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情话》新火清茶

2、浅奏骊歌（２）

　　推开家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接着，穿着一身花围裙的慕婧媛闯入了视线。

　　“躺床上休息去，等姐姐做完饭再去临幸你。”

　　这一次，她居然没有化妆，头发也没有刻意去梳，只是随意在脑后扎了起来。黎可瞥了一眼她那身宜家的打扮，第一次觉得这婆娘也有可爱的一面。

　　慕婧媛注意到了黎可的视线，略显不自在，一边炒菜一边道:“这围裙你在哪儿买的？你这眼光可真让人受不了，这么老土的款式，给我妈穿都得遭嫌弃！”

　　“你怎么没去上班？”

　　她邀功似的笑了笑，“为了照顾你，我跟我老总说我发烧了，请了三天假。不要太感动哦……”

　　眼睛有了被灼烧的痛感，黎可忍住想哭的冲动，“亲爱的慕姐姐，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有非分之想？”

　　慕婧媛以白眼回应她，“是啊，我就是对你有意思。所以你千万别吃我做的饭，当心我给你下媚药再趁机扒了你！”

　　黎可破涕为笑。如果问这偌大的上海最让她放不下的是什么，她想，舍慕婧媛其谁？

　　慕婧媛，黎可在大学认识的。人和名字一样美，不一样的是，她的美是野性的美，无论去哪里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慕婧媛比黎可大三岁，却和黎可同一年考上大学，无缘无故地非要和黎可做闺蜜，毕业后还主动提供房子给她住，吓得黎可以为她性取向有问题。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杂念，因为她对每一个长得帅帅的男人都很上心，而且换男朋友的频率太高。这样的女人难道会对女人感兴趣？

　　这座房子是慕婧媛的富婆老妈在她上大学时给她买的，怕她在宿舍里受委屈。自从毕业后，黎可就一直和她住在一起。

　　黎可总是觉得，慕婧媛上辈子可能是她妈，所以这一世才对她这么好，有什么麻烦事都帮她解决，就像当初的纪芊芊。

　　饭后，慕婧媛被逼着帮黎可收拾东西，其间总是碎碎念:

　　“当初让你搬过来，你还不情不愿的；如今该卷铺盖滚蛋了，你倒迫不及待！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黎可了解慕婧媛的性子，也就没怎么向她解释，不过被她这么一抱怨，倒真的多了几分惆怅。

　　就像她总挂在嘴边的，上海已经成了她的第二个家，它就像避风港一样，在她痛苦挣扎迷茫无助时给了她一个怀抱。

　　现在，该告别了，浓浓的不舍涌上心头。就像当初离开天津的时候，有过依恋，却不会退缩。

　　你可以说她执着，也可以骂她倔强。说到底，这都是她骨子里的真性情。

　　“我是真的舍不得上海，在这里住了快五年了，我还想过要扎根在这里呢。”

　　慕婧媛把手里刚叠好的衣服砸在黎可身上，声音颤抖着说:“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都要走了，还说舍不得上海，你舍不得的只有上海啊？白眼狼，是谁天天带你出去玩，是谁没日没夜地照顾你？是我！你个小婊砸，真想在你头上捅个窟窿……”

　　和往常一样的说话风格，轻松得有些欠揍。黎可听出了她的刻意，却没有拆穿。

　　对于慕婧媛，黎可不想说得太多，恐怕多说一句就会给彼此增添一分伤感。

　　所以，她坚持不让慕婧媛送她去机场。

　　此刻，她们的心情如出一辙。

　　“诶，”慕婧媛拱了黎可一下，“苏航好像是两个月前回天津的，你回去之后会不会碰见他？”

　　果然，慕婧媛就是慕婧媛，无论多悲伤的情景她也忘不了八卦。

　　黎可瞪了她一眼，“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差不多摸清了黎可的想法，她没再说什么。

　　“我记得你妈妈说过，你以前也住在天津，后来才搬到上海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天津玩玩？”

　　慕婧媛怔了一秒，正在琢磨怎么敷衍过去。幸好黎可只是随口一问，转瞬又自顾自的伤感起来。“其实我是真的想定居在这里，只是这一次家里确实需要我，我爷爷病重住院，我妈要去陪床，我必须得去帮忙照顾我奶奶。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她放下手里没叠完的衣服，坐在床上看着慕婧媛，“我一定一定会非常想你的……万一我想你想到哭怎么办？你会不会立刻飞奔过去，然后一把把我捞进怀里，用你那火热的唇抚慰我空虚的灵魂？”

　　完了完了，话说得太多，眼泪要掉下来了。这样不行啊，说好不哭的。

　　慕婧媛瞥见黎可扬着脖子想让眼泪倒流回去的样子，心里有点堵。

　　黎可还沉浸在离愁别绪中无法自拔，恍惚间，突然发现慕婧媛正冲着自己笑得一脸暧昧。

　　“既然你这么舍不得，那我们就来做一点难忘的事吧。”

　　虹桥机场。

　　黎可在航班上找到自己的座位，准备小憩一会。其实她有一点恐飞，一上飞机就有点头晕，再加上昨天晚上被慕婧媛折腾得没睡好觉，她现在连走路都有些发颤。

　　所谓难忘的事，其实就是被拉去KTV唱到凌晨三点。这么晚睡觉，已经破了她的纪录，的确难忘。

　　空姐用温润标准的普通话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

　　此时的黎可已经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了。

　　这时，旁边的人突然喊了一声“严老师”，这三个字把黎可从混沌中猛然拽了回来。

　　战战兢兢的，假装不经意地顺着那人的视线看去。

　　同样的藏蓝色风衣，同样修长漂亮的手，为什么不是同一张脸？

　　好想念他，好想念那时的自己。

　　距最后一次与他见面已经八年了，他过得怎么样？他有个美丽的妻子，还有个孩子，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

　　他过得很幸福，一定，这是事实。只是，和他分享幸福的人不是她。

　　这下，黎可真的睡不着了。

　　那些她刻意回避、刻意忽略的旧事，像洪水般一下子涌过来。

　　曾经，她用两年来期待与他的重逢，憧憬和他的未来，用六年去忘记他。如今，却要用一个航程的时间来怀念那苦涩的八年。

　　还记得，一切一切都是从那一年开始的。

　　那是2007年初的冬天。
　　那年冬天，寒风凛凛，吹来一场美丽的邂逅，吹开了一扇感情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