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谁道情长（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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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之后，黎可松了口气，这一天终于要结束了。随即又惆怅起来，突然间不想回家了，去哪儿呢？
繁华的街头，黎可下了车。一个人在大道上漫无目的地走，一个个热情的出租车司机开车经过她身边时都降下车窗表示要载她一程，她婉拒了一次又一次，笑了又笑，最后终于笑不出来，干脆置之不理。
左右看看，蓦然发现这个城市真的很美，可能是以前没有认真欣赏过，此时她居然被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惊艳到了。
远处发光的天津之眼立在暗紫色之中，赚足了眼球，冲击着她的记忆。
“听说那里要建一座慈海桥，桥上还要建摩天轮，说不定以后它就是地标了，等你上高二它应该就建成了。”
那就是他曾经说的建在桥上的摩天轮，那时她天天幻想能和严安扬一起去看看，只是未曾料到，在它建成之前他们就慢慢淡出了彼此的生活圈。
那些年，她有太多太多和他有关的愿望，如今无泪可流，只能在风中无声地祭奠、缅怀那些早早夭折的梦。
手机振动起来，来电显示是老妈。
“妈，什么事……我临时有事，就离开了……我觉得我和那个周先生不太合适……我真的对他没兴趣，而且我现在不想找男朋友，您别再催我了……我晚点再回去，先挂了。”
想起当时周成珉那不自然的反应，虽然他没有明着说什么，但是黎可就是觉得他话里有话。
如果连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都看出她喜欢严安扬，那么严安扬自己应该也有所察觉吧。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还有什么可回避的？何不跟他挑明？
正想着，手臂上突然传来一股强力，黎可猝不及防地被拉回了非机动车道上。
事发太突然，黎可震惊之余注意到一辆甲壳虫从她刚站的地方疾驰而过，她愣了一会儿，回头看到了眉头紧锁、一脸愤怒的严安扬。
黎可定了定神。他怎么会在这里？
严安扬狠狠地甩开她的手臂，扯着嗓子嚷道：“你已经成年了，怎么还不会过马路？没长眼睛吗？被车撞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还想再来一次？”
被车撞……
他还记得，她又怎么可能会忘？
对于黎可来说，那场车祸给她残缺的年少情事画上了一个不圆满的句号。
2007年。
该走的亲戚都已经走过了，一个星期下来，黎可赚了不少压岁钱，钱包变得鼓鼓的，然而黎可的父母却注意到她心情一直不太好。
吃完午饭，黎可一家从老家回来。妈妈在房间里打电话，黎可穿好羽绒服，告诉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爸爸她要去取回自己落在严安扬家的东西，爸爸本来就没注意听她说什么，自然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黎可跑出小区正要拦出租车，突然想起自己没带钱包，可是现在回去的话，万一被妈妈知道她就去不成了。
向手掌心哈了口气，来回搓弄了几下，使手指恢复灵活。
她暗暗的想，只能走过去了，好在去过几次，她还记得去严安扬家的路线，不是特别远。
差不多四十分钟过去了，妈妈打完电话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黎可房间的门打开着，人却不在里面，便把黎可爸摇醒，“可可呢？”
黎可爸迷迷糊糊的，上下眼皮仍在打架，“被老师叫走了。”
“老师？”
这时，黎可妈的手机响了，她回房间去拿，看到上面显示的是“严安扬”，就按了接听键。
“严老师，新年挺好的吧。”
严安扬沉默了几秒，“黎可妈妈，您能来一趟医院吗？黎可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黎可妈挂断了。
严安扬叹了口气，靠在走廊里的墙上，揉了揉太阳穴。
今天下午他本来在家里批作业，突然接到了邻居打来的电话，说之前来过他家的那个女孩子在小区外面出车祸了。
他连外衣都没穿就冲下了楼，看到躺在地上的粉红色羽绒服，从人群中侧身挤过去，果然是黎可。
冲到她身边的时候，严安扬有些不知所措。从小到大，没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他第一次感到这般害怕，甚至被突如其来的恐惧冲昏了头，连打120叫救护车都忘了，好在身边有热心的路人比他镇定，帮他做了这些事。
血从黎可的脸颊划过，额前的刘海被血粘住，浸出瘆人的颜色。
当时黎可还没有失去意识，看到严安扬突然出现，她想，完了，闯大祸了。
清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半黑了。
还未睁开眼，她就听到病房外面的吵闹声，是妈妈的声音，她很生气。
还有，他的声音。
妈妈在责备他，毫不客气地把她受伤的责任都算在他身上；他在道歉，一直、不停地道歉，无论对方说什么，他一句反驳、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有。
医院的工作人员在劝止黎可妈，让她说话不要大声。
不是他的错，他什么都不知道，妈妈太过分了！黎可睁开眼，想出去制止妈妈对严安扬的言语攻击，却发现自己口干舌燥、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守在床前的黎可爸见状，向门外喊道：“老婆！闺女醒了！”
门外的两人快步走进来，妈妈关切地问：“可可，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妈妈去给你买吃的，想吃什么？”
黎可摇了摇头。
妈妈半是担忧半是嗔怪，“你这孩子是要吓死我啊，大冷天的乱跑什么……”
黎可垂头听着妈妈的唠叨，不敢抬眼看严安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严安扬在一旁根本就插不上嘴，黎可却误以为他在生气，不想理她。
黎可爸性情温和，通情达理，没有像黎可妈那样斥责他，只是客气地让他回家去。
“打扰您这么长时间真是过意不去，这里有我们就够了，您还是回去忙吧。听说您在给高三学生代课，工作量肯定特别大，这里的事就不用您再费心了。”
“不碍事的。”
几个回合下来，严安扬终是没敌过黎可爸的好意，对着一直不肯抬头的黎可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黎可像啄木鸟似的点头点个没完，生怕他看不到自己的回应。
听到病房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她稍稍抬起头，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此时门刚好被关上。
她最终也没能看到他，那怕是背影。
“可可，妈妈这就回家给你做饭，想吃什么……可可？怎么哭了？”
不要看我，我没哭……她无声地喊着。
黎可，差不多该到此为止了吧。你还想要怎样？都是你，无端给他招来了麻烦，你还有什么资格缠着他不放？
严安扬是个多么高傲的人，几时这样低声下气、狼狈不堪过？
都是你！
把黎可送回家后，严安扬没有急着回去。
乱糟糟的，他有点累了，躺在驾驶座上不想动弹。
想起刚才的有惊无险，一股怒气滞留在胸口，没发泄完。
“你怎么在这里？”她这样问他，眼里的希冀掩盖不住。
他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要说把女儿送到她大伯家后又开车回来看看她是不是还在这附近流连？
毕竟在餐厅的时候，她的心不在焉、六神无主，他都看在眼里。
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开门见山地说：“你还年轻，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为自己物色一个合适又满意的伴侣，而我是个离过婚的男人，还有个孩子，你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这样做没必要，也不值得。”
她很诧异，又带着几分心事被看穿的窘迫。
严安扬心烦意乱，打开车上的播放器。U盘里的歌都是儿歌和卡通主题曲，都是遥遥爱听的，他喜欢安静，平时几乎不听音乐也不听广播。
然而现在，他却貌似听得很认真。
幼稚的旋律、嘈杂的声音，仿佛真的有纾解他心中压力与烦恼的效果。
一首歌结束，自动切换到下一首。
这首和前面的不大一样，前奏很轻柔，似乎还有点耳熟。凭借傲人的记忆力，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
这是当年黎可在他车上听的那首，日语的，好像叫《蜜雨》。
不太一样，这不是日语的，是国语的。应该是国人翻唱的版本。
翻唱版本的声音，倒和黎可的声音有些相似，确切的说，是和她八年前的声音很相似。
软软的，糯糯的，玻璃丝一样，又像感冒一样有鼻音。
“严安扬。以前的黎可总是给你带来麻烦，现在的黎可会为你挡住一切伤害。我会等你愿意，愿意试着变得自私，而不再用你的意志去定义我的幸福。”
呵，自私吗？我明明一直都很自私。
音乐还没有结束，他的心情却慢慢的平复了。
“记得从前午后岔路口的分别
我仰起脸泪没让你看见
弥留在那夏季的爱恋 被记惦万年
风又鸣奏为谁谱的哀乐
艳阳摇曳纷飞渗入我的双眼
水光潋滟轻抚着玉琴弦
绿荫下你化作泡沫的那忧伤笑颜
我还是不能忘却你曾经的誓言
银色的细雨在那发丝间缓缓潺湲
就算世界将从此毁灭不后悔和你相恋
我穿越黑夜 沐浴着月光的圣洁
一切消散成烟愿为你化作蜜雨。”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谁道情长（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