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说》阪漆

21、诡异金陵（一）

　　二十一
　　“你别拉我！”
　　“不是，稍微等一下，你难道就这样进去？”
　　楚景焱看着满脸兴奋就要往妓院里钻的洛小满，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姑娘逛青楼？还不让他和暗卫跟着？这不被老鸨收了才怪！难道想让他过阵子到这个妓院来翻她的牌子？
　　楚景焱不禁后背一凉。
　　“二位，能不能让一下！”二人身侧传来一声呼喊。
　　楚景焱拉着洛小满往路旁边靠了靠，一个小贩拉着一大筐烤红薯硬是从熙熙攘攘的街道杀出一条生路。
　　金陵城地处江南富庶地带，气候适宜，土地肥沃，物资丰富，自产自销的同时还能对外出口，因此此地的百姓大多生活滋润，姑娘也是出了名细致精巧。
　　一旦有了钱，享乐的东西也就应之而出。出了名的青楼不用说，而名贵的丝罗绸缎，香粉香脂都是产自这里，而随处走走，便能看到大街小巷卖得都是这样的东西，价格不一。也许是这些香喷喷软绵绵的东西卖得太多，这座城总能引起一些缠绵的意味。
　　“阿嚏！”洛小满吸吸鼻子，“这城里怎么这么香？”
　　“你确定不是从这里面飘出来的味道吗？”楚景焱指着二人身后的青楼道。
　　“这城到处都是香粉。”洛小满揉揉鼻子，“谁知道啊。”
　　“走了走了，”楚景焱听到房里传出的声音就开始头皮发麻，“你不是要吃盐水鸭么？上次不是还欠你一顿蟹粉汤包？你还吃不吃了？”
　　“盐水鸭啊……蟹粉汤包啊……”洛小满留恋不舍地朝里头望了望，最后还是被楚景焱果决而坚定地拖走了。
　　在酒楼里饱餐一顿，品尝了南方特有的精致食品之后，洛小满已经完全放弃了盐水鸭和肉夹馍，开始对蟹粉汤包一往情深。楚景焱以要乖乖睡觉否则下次不给吃灌汤包的理由，再次把洛小满哄回了客栈。
　　“让我出来！”
　　洗白白的洛小满躺在床榻上，翻了两下，有点睡不着，黑漆漆的铃铛突然闪了一下。
　　“啊……都快忘了你……”洛小满一拍脑袋，让已经在铃铛里关了很久的温如出来透透气。
　　虽然洛小满不太懂，一只鬼有什么好透气的。
　　“哼！”温如甩甩袖子，颇为不满，鼻子戳得比天高。
　　“都已经死过一次了，怎么还脾气这么大。”一旁翻书的楚景焱无奈地摇摇头。
　　“你管我？”温如翻了个白眼，“那个小术士呢？”
　　“目清？”洛小满道，“他说想先回去一趟，带着小木子走了。反正这边离得也不远。”
　　“哼。”
　　“你又哼哼什么？”洛小满道，“下辈子想投胎做猪？”
　　“……”温如瞪着眼睛别扭了半天，“我在那个术士还把小木子带走了，真是无法无天。”
　　“那是因为小满说要去青楼，小木子还未行冠礼，”楚景焱耸了耸肩，“你要想去的话自己去找他。”
　　“切……”温如转了个身，朝着门口冲，“谁怕谁，自己去就自己去。”
　　“作为一只鬼，你还走门啊？”洛小满揶揄道。
　　温如的动作顿了顿，还是很果决地从门缝里挤了出去，很有作为一只鬼的自觉性。
　　“啊……终于走了……”楚景焱不由得感叹道。
　　“嗯？你说什么？”洛小满从被窝里探出头。
　　“没什么。”楚景焱面不改色地起身，装模作样地拿着书，往床榻上去。
　　“男女授说不清，去去去。”洛小满像赶鸭子一样捍卫着自己的领土。
　　“好啊，你付你自己的房钱，去隔壁再开间屋子。”楚景焱挑眉道。
　　“作为一个大男人，咱们能不能没事干就拿钱说事儿？”洛小满抱着被子坐起身，“咱们要有更远大的志向，局限于这么个小小的问题不像你的作风啊，九王爷。”
　　“我有更远大的志向啊，”楚景焱挑起嘴角，慢慢欺身靠近，“吃、了、你。”
　　“咳咳，”洛小满不自在地推开他，“那啥，我饿了。”
　　“嗯，我也饿了。”楚景焱意味深长道。
　　“那既然我们都饿了，不如叫暗卫出门买点吃的？”洛小满一本正经道。
　　说罢，不等楚景焱有下一步动作，洛小满利落地跳下床，打开窗子，熟门熟路地吩咐着暗卫。
　　“吃的？”
　　“对，吃的，什么都可以。”
　　“……是。”小一虽然不太理解他们俩明明晚上吃了不少东西，现在这个点竟然又饿了。
　　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暗卫，小一不会管那么多闲事，应了声便闪身出去买吃的了。
　　“真饿了？”楚景焱玩味地笑着。
　　“饿了！”洛小满瞪了他一眼，“还有，你下来。”
　　“凭什么，我付的钱我还没资格睡床了？”楚景焱理了理刚刚被洛小满揪得乱七八糟的铺子，钻进被窝，一手拿着书，一手枕着头，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
　　“那我睡哪儿？”洛小满傻眼了。
　　“里头还有地儿，你将就将就？”楚景焱挑了挑眉。
　　“我……”洛小满瞪大了眼睛，“我还没及笄呢！”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楚景焱挑着嘴角，“刚刚装傻装得很不错嘛。”
　　“你……”倒是开两间屋子啊！
　　洛小满想了想，还是把那句话吞下了。明明楚景焱知道自己是个平头百姓，来这么昂贵的酒楼不说，还只开了一间房。按照自己身上那几个钱，估计只能睡柴房了。
　　洛小满抽了抽鼻子，决定不跟这种财大气粗的地主阶级作斗争，裹上外套一个人默默地趴在一旁的茶几上。
　　啊啊啊啊！
　　洛小满苦恼地揉着自己的脸。
　　不是说好了不再跟楚景焱一起的？本来都想好了师父师姐归西就去出门游历，然后躲在一个安安静静的角落隐居的。为什么又要眼巴巴地凑过来？万一……
　　万一跟之前一样，我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像命盘说的，我永远都不能跟帝王之家脱离联系了？如果当时我抗旨不去京城，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京城曾经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地方。
　　洛小满想起这个就觉得好笑。
　　明明那是一切灾难的起源，又是现在一切烦恼的归结，为什么当时的自己那么眼巴巴地想要踏入呢？
　　尖锐的锥子狠狠地刺入□□的躯体，瞬间出现的窟窿很快开始往外渗血，苍白的皮肤片刻间变成血的颜色，带血的锥尖泛着深沉而无力的光泽，再次深深地刺穿……
　　黑色，铺天盖地的黑色。浑身上下，黑色的血液宛如墨汁般晕开，然后是逐渐黑暗的背景，再然后……一片漆黑。
　　……
　　“小满！小满！”
　　肩膀在被用力摇晃着。
　　洛小满觉得自己好像在沉睡着，而且又被什么人唤醒。
　　是谁呢？
　　洛小满一时想不起来，或者说，她懒得去想。皮肤贴着什么暖烘烘的东西，感觉很舒服，细长的东西划过脸颊，似乎在擦拭着什么，转而传来痒痒的触感，转瞬即逝，却又总是出现。
　　有蚊子？
　　洛小满很不开心地朝里拱了拱。
　　“小满！”那声音显得不再那么焦急，夹杂了一丝无奈。
　　“哎……算了。”那人好像放弃了，轻轻叹了口气。
　　我刚刚在做梦？
　　洛小满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么一句话。
　　怎么回事，明明已经这么久都没有梦到这种场景了，怎么今天突然梦到这种画面。
　　洛小满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件白色的里衫，看得出来质地很好。只是……好像是男式的？
　　“嗯？醒了？”脑袋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对。”洛小满撑着床直起身子。
　　“是是是我错了。”楚景焱叹了口气，扶着她起身，“我认还不行，我就逗你玩玩，你怎么真趴在茶几上自己哭了起来。”
　　“你还知道啊。”洛小满自己感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然而只是自己感觉的罢了。
　　由于洛小满眼里的水汽没擦尽，还泛着水光的大眼睛瞪人怎么看怎么撩，眼角还红通通的，楚景焱稳了稳心神，决定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让开了！”洛小满侧了侧脸，伸出肉呼呼的爪子挡住某只大灰狼，“我刚刚要说的不是这个！”
　　“……”楚景焱恋恋不舍地起身。
　　“你觉不觉得现在很饿？”洛小满一本正经道。
　　“饿，可饿了，光给看能不饿么。”楚景焱盯着洛小满，两眼几乎要发出绿光。
　　洛小满默默地拢了拢由于刚刚的斗争而滑下肩头的衣裳，然后默默地拿起枕头，狠狠地往对方的脸上拍了下去。
　　“嗯，就这样，我接着讲，”洛小满把他的头摁在枕头里，“今天晚上明明吃了那么多东西，现在却觉得肚子空空如也，你不觉得很反常吗？”
　　“的确……。”楚景焱的声音闷在枕头里，听不太清。
　　“而且，现在离我吩咐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吧？”洛小满接着道，“现在小一有没有回来？”
　　“……”
　　楚景焱推开枕头，随手拿过床边挂着的外袍披上，推开窗向外头询问着什么。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再让人找了。”洛小满光着脚，下了床，对楚景焱道。
　　“这座城里有鬼？”楚景焱道，“可我不能就这么放着小一不管。”
　　“可是我没有感觉出什么异常，”洛小满道，“也许，这座城可能本身就是一个鬼。”
　　“小一回来了！”突然有暗卫喊道。
　　小一踉跄了一下，闪身进了屋子，却径直往地上摔去。
　　楚景焱皱眉，伸手扶住他，发现满手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