府精明的黄鼠狼。
豆汤饭，野菜比豆更多，阿幺说了，再过些日子就没野菜吃了，寒冬腊月的，只能日日吃纯豆汤。
阿幺将瓦碗敲得震天响，却还是没能引来阿满的注意。
阿满抱着那只黄白色的兔子，一捋一捋地小心搓洗着它的毛发，手边那盛着清水的碗，是阿满的饭碗。这是阿幺刚刚指定的，他说他才不用洗过脏兮兮兔毛的碗来吃饭。阿幺仔细认过，那碗上有三个豁口并两条不漏水的裂纹，好认，以后这就是阿满的专用碗。
林贵扒拉着豆汤饭，呲溜呲溜，瞄了阿满好几眼，只听一旁的阿幺直叹气，说：“林贵，她那梳兔毛的篦子是我娘的。”口气唏嘘，显然觉得阿满已经病入膏肓。
黄白的兔子在阿满的悉心打理下恢复了纯白洁净的模样，阿满小心翼翼抱着，带它去晒太阳。
阿幺叹了一声，说：“真可怜，你说是不？”语毕，呼啦啦地喝汤。
林贵遥声喊了句：“阿满，吃饭！”
“帮我留半碗就好。”阿满说着，将拴兔腿的绳头拴到了自己胳膊上，谨慎万分，生怕绳子一松兔子跑了。她开心的狠，连脚上磨破皮的那些地方都觉得不像之前那么痛了。她高高兴兴地坐在烈烈午日中，抚着怀抱中的大白兔子。
林贵吃好，端了碗豆汤送来给她，问：“合了眼缘想养着？”
阿幺正收拾桌子，一听这话眼睛都竖起来了，大声嚷嚷：“我养你一个都不容易，甭想再让我养只兔子。”活生生的老妈子语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方婶那学来的。
阿满歪歪嘴，回头冲他道：“不养，卖钱。下午我跟你去。”
阿幺可不乐意：“我坐大牛叔的车去，卖了我就回来，你别跟着我一蹭一蹭，我懒得等你。”
阿满扒着豆子边向阿幺保证：“我到时候走快些，定能帮你卖个好价钱。”
她说的是帮阿幺卖个好价钱，而不是让他卖个好价钱，果然心中已有主意。林贵坐在她身边侧目瞧她两腮鼓囊眯眼吞咽，不似从前蹙眉难耐，眼神飞扬仿佛一向不喜的豆汤饭有了佳肴的味道。
林贵支着手歪头看她，看着看着忽而毫不掩饰地咧嘴笑开来。
大牛叔每日都会在大约未时左右赶着牛车驮着草料去北城几家客栈兜售。昌邑城在大梁国的最北端，出了这里沿梅陇雪山往西北方向走，便可去到中州各国。
多年之前昌邑城战事频繁时，商贾们多是通过大梁西境的新会城出关，途径大片浅滩沼泽再行过漫漫沙地才能去到中州，一路险恶不止还方位难辨，常常有商队出关之后再无音讯，便是那句俗话：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今昌邑城战事多年不兴，于此处来往出关的商队也逐渐多了起来。正是因为这些人，北城里头的食肆客栈逐渐兴隆，也多了许多像阿牛叔一样忙完农活割足草料的精明勤快人来此兜售。三文钱一捆的价钱不贵，因商队渐多还呈供不应求之势。
大牛叔为人相当热心，一路上跟他们讲了许多城里头的趣事，后来聊到去哪里将这三只兔子卖掉的问题，大牛叔本来是说让他们一齐去收草料的客栈问问，看收不收野味。后来想起听人说过，北城食肆酒庄里头收这些野味比客栈里头给的价钱要高些，阿幺就打定了主意要自己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他们在望天街南段下了车，阿牛叔估摸着酉时初刻应该能将草料卖完，便跟他们约了到时候在下车的这地方等，完事了一道回南城去。
果然如大牛叔所说，北城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家家生意兴隆忙得不可开交。
当阿幺抓着两只兔子从一间酒肆前头探头探脑的晃过去时，店里头的伙计得了掌柜的令屁颠屁颠追了出来，主动同阿幺招呼道：“嘿！好小子！这两只兔子都是你抓的？”
听人赞他，阿幺得意起来，比了个手势同伙计道：“三只，我一共抓了三只。还有只在后头拎着呢。”回头一瞧，不止阿满没了影儿，连林贵的影子也是不见。
伙计嘿嘿笑，爽快道：“这么多只拎出来是要卖钱的么？不如卖了我们家店，算你十三文一只。”
阿幺双眼圆瞪，半天没说出句话来。
他的心里期望一直以来都是十文一只，三十文三只，毕竟方大叔经常来北城卖野味，行情肯定要比他熟悉得多。他人小力气小，山里天生天长的东西贼精贼精，要不是今天撞大运，他是不可能有机会来卖野味的。
可没想到的是，今天不仅撞了大运，还出门遇贵人。这位小哥出口就给开了个比他期望值更高的价钱，一只足足多了三文，阿幺都欢喜坏了，整个人像发了怔一样，隔了半晌才像大梦初醒般结结巴巴地回了句：“好……好……好啊。”
伙计也没想到他应得这么爽快，方才开了个十三文一只的价，就是预着给他抬抬，抬到十五文一只他们掌柜的也是愿意收的，毕竟现在的行情好得很。
伙计兴高采烈，接了阿幺手里的兔子，便将他引进去给掌柜，掌柜生的一张阔脸圆鼻，慈眉善目的就是说话厚沉又慢，像是拉磨的驴在偷懒，转磨声浑厚低沉很不起劲，却偏又绵绵不断。
掌柜的边数着文钱边道：“收你两只，先给你二十六文，等你将那只拿来，再多给你十三文。”
没货没钱很公平，阿幺将他付来的文钱拢拢装进钱袋，点点头道：“人走散了，我去寻寻，待会儿就给拿过来。”
北城人多，哪里像是在南城，去寻个人多走几步总能瞧见。此刻，阿幺站在人来人往穿流不息的大街上，心情十分复杂。他一是担心阿满走丢了，毕竟脑子有些坏可能连家都摸不回去，可又想想林贵八成跟她一起，心里头就稍稍放心了些。
接着，阿幺开始琢磨起怎么样才能哄得阿满将兔子交出来。整整一中午他好说歹说，阿满根本就不愿意。
他真是一口老血。辛辛苦苦做的陷阱抓的兔子，本就有权任意处置发卖换银子，怎么说也轮不到这位毫无贡献只会吃干饭且还脑子不清楚的人来抗议。
只是阿满又想了想，养只兔子也不是多为难的事情，不过是扯些嫩草来喂喂，如果阿满实在不乐意，他似乎也能考虑考虑是不是要养一只。
可是只要想起一只兔子十三文，阿幺的眼珠子里头就开始满满金光。十三文，十三文，……他的眼珠子都变成了文钱状。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着有人叫他，阿幺循声望去，便看见了拉长着一张郁卒脸的林贵和眼眸闪闪唇角微翘的阿满。
阿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阿满打量了个遍，发现那只被她一只护在手掌的兔子不见了！
十三文！
不见了！！
在阿幺即将炸裂前，阿满伸出右手摊开来，掌心中赫然是几粒碎银，“我说了，定能帮你卖个好价钱。”
阿幺瞠目半晌才磕磕巴巴道：“兔……兔子？”他才不信，一只兔子能被阿满卖得这么多银子？难不成那人的脑子比阿满的坏得更厉害？
阿满略一挑眉，算是肯定了他的疑问。四粒碎银，她挑了最小的那粒攒在手中，另三粒给了阿幺。阿幺不信，转头问林贵：“什么情况？你给说说。”
林贵扫了阿满一眼对阿幺道：“你学不来。”
阿幺疑惑地望着他：“有什么我学不来？”
林贵似笑非笑：“阿谀奉承，曲意逢迎，你会吗？”
阿幺圆睁着一双大黑眼珠子瞪着林贵看，懵懂呆愣。
林贵似乎说了很厉害的话，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可是，为什么他好像完全听不懂？！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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