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好好洗个澡》茧中人

56、应老二的游戏（四）

　　“死了？”

　　安雅有些茫然的停下来，心兀自砰砰砰的跳得厉害，握着萧煜的手在微微发抖，掌心里全是汗。
　　她低头看看脚下血肉模糊的蛇，确定它确实是死了，是她踩死的。

　　“嗯，死了。脚痛不痛？”萧煜给了安雅肯定的回答，问她。

　　萧煜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安雅才发现脚底果然被硌得生疼，连带着脚背那一圈都疼，不由龇牙咧嘴的单脚站着，抬起那一只脚来看。

　　先前她自己穿走的鞋已经丢在高粱地里了，现在穿着的这双皮鞋还是被应老二带走之后他丢给安雅的，原本崭新的白皮鞋现在血糊糊的，看上去恶心极了。

　　安雅忙把脚放下不再看，心想着幸好应老二还给了她一双鞋，而且这双皮鞋够结实，不然只怕还真踩不死这蛇。

　　应老二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安雅想着。
　　她不知道的是，应老二这双鞋可不是白给的，给安雅这么硬的一双鞋，原本就是为了给她磨脚用的，只是没想到安雅居然用来当武器了——不过应老二也不亏，因为安雅一直用力的踩，鞋的边缘还是将她的脚踝那一圈和脚背都磨破了皮，所以安雅才会觉得火辣辣的疼。

　　只是此时安雅可顾不得这个，一招得手，她便依着前例去用死蛇引那些蛇，然后拽着萧煜死劲儿踩，居然也给她踩死了几条。

　　一条蛇上钩，安雅抬脚就要踩，忽然意识到这条蛇好像不太一样，看着那尖尖的脑袋猛然想起来这不就是那条剧毒的五步蛇吗，不由脚下一软，就没踩中。

　　死了！

　　安雅呆在原地，在那条蛇向着安雅咬过来之前一只大脚先一步死死的踩住了五步蛇的尾巴，愤怒的蛇扭过身子张大口狠狠的咬在鞋上。

　　安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提起脚斜斜擦着鞋面把蛇头踩了下来，死劲碾压。

　　“不要！”萧煜大惊，一把将安雅扯开自己死劲在五步蛇的七寸位置狠狠来了一脚，便赶紧低下头去看安雅的脚。

　　这才发现她左脚一圈贴着鞋的位置俱是血肉模糊，不由万分心疼。

　　五步蛇已死，好斗的菜花蛇也都死了，还剩两条双斑锦蛇温顺的在坑的另一边休息，萧煜也不再管它们，径自蹲下身给安雅检查她的脚。

　　“忍着点。”

　　萧煜轻轻的将安雅脚上的鞋脱下来，那鞋原本就比安雅的脚小一个码子，这会儿已经勒进血肉里，一碰就钻心的疼，安雅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很疼吗？再忍一下，这鞋必须得脱下来，不然一会儿血液凝固了会更难脱。而且，我得看看五步蛇的毒牙有没有穿透鞋底，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被咬到？”

　　萧煜将动作放得更轻柔了，可这并不能减少安雅的疼痛，但她却忍住了没有再喊痛，因为她有些震惊——刚才，萧煜的样子，突然让安雅想起来自己会觉得萧煜让她安心的原因了，因为这时候的萧煜很像一个人，那个完全不相干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青林。

　　安雅摇摇脑袋，自己一定是被吓糊涂了，否则，她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感觉？萧煜怎么可能会和青林像呢？

　　青林那么温和优雅的人，就连拒绝都是那么的彬彬有礼——别误会，被拒绝的那个人不是安雅，她只是恰好路过，不小心看到了而已。至于她自己，算了，不提也罢。
　　而萧煜，分明的一个暴君。好吧，安雅承认，其实这一次认真相处下来，萧煜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说他是暴君是有点冤枉他了，不过这个男人自私又霸道这一点却是没错的，和青林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

　　哎，说好了不拿这两人相提并论，怎么又开始比了，安雅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头晕吗？”萧煜抬起头来，正看到安雅的动作，不由紧张的问她，心里也有些奇怪，刚才看下来，安雅的脚上虽然伤口不少，却没有被蛇咬到的痕迹，没道理会中毒才对。

　　安雅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然后放下手：“不是，我想事情而已。”

　　萧煜站起身来，摸摸安雅的头发：“想事情也不能拍自己脑袋阿，拍傻了怎么办？”

　　安雅傻傻的站在那里任由萧煜温柔而宠溺的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

　　萧煜理顺安雅的乱发，见她依然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又笑：“看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安雅猛然红了脸，退后一步伸手摸着自己的头发怒视着萧煜：“干什么呢你！谁让你摸我头发的！”

　　“哟，这么金贵，还碰不得呢！我偏要摸。”萧煜又伸出手去。

　　安雅想也没想就将萧煜伸过来的手打开：“不许……”

　　话没说完就见萧煜痛得龇牙咧嘴的捂着手臂，突然记起来他这条手臂刚才为了救她被蛇咬了半天，心里的怒气就没那么有底气了：“对不起啊，我没注意到，不过，谁让你动手动脚啊，你没事吧？”

　　萧煜故意的装出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悲愤的道：“不就是给你理一下头发吗，你至于用这么大的力气！”

　　安雅有些赧然，拉过萧煜的手臂掀开衣袖来查看他的伤情。

　　萧煜犹自愤愤不平的念叨：“你这是谋杀，我好心好意救了你，没想到居然做了回不开眼的东郭先生！”

　　安雅不服气的反驳：“怎么不至于，女孩子的头发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人摸！你又不是我哥！”

　　不过，萧煜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自己好像在哪听过？

　　安雅搜索着自己的回忆，没有注意到萧煜在听完她的话之后脸上表情僵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沉默。

　　安雅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听谁说过，也就不再想，专心查看起萧煜的伤来。

　　手臂上一对儿深深的牙印，没出多少血，看上去几个黑黑的小洞，跟手臂上长了几只小眼睛似的。
　　安雅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毕竟那几个其实咬得挺深的小坑在萧煜的手臂上实在是有些不显眼，被蛇身缠过的位置已经变成了大片深深浅浅的青紫，看起来颇有些吓人。

　　安雅伸手轻轻按一下那些青紫，轻声问：“是不是很疼？”

　　萧煜心里叹一口气，这丫头到底能不能分辨出轻重，这些青紫看着骇人，其实过几天就消了，反而是那几个牙印一个处理不好才是真的会出人命的，虽说是无毒蛇，可是那牙上的细菌可不少。

　　不过听着安雅心疼的问候，萧煜实在嫌弃不起来，收起了先前浮夸的伪装：“男生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你呢，是不是很疼？”

　　安雅点点头，又摇摇头：“还好。”

　　萧煜觉得无奈，这小丫头，还是这样：“以后别那么冲动了，你刚才那样的角度和力道，万一不小心被毒蛇刺透鞋子咬到脚怎么办，多危险呀。”

　　安雅突然有点想哭，这样的萧煜，真的好像好像青林。
　　可是，青林已经有了女朋友了，以后她再也不是他唯一的小妹妹了。

　　安雅的情绪低落下来，抬眼看着萧煜认真的说：“别对我这么好，我这个人很容易习惯的，万一我对你产生了依赖怎么办？”

　　萧煜双手齐上，将安雅刚被弄顺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看着安雅抱着脑袋气鼓鼓的样子扬起一个愉悦的笑容：“那就依赖好了！”

　　萧煜语调轻松，仿佛在说饿了就吃饭好了这么简单的问题。

　　安雅看着萧煜，黯然的摇摇头：“不行的，万一我依赖了，你又离开了怎么办？”

　　萧煜一怔，沉默了一会儿，正色看着安雅道：“如果我永远都不离开呢？”

　　“怎么可能！”安雅低下头去，不知道怎么面对萧煜深情——安雅确信，这一次不是她的错觉，萧煜眼里的的确确是她理解的那种深情——，“不管你离不离开，我总是要离开的。”

　　后一句声音很轻，与其说是安雅讲给萧煜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可是萧煜还是听到了，萧煜再次陷入沉默，然后鬼使神差的开了口：“如果爱上一个不可能爱你的人怎么办？”

　　怎么办？

　　凉拌。

　　除了继续默默地痴恋还能怎么办？换个人来爱这样的话谁都会说，可是做起来，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呢。

　　安雅有些恍惚，她的神情让萧煜一颗心有些下沉，声音有些干涩的说：“算了，你不用回答了，一看你就没经验，问也白问……”

　　“谁说我没经验？”

　　安雅突然开了口。

　　萧煜看着女孩靠在身后的土坑边缘，低着头，继续说：“别的经验还真没有，可是爱而不得……萧大少又不缺女人，还是别去尝试的好，反正我是没有兴趣了。我以后要是找老公，就要找一个两情相悦，亲友祝福的，缺了哪一点都不行。”

　　安雅的话让萧煜再度陷入沉默，他发现面对安雅他沉默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两情相悦，亲友祝福，缺了哪一点都不行吗？

　　萧煜苦笑一下，两情相悦他可以努力，可是亲友祝福，他该怎么办呢？

　　安雅也突然没了话说，两个人，两条蛇，各自盘踞在一角，土坑里居然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阿三看着应老二，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就这么坐在这里看着坑里的两人互动，完全没有去搞破坏，一点都不像是他家二爷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