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消失的裂痕（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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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冠的当天，球队预支了奖金一起去饭店搓了一顿。就连每天嚷嚷着“我要回去码代码”的洛十方也难得跟着一块儿。都是年轻人，毫不费力就从傍晚一直闹到了夜深。酒过三巡之后三三俩俩往学校里回。
鲍雨生和洛十方的相处，大家都看在眼里，平日里开玩笑归平日的玩闹，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可没人打扰他送小经理回宿舍。程秘收了鲍雨生一个包含“待会儿等我战绩”的眼神，哭笑不得地摆摆手一个人往宿舍楼走。
篮球队七八个大男孩儿，这时候醉酒了，晃晃悠悠散开，竟没有人与程秘一道。
他一个人走着，路灯比月亮暗多了。仿佛应召一般，他抬头看了看天。
这是一个十分晴朗的夜晚，趁他平日不经心，月亮已经悄悄从缺变圆。云都散开了，只留下涟漪般的波纹。原本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的程秘，脚步一转，就往旁边绕去。
微微的醉意让深秋的风一下子变柔和，衰败了的银杏叶也在他眼中化成琥珀的光泽。风穿过树梢的时候留下肌肤摩擦的声音，传入程秘的耳朵，就像是前世翟先生给大师傅吹笛子时，大师傅扇动扇子；还像陆康安躺在床上和自己一起玩手机的时，衣袖来回擦过床单。
脚底踩过层叠的落叶，他突然发现自己很想给陆康安打个电话。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陆康安仍然没有让他多听一声电话的嘟嘟。
“七？”
程秘把电话杵在耳边，笑了笑，忘了说话。
“下午去吃饭了吧，回去了吗？”
“嗯。”
电话那端的人，难得这么乖乖地回答，没有着急叫“陆先生”也没着急解释自己的意图，陆康安把手里的书扣到腿上的羊毛毯上，听着对方有些热灼的呼吸，勾起个笑来：“还没到宿舍吗？”
“还没。”
“那我们小七在干什么呢？”
“嗯……”程秘拖了个长长的鼻音，思考过后认真给下答案，“在散步。”
“这么晚了，冷吗？”
“不冷，还有些热。”说着程秘把左手整个贴上了脸，突然而来的凉意让他清醒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忙补充到，“陆先生，谢谢你还记得我的比赛。”
听了这清楚的一声道谢，陆康安原本勾起的嘴角微微跌落，话间不觉带上些失落来，“小事儿，真心恭喜你，不用谢我。”
“我身体不好，没参加过什么体育比赛。”说着陆康安自嘲地一笑，笑声被削了几层变成电子信号传到电话的那一端，钻入程秘的耳朵。
他拨电话的时候没仔细演练过要怎么回话，这时候对方不再想说话，程秘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沉默中脚下数着对方的呼吸轻轻碾动。
“得了冠军告诉外公和姐姐了吗？”
“啊！还没。”一下子记起事来，程秘抬手看时间，果然就快到了外公的休息时间，“那……陆先生……”
没让他再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下去，陆康安果断让他赶紧回宿舍。
挂了电话赶紧回头往宿舍走，三步并做两步，他喘着气开门进了房间。没意识到的是，自己早已失去的平日的判断水平，忽视了可以直接在路途上拨打外公电话的选择。
宿舍里果然只有常帅一个人在玩着游戏。给外公的电话没多久也被接通，不出意料的是程汝果然又去约会了，只剩下程老头一个人在家。
告诉程老头自己篮球队夺冠，老头子好好把外孙夸了一通，还大方地表示等程汝回来让她给程秘发红包。劝完大孙子喝了酒就赶紧去洗脸刷牙准备睡觉，家里又只剩下电视和豆豆的声音。
他已经习惯了，孩子逐渐长大离开自己。在女儿身上，他已经经历了一次这种“成长”，再轮到孙子的时候，他已经算得上“经验丰富”了。可要说心里百分百乐意外孙女和那个男人谈恋爱，那是不可能的。他想阻止，想挑剔一下那个男人，又怕自己看人眼神不行，害了女儿一辈子，又耽搁外孙女自己选择的幸福。
看了看时间，已经又超过了上一次程汝回家的时间，他捋捋豆豆脑袋上的冲天揪，决定待会儿等到人回来了还是得老老实实训一顿！谈恋爱就谈恋爱哪有整天这么晚回家的！
想着呢，程汝开着门就回来了。她进门甩脱了鞋也没来得及和程老头打招呼，反而是冲到阳台去，冲楼下顶着蒙蒙细雨傻站在车前的杜柯招手，手里的电话没断：
“我到家了，你赶紧上车吧，别淋雨了。”
杜柯隔着朦胧的雨雾看到楼上暖黄色的剪影，说：“行，你快进去，我看你进屋就上车。”
程汝一听噗嗤一下笑出来，钻进房间哗啦一下把窗帘拉上了，“傻子，快走吧！”一边说一边悄悄地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杜柯的车开出这年代久远的小区。等到她笑着回到客厅，收到了程老头满脸的嫌弃。
“哪家姑娘像你这么上赶着花痴的？”
是有感应吗？程汝那边陷入桃花暖暖的氛围，程秘洗完脸迷蒙地睡下之后匆匆忙忙走过一个梦境。
梦到了这个寒假，鲍雨生送洛十方坐火车回家，一路上依依不舍。在同一个车站坐车，他回到家之后发现家里多出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会给做饭的程汝打下手，给她套上围裙，夸她那不能再难吃的菜十分好吃。
他还梦到好多年没梦到的母亲，和那个经常来家里吃饭的叔叔并排坐在一起看电视，叔叔剥好了橘子除掉白络放到她手里，她专心于电视，拿起就塞到嘴里。偶尔两人还会讨论一下肥皂剧的剧情和水果新鲜与否。
甚至到了晚饭的时候，他还发现外公身边的位置，还出现了一个温柔的老奶奶，他自然而然地开口叫“阿婆”。
他坐下的时候发现身边还空了一个位置，不知是谁来晚了，大家都在等着。
被关门声吵醒之后，他傻傻地瞪着天花板，脑子里奋力挽留这如流沙般逝去的梦，最后困扰他的那个问题，答案越流越远。
“你回来啦？”常帅脱下耳机，冲刚回来的陈中平打招呼。外面的夜估计已经很凉了，程中平穿过黑夜回来，带来一股深秋的凉意。程秘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常帅这才想起，放轻了声音说：“嘘——程秘已经睡觉了。”
陈中平又应了一声，系系索索地简单收拾好，洗脸刷牙结束也上了床。就剩下鲍雨生一个人还未回来，眼看就要十二点半，他要是再不回来就要被锁在宿舍门外。
程秘开了手机，发现常帅刚才已经在微信群里问了他，可是鲍雨生并没有回复。都是男孩子，出去过夜什么的也没什么危险，更何况鲍雨生就是本地人。
除此之外，草草翻看了一下球队群里疯狂刷过的两百多条信息，程秘手机上就只剩下一个人的未读消息了。
一共三条，最后一条是“早点休息，晚安。”
点开对话框之后第一条是陆康安转发的名为“秋石名章——集闲斋2016秋季印章夜场拍卖”的推送，第二条是“周六带你去玩玩，当做奖励。”
下面就是那句“早点休息，晚安。”
手指动动，几乎是立即回复了一个“好，晚安。”
随即，他又想起最近的发现，添上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他想，嘴角扬得这么高，这个黄色的光头小人是有多么开心？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的程秘把手机往枕头下一塞，闭上眼又睡去，睡前摸着胸前挂的玉龙，忍不住想要是能继续刚才的梦就好了。他真想知道，来晚的那个人是谁。
如程秘心底猜测的那般，陆康安已经休息了。可是这休息浅得仿佛连无线电都能吵醒他。手机早早关了静音，连震动都无。可他睁开眼，下意识摸手机来的时候，手机屏幕刚好亮起。
看着程秘回复的信息，他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个“微笑”的弧度。
好梦。每一个闭上眼的人，对脑海里想着的那个人说。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消失的裂痕（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