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微信（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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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瞥到书架上的那个锦盒，就像碰上烙铁一样。那日章老带着秦先生去做了检测，从片子上一清二楚能看到接痕，听说气得那秦先生当场磕到了瓶口，磕破的地方露出发灰的胎色更是明明白白打了他的脸。所以都没跟着李叔回陆家老宅吃饭。
倒是章老和郭大回来了，念了一晚上早知道不要带他去，来了一天那个吴昌硕的章也还没看到。章老一副愁眉苦脸后悔万分的样子，程秘不会劝解，干着急。还是陆康安懂他，直言下个月芮园那个拍卖会提前让他去上手，章老这才开了脸。
说送给程秘的瓷片，陆康安还是有办法让他带回来，虽然程秘到最后仍在坚持只是“借出学习”。晚饭过后大家程秘与章老一道离开，车从停车场出来开过大门口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砖雕垂花门上书两字：养园。
到了周五，程秘洗好澡，坐在宿舍椅子上确认周末的日程。周六系里为了加深同学相互的了解安排集体活动。周日篮球队为了新生赛要开会和常规训练。一下子整个周末便被挤满。
想到周三离开养园时对陆先生言之凿凿：周五便还回来。虽然陆先生说不着急，但事到如今竟真是要食言了。
这样太不好了。程秘皱紧了眉毛，心里难得地对集体活动有了些厌烦。却也没办法，只好给陆先生拨去电话。
“陆先生，你好。”
那边的人居然又笑了笑，只是一声轻响，程秘听得一下子轻松又窘迫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陆先生，我周六有院系活动，周日又要参加篮球队的训练，可能没办法把瓷片还给你了。下周三我把东西拿到章老那里去，麻烦你过来拿行吗？”
一口气全部说完，程秘等着那端的人说话，不经意屏了呼吸。等到陆康安说没关系，不用急的时候，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宿舍里又只有常帅和他在，鲍雨生下午就已经回家，陈中平一般都在图书馆实验楼之类的。看到程秘挂了电话，常帅凑过来问：“程秘，你和谁打电话呢？还叫先生，哈哈哈哈！”
“啊？”程秘被笑得莫名。
“这种叫法太古董啦！你这么称呼人到底是谁啊？”
太……古董吗？程秘一下子想起前几天对方在听到自己称呼时的反应，心田里一下子燥出火来：“就一个普通朋友。”
见程秘脸上有了恼意，常帅也不顾忌，反而笑得更厉害了：“没事没事，指不定是我太年轻了！”他早就知道程秘这个人，保守又传统，脸上不愉大多数时候也是在恼火自己。开学到现在从没见他和谁有过争执，和长相一样，实际上也是脾气好得不行。他可能因为和鲍雨生“相敬如宾”，有些敬重学霸程中平而不敢“造次”，但面对程秘的时候，可是一点底线都不需要有的。
“不用安慰我了。”勾勾嘴角谢了常帅的善意，程秘爬上床去。手上的书，往后翻一页，又倒回去一页，再往后翻一页，没多久又往前。后来关了灯睡觉，他翻来覆去又乱想了很久。
他想了很多，比如陆康安是否真的是在嘲笑他的称呼，再比如不叫他陆先生能叫他什么？陆老师？陆哥？六哥？
想了再多，一夜过去他已经不放心上了。再一忙聚会训练，一周又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忘记当时的窘迫了。
然而差不多最多也不是完全。等到又一个周五晚上，他想起周末还瓷片的任务时候，才继续一周前的尴尬。思来想去，没个结果他干脆不想，直接打了电话。好在陆康安接得快，没让他被嘟嘟声折磨。
“你好，陆先生。”
“七啊，怎么了？篮球队训练怎么样？”
“啊……挺好的。” 程秘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上周说的事情，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抢了话头：“陆先生，我明天把瓷片送过来还给你吧？”
“我不在养园……”
“陆先生你出差了吗？”
“不，我生病住院了。”
听到陆康安这样的回答，程秘突然联系上对方略显虚浮的声音，急问道：“啊？你没事吧？严重到要住院吗？”
“呵……没事儿，老毛病了。”
“都住院了怎么会没事。李叔在陪着你吗？阿春呢？”想起对方那身体，程秘不禁皱紧眉头。
“呵呵……别担心，你要是愿意……咳咳……来医院看看我，明天早上让老李去学校接你。”
“……好。”
对面一个好字，陆康安几天来因身体不适而压抑的心情终于轻快了几分。他不知道是程秘太特殊，还是世界上本来就有这样的一类人，和他们在一起就能轻松很多，只不过他刚刚遇到，但是谁都不能忽视和这样的人相处带来的好处。尤其是这么功利的他。
第二天早上，李叔怕逼得程秘太匆忙，掐着九点才把车开到学校东门，没想到人已经在门口站着，赶忙打了电话通知他上车。
等红绿灯的时候，李叔往后视镜里偷偷瞄了瞄，哪想程秘酝酿了好久也盯着这个红绿灯开口：“李叔，陆先生怎么样了？”
收回目光，李叔客气地说：“昨天和你打电话笑了几次，看起来气色好了一些。”
“经常生病确实很难轻松。”程秘翻了翻记忆，斟酌了说道，“心思郁结在中医里不也是病吗……”
他低着头说话，没想着一句话出口引得李叔多看几眼。两人本就是没话找话，绿灯一亮，李叔就专心开车，程秘也不打扰他。陆康安住的私人医院为了追求环境优美，离市中心略显偏远，一路上二人就这样偶尔趁着红灯接两句，直到到达。
病房当然是最好的那个。可是再怎么好，也改变不了这是个病房的事实。李叔敲了门，送程秘进去的时候，陆康安正脸色淡淡地靠坐在床上，旁边挂着输液的瓶子，药水滴答滴答从软管中进入他泛青的手背。
“来啦？”他放了报纸，微笑了冲程秘打招呼，像对待一个老友。
程秘当然也不吝啬笑容，坐到了阿春搬过来的凳子上问：“陆先生，你感觉好些了吗？”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我从小就这样，前两天下了两天雨就进来了。”陆康安随意地把财经报纸折过递给一边的阿春。
“先天的病根就是得费心好好养着……”程秘突然想起上辈子大师傅给翟先生每天灌的那些药，追问：“先生你看中医吗？”
陆康安活到这三十几岁，背后有一个陆家给他耗，什么医没看过？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他的注意倒是放在程秘话里的称呼上，逗趣道：“怎么？不叫陆先生了？”
果然如他预料的那般，程秘窘在那里，张嘴吐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憋出一句：“我……我只知道陆先生姓陆呀。”
真是不知道说年轻好，还是说稚气好。
陆康安四周看了看，没见到纸笔，也没想叫阿春去拿，直接拉过程秘的手摊在自己手心上，一边比划一边说：“我叫陆康安，健康的康，平安的安。”
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成功地，程秘忍住了痒意，没把手抽回来，甚至蜷都没蜷指尖。
程秘也乖乖回答：“我叫程秘，禾字边的程，秘色瓷的秘，在家里排第七，所以章爷才这么叫的我。”
“我连排行都比你大，我排第六。”语气难得带上了些骄傲。
两个人平时都不多话，凑在一起慢慢地你来我往却聊上了许久。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地，陆康安拿起了手机处理工作，程秘捡了他放下的报纸仔细看着。气氛依旧，人声不再。
等到陆康安忙过一阵子，程秘提醒阿春叫来医生来换药，他才意识到已经快到中午。阿春已经出去准备午餐，程秘还在看报纸——这报纸虽是汉字，可他不觉得比英语好懂。陆康安有些惊讶这个小孩这么久没掏过手机，说道：“七，我们加一下微|信（坨：不知道会不会被屏蔽）吧。”
“啊？什么微|信？”
陆康安心里笑道：果然。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微信（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