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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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吃饭的地方是个田园农家乐，穆昭是这里的熟客。
今晚是张靖生日。大伙儿高兴，哥几个聚在一起，红的白的乱怼，从下午就聚起的场子一直玩到晚上。疯到了这个点儿，一拨人里个个都喝了不少，有几个不中用的早绥了。
眼看着，就连今晚的主角张靖，人都开始止不住地往桌子底下滑，也是没法儿再饭后开场子。
自己人便都不再招呼。大家伙三三两两地分了拨儿，把几个已经喝成泥的怂货们一分，就骂骂咧咧地散了伙儿。
穆昭今晚也喝多了。他坐在椅子上，一口气抽完两根烟，感觉刚刚上头的酒劲儿缓了些，微微眯起眼睛，两指间松松夹着的那抹烟火，零星的红，正一点点地暗下。他舒了口气把烟头掐灭，最后一个站起身，迈了两步，走到桌子的另一边。
穆昭勾头往下看。桌子底下，张靖正仰脸，神态安祥地躺着。他长手长腿，身子蜷缩，手臂合抱着桌底下碗口粗的实木桌腿儿，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竟还有几分满足。
穆昭沉默半晌，拎起脚尖在张靖的小腿肚上压了压，看不出轻重。半晌儿，那厮竟丁点儿动静没有。
穆昭这才皱了眉，嘴里嘀咕两句，小腿一收，回脚便踹在了张靖屁股上。
他弯腰，伸手，架起张靖两条胳膊，一使劲儿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走到车边的时候，陈敏霞正靠在花园里的杨树旁。她双手抄抱在胸前，看穆昭拖着张靖走过来，眼里带着笑，冲男人努嘴道：“哎，我说！要不今儿就别走了，这大晚上的折腾个什么劲儿呀，最近市里酒驾正查的严呢，别回头再把你给逮进去......”
穆昭侧过脸，轻瞄了陈敏霞一眼：“不走？成啊。”他打开车门把张靖扛起来，往后座上一扔。后者醉的像头死猪，被抛起又落下。
“真你妈的沉。”低声骂了一句，穆昭转过身。话虽说一半，可嘴角却已经噙上三分笑。他一双眼轻飘飘地压着陈敏霞，眼睛很黑也很亮，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挑逗，“那今晚睡你那儿......成吗？”
陈敏霞是这家农家乐的老板。她早年离异，自己带着孩子单干多年，年过三十却仍保养得当，容貌明艳，看上去别有风情，人也是个极会来事儿的。
她抱着胸站一边儿。听着穆昭的调侃，一抬眼皮，翻出个白眼便朝他丢过去，嘴里发出一声娇笑，转而骂道：“哼，死相！没个正经话，后院有的是房间，你爱留不留......”
穆昭压低嗓子笑，也没吭声儿。他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不甚在意道：“走了，今儿的帐记在我那儿，房间里还剩两箱酒，就先存你那儿吧。”穆昭把车窗降下，一边说话，一边又随手点了根烟。
“真走啊？”陈敏霞当然清楚穆昭不会真留，她走前几步，开口提醒道：“哎，最近查酒驾严着呢，你注意点啊。”
穆昭嘴上叼着烟，他腾出手指轻轻夹住，咧了咧嘴道：“谁敢查老子。”
“喲，合着就你大爷！真就该蹦出个生瓜蛋子，二话不说把你给扣了，好好在拘留所里坐一夜，治治你这劲儿......”陈敏霞转了转下巴，她知道穆昭狂惯了，便佯作无奈劝了两句：“哎，你就是不怕查，也还是慢着点啊，自己注意安全。”
穆昭斜在驾驶座上无所谓地笑了笑，他深深吸完最后一口烟。转眼看了陈敏霞，然后赖洋洋地招手，“哎，你过来”
“干嘛？”
“过来。”
陈敏霞听他招呼，乖乖把脸冲着窗户口伸过去。还没等她回过神儿，迎面便腾起一阵淡青色的烟雾。男人眼底含笑，双唇轻轻舒展，她毫不设防，被直直喷了满脸烟气。
苦涩的烟气钻进她的鼻子里，呛得人止不住咳。陈敏霞一阵急咳，眼圈随即就泛了红。
穆昭看在眼里，觉出乐来，咧嘴笑了两声，也不等陈敏霞缓神儿。他一脚踩下油门，方向一转，车屁股抖了抖，车子便从原地冲了出去。
临走老远，仍不忘狠暗两下喇叭。
“滴滴～～”几下鸣笛声从车内传出，带着男人耍贱得逞后的一股子得意，惹得陈敏霞站在原地掐腰大骂。
***
穆昭一路都开得很稳。尽管郊区路上行车甚少，可车速始终都保持着比平日低二十迈的速度行驶着。
虽然喝了酒，可酒精似乎也丝毫没有影响到男人的心绪。
农家乐开在市郊，距离市区大约有二十多公里。快到市区时，穆昭把车窗升起，开了空调。
看着眼前的国道路口，他空出手在方向盘上轻弹了两下。微一思索，打方向一改岔口，挑了条小路开去。
最近宛江市在严打酒驾。穆昭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扶着方向盘。他倒不怕被查，可闹到这会儿实在是有些累了，只想赶紧回去冲个澡倒头就睡，更不想在这当口儿惹嫌沾骚。
车后座上，张靖已经醉得神志不清，开始说起了胡话。他嘴里咕哝着，不时还手脚比划着，瞎嚷嚷一通。
穆昭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阵阵酒臭，忍不住皱眉。他咬了咬牙根，只想把他一脚踹下去。
张靖和穆昭是发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岁开始便一路搭伙儿，多少年风雨过来，做到现在，也算混得风生水起。
只是都一个德行，野惯了也潇洒惯了。即便现在都做起了老板，生意上应酬不断，可也没那种拿乔儿雇司机的习惯，什么时候都是自己来。
穆昭还好，可张靖却是个没出息的。他酒量不好，平时生意场上还记得收敛。可每每等到自己人聚一起，便爱上赶着喝，一喝醉更是撒了欢儿的丢人。今儿碰上他过生日，这厮压根儿来时就没开车，早做好打算，等着最后当大爷来使唤穆昭。
“净他妈膈应老子。”他扭头恨恨地瞄了一眼张靖。看他正一个劲儿地扯着脖领儿，脸色涨红。想了想，还是把车窗开出条缝儿。
车外的风顺着打开的车窗一股脑儿灌进来。虽然还是夏天，但下午才刚下过雨，空气里带微凉的湿意。穆昭额前的黑发被晚风吹得纷乱，有那么一两簇被风压在眼角，他也不理，只随意甩了甩头。
许是被小风吹得爽了，过了一会儿张靖有些酒醒。他嘴里咕哝着，像要说话。
“停车…停！”
穆昭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不耐烦地偏头问：“又怎么了？”
“我、我要吐……吐……”不等他话音落下，穆昭一个激灵儿，急急地打了方向就要往路边靠。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警告道。
“给老子憋着点儿！你他妈敢吐老子车上，老子让你再吃进去!”张靖迷迷糊糊的，还不忘死咬着牙关不敢松口，怕一张嘴就真忍不住吐了。
穆昭车速骤减，他着急往路边停车。晃神儿间，只来得及看到车窗外闪过道荧光绿色儿的影子，他踩稳刹车，脑子还没缓过劲儿，只听贴着车门一阵“砰砰砰”的敲窗声。
“停车----”一道略显严肃的女声传进车内。穆昭全然顾不上搭理什么情况，只急着往马路边上靠。
“听到没有，停车！”
敲窗的人影紧跟着前行的车子，眼看着那一抹荧光绿就要贴在车上，张开的双臂死拦着不让车动。
这是个极为危险的动作-----这他妈找死呢！
穆昭被那道光色儿缠得心里毛躁，也不管车子还在路中，就那么一脚刹车大喇喇地停在原地。
好在这条路上行车极少，并没有什么妨碍。可后座上，张靖被这么大起大落地一颠一落，再也忍不住了。
车门还没完全打开，他埋头趴在车边，哇一声就吐了起来。座椅上终究还是被染脏。一股子酒臭味儿传过来，穆昭被熏得一阵恶心，心里噌噌直冒火。
“我.操！”他憋了口气，手往操作台上狠狠一按，车窗被全部降了下来。车外，那道几乎贴紧车身的荧光绿终于松动半分，人影往后挪了挪。
“你他妈是不是活腻了！”穆昭呼出一口气，紧皱眉头，抬眼看了过去。待眼神落在那人身上，他微微一愣。
车外，赫然站着的竟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十分年轻漂亮的女人。让穆昭愣神的，并不只是女人的容貌，而是她的一身打扮。
她穿着一件水蓝色的短袖制服，制服外套了件黑色马甲，马甲上面三两道绿色的横条纹，荧光绿的颜色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眼。比这更为显眼的，却是她胸前黑色马甲上硕大的两个字：警……察？
穆昭的眼睛在女人胸前停顿两秒，才抬起头重新打量她的脸。
是个美人儿。视线相对的瞬间，穆昭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
皮肤俏白，鼻梁挺秀，她一双眼睛很大，却不是那种大大的圆眼。眼型长长的，眼尾处折出一道深邃的宽弧，连带着后眼角向上，微微地挑起一点。一张面孔虽板得死死的，看着一副冷模样，但也正是那股子拧巴劲儿，再配上这么一双眼。此刻，映在昏黄路灯下，却又带着一种欲说还休的，挠人劲儿。
穆昭今晚没走主干街，他一早改了方向走这条小路。这条路上行车不多，道路隔壁却是宛江市里出了名的红灯区。他望着远处霓虹交错的光影，再转回眼看向眼前女人那张挠人心尖的脸。
电光火石间，穆昭的脑袋里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他聋拉下眼皮，又重新盯回女人胸前两个大字儿：警----察。
穆昭忽然忍不住想笑。这年头，他妈的连个站街的小姐都这么会玩儿？
新鲜......
穆昭缓缓勾起唇角，空出的一只手搭在窗户上。他的手很长，指尖微微展开，恰好落在女人身前。他看着手边女人松垮垮的黑色马甲，指尖一卷一勾，马甲上张开的口袋就被牢牢攥住。
穆昭稍稍使力，女人的身子便紧跟着一挪。即刻间，两人便贴近在一处。
“怎么着儿啊？搁这儿拉生意呢......”穆昭压低嗓子轻轻一笑。他的声音自女人胸前响起，缓缓地：“啧，倒是可惜了，老子不爱这样玩儿。”
朱桢始终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衣服什么时候就被这男人给拽住，就见他手指一伸一曲间，身子便不设防地向前倒。两人隔着一道紧闭的车门，忽然就靠得极近。
迎面相对的，是一双深幽的眉眼。一阵温热的酒气钻进鼻，朱桢眉头紧皱，“你在说什么？拉什么生意？”
朱桢躲过男人近在眼前的眉眼，微错开眼，便看到后座上还趴着一个高个儿男人。此刻，正面朝着车外吐酒。
两道秀气的眉毛渐渐拧起，她瞥了一眼靠在车座上的人，后退一步将衣服从他手中抽出，语气冷淡道：“你好，警察。麻烦您配合一下工作，谢谢。”
穆昭偏头点烟。风吹起，火机里窜出的火苗被吹得乱飘，他拿另一只手虚掩着。听到女人的话，不由挑眉。他吐了口烟，微微眯起眼，问：“真警察啊？”
朱桢淡淡扫了他一眼，抬手指了指胸前印着的两个大字，连带着把自己的证件也出示了出来。
穆昭顺着她的手看过去。
一个小小的蓝色过塑件，是执法证，上面写着：宛江市公安局几个大字，再下面像是工作编号，还有姓名。
朱------桢？
穆昭低低念出眼前的名字。他声音低哑，语气缓缓。低沉，却也动听。不过是在嘴里过了个声的功夫，可又像是下咒似得，隐约地透着一抹轻佻的魅惑。
朱桢锁着眉看他：“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现在涉嫌酒驾，请配合我的工作，下来测一下。”
说着，便拿出一只灰白色的酒精检测仪，示意道。
穆昭支着头闲闲地看她，脸上带着些不以为意。他身子没动，嘴上还叼着烟，突然朝她招了下手，低声道：“哎，过来点！”
朱桢看穆昭的样子。直觉自己大概又碰上了个难缠的主儿。她抿了抿唇，冷着脸上前一步，微微弯腰，俯下身和男人对视。
眼中映出一双漆黑带笑的眼。紧接着，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青灰色的烟气。
“......”
口鼻一呛，朱桢来不及反应，一不下心便眯了眼。好在她本身就带着防备，飞快直起身。她侧过脸，被直直喷了一脸烟，虽有所警惕，但眼睛还是受不住刺激。
朱桢使劲地眨了两下，缓了缓，才重新转过头。一双眼尾深深的大眼睛，直直地盯向穆昭。心里存了气，脸色也更冷了。
穆昭勾着嘴，要笑不笑地看她。原本就是犯了劲儿想逗逗她，可发现这个女人并不怎么中招儿，一张脸板得跟冰砖似得。穆昭干笑两声，忽然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垂下眼，手便往副驾座上摸去。
“你在做什么？请立刻下车。”朱桢不予同他的恶趣味纠缠，反手便要透过半开的窗户从里面扣开车门。
穆昭侧眼扫过，他左手一伸，一把将朱桢的手攥个正着儿。
女人的手，就是软。皮肤就跟抛了光磨好的玉一样，又光又滑，还带着点儿舒心的凉意。
穆昭忍不住垫在手心里捏了捏，手腕真细......
“我是警察，请你放尊重些！”朱桢开门不成，反被扣个正着儿。她虽然是警校毕业，从前也有过锻炼，但女人的力气到底不同男人，况且这男人反应太过迅速，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角儿。她反脱不得，一时着恼，睁大眼睛瞪向穆昭，眼眶很快就憋得泛红。
穆昭看着女人原本一张冷冰冰的脸渐渐染上些颜色，他舔了舔下牙，心里陡然舒爽许多。
抬手在手机上划了两下，穆昭从电话薄里调出一个名字。他把屏幕放在朱桢眼前，语气淡淡道：“是要我打个电话，让你们王局亲自交待一声儿，还是咱俩都省个麻烦？”
朱桢冷冷地瞪他。她低头看向手机，手机屏幕上，一串电话号码正对在她的眼前。
电话显示联系人的名字：王兆清。
市公安局长，王兆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