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雾》舒祭

3、第 3 章

　　夏明能透过薄薄的嘴唇，看见点点雪白，见它越凑越近，森森冷气直扑她的脖颈。夏明的神经绷得越高越紧，灰色的发丝几乎要触及她的鼻尖，能够清楚地看到诡异的耳翼在轻轻颤动，水滴几乎要溅到她的脸上！
　　她尖叫的伸手狠狠地糊在了异种的脸上，极度的惊恐下她的大脑是一片空白，只想离它远远地,她已经放弃了了作为一个科研人员对于未知事物谨慎的程度，把它从礁石上面拍了下去。
　　就听到咚的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夏明惊的连连后退，直到背部撞上了礁石，难捱的的酸痛感，这才让她清醒过来。眼前是一片黑色，黑的连天上的星星都看不到，礁石上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掌，冰冷滑腻的触感还留在手心，但是现在黑的连手掌都看不到了。
　　她抖抖索索也不敢按照来时的路爬回去，转身选择了更加险峻的山崖，在经历了手腕磨破，脚滑踩空，精疲力竭之后，才终于走上缓坡，奋力朝研究所的小楼跑过去。
　　深夜里小楼的灯光是多么的明亮，简直能让她喜极而泣，劫后余生的冷汗让她简直虚脱的倒在床上，她以为会失眠，结果几乎是闭眼的一刹那她就完全昏迷过去。
　　待到第二天闹钟疯狂的震动，才让她找回了一点意识。
　　头疼欲裂的爬起来关上闹钟，眼皮还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撕都撕不开，努力了一会，最终夏明放弃挣扎重新倒上了床。眼睛疼得睁不开，大脑突突直跳但是意识非常清醒，整个人就像是被大山压在身上，重的几乎抬不起胳膊，她能感觉自己喉咙火烧火燎的在疼，但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它，就像暴晒中的死鱼，翻都翻不了身。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了，肚子不饿，嘴里都是一片血腥味。没有办法，只能拖着干柴样的身体，起来给自己泡上浓浓的一杯咖啡提提神。结果喝下去第一口，胃部就开始造反，连绵不绝的蹦跳抽搐，让夏明恨不得一死了之。
　　捂着痉挛的胃，夏明重新调制了一杯牛奶，再加上一小匙的蜂蜜，忍着干呕喝下去，感觉才稍稍好一点，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打扫喷的到处飞的咖啡沫子了，像是瘫痪一样陷入沙发里。
　　她一点点回想自己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听到歌声，外出查看，发现人鱼，掌掴人鱼，人鱼消失，成功脱险。
　　盯着自己手心的脉络，她现在还有一些难以置信，传说里异常凶恶，诡计多端的人鱼居然被自己一巴掌就扇回海里，去见它爸爸波塞冬了？手心里仿佛还能感觉到那种黏腻的触觉，它应该分泌有粘液，这样的一巴掌能发挥出多大劲？夏明尝试又挥了下巴掌，肩膀顿时像是骨折了一样疼，她捂着手臂缩成一团。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没有开灯的客厅特别能感觉到这一点，温暖的橘色光芒退却，恼人的黑色就缠了上来，夏明被夜晚弄得有些神经紧张，把小楼的每一处灯都打开，照得亮堂堂的，才敢去挨个检查门窗是否都锁上了，窗帘是不是也拉好了，有没有奇怪生物混进来小楼里。
　　做完这一切夏明依旧惶惶不可终日。客厅有几扇超大的落地窗，为了采光也只配上了薄薄的浅色窗帘，在夜晚看小楼简直如同被探照灯瞄准了敌人，只等异种大军前来剿灭。
　　想到了这里，夏明简直要跳起来，火烧屁股似的挨个关上了客厅的灯，让窗户再也不能漏出光来照到小楼旁光秃秃的地上。
　　简直神经质的跑到自己的房间，用透明胶带来来回回贴了好多层在门缝窗缝，确保一丝空气也都不能进来，把自己房间弄成密室，夏明这才有了一丢丢的安全感。开着空气对流，抱着卫星电话，夏明就要给自己的导师求救。
　　这个时候是南半球初夏的夜晚，太阳刚刚沉入地平线，还有几丝红光挂在天边，而在北半球已经是秋末北风呼呼地在西伯利亚聚集，正是愉快的下午茶时间。
　　几乎是拨出来的瞬间，电话就接通了，就好像一直有人守在卫星电话旁，夏明的心头掠过几丝诧异，不过马上被恐惧给压了下去。想必这么昂贵的卫星电话，有人长期守在旁边接收重要信号也并不奇怪。
　　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男声，音色很好听，但是哪怕在努力压抑，语气给人感觉还是轻浮：“你好，编号为MP03106的女士，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编码？什么编码？我是夏明，帮我转接夏志明夏主任处。立刻！谢谢！”夏明不想和他歪扯奇怪的编码，她只想求助自己的导师，对于研究所的人，她认识的不多，信任的更少。
　　在等待转接的半分钟，夏明焦急难耐，不断思索着该如何准备措辞，告诉自己导师这个惊人的消息。
　　滴滴声之后，变成了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中音，那是熟悉的导师夏志明的声音：“喂，小明啊，研究进展怎么样？是想要回来么？别着急，老师给你活动活动啊，你再待几天，我已经找到人选了，马上就能换你回来。”
　　听得夏明眼泪都要掉下来，在这样孤独的夜晚听到似父似友的老师安慰，只觉得心头热热的，擦了擦眼泪，强声说：“老师我这里一切都还好，也都记录下来了，等会发给你。不…不用把我调走，我打算…多待一段时间……做研究。”她突然改变主意，自己手头上一点证据都没有，贸然报告上去，就算老师相信自己，研究所也只会觉得自己太过于孤独，精神上出了毛病。
　　“好好！”见到自己的学生不畏辛苦坚持工作夏志明十分高兴，“正好你师姐现在项目也完成一段时间了，过几天让她来协助你。你怎么哭了？”
　　“老师，老师，我没有哭，感冒了而已，”夏明顿了顿，“不用叫师姐来，我一个人可以搞定……”她和师姐顾佳佳一直都不太合得来，双方就是大学曾同一个导师，又进了同一个研究单位的关系，这种太过奇幻的事，她不想听她絮叨。
　　“也行。”夏志明显然也知道自己太过于突然了，做科研忌讳突然加入新人，都是团队协作，而且夏明现在也不归他管了。说完了正事，夏明也没有和夏志明多扯闲话，卫星电话通话时间很贵，而是需要调度的资源太多，更何况要把通话完全记录下来留作案底，夏明匆匆挂了电话。
　　一下子恢复到了寂静的状态，夏明的心有点毛毛的，她小心翼翼的撕开窗户缝的一道胶带，清新的草木气息立刻涌入进来，她静静地听了一会风吹过树梢，早蝉鸣叫声，心也回到了心脏，没有奇怪的歌声。哪怕再听到，自己也绝对不会再贸然跑出去，能够在虎口脱生，也不要去轻易挑衅野生动物，它那么大的蹼爪不是摆设的，更何况颜色绚丽，在自然界也就意味着更加危险。
　　听完外面的动静，夏明没有立刻放松，她调来了小楼监控，设置上了密保，只要有生物靠近小楼100米处都会产生警报。原本是为了保护珍贵文件不被盗走，科研所每一个分会都设定了这个警报，只是这太平洋上的无名小岛没有谁会上来就为找点海洋数据，一直没有打开，现在为求心安，夏明恨不得多设定几个。
　　她还顺手把海洋监控探头全部调换成自动录像，定时巡回搜寻，三个探头毫不停歇，并智能捕捉身影。
　　惴惴不安的蜷缩在床头，夏明连音乐也不敢打开，生怕错漏了人鱼歌声。她知道昨天只不过是自己运气好，人鱼并没有发现小岛上住了人，如果今夜它来，踏月而歌，唱起人鱼迷幻人心的曲调，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抵抗得住还得两说。咬了咬牙，夏明把自己手脚都捆到床上，空余的一只手把剪刀塞进了枕头底下，倘若没事，明天醒来自己剪开，倘若被迷了心窍，自己手脚被困也能拖延一段时间。
　　就在这机警困倦中，太平洋上的长夜终于过去了，看着透过窗户洒下来的太阳，夏明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