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年的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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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年的北京，神六上天，举国欢呼。
翔子他爸还一高兴花了十块钱带他去北京天文馆溜达了一圈。其实他们学校没事就组织活动去参观天文馆，他看着他爸那股子准备上天的高兴劲儿，心里一乐没吭声儿。
05年的北京，巴金逝世，举世哀悼。
翔子他妈是个老师，最喜欢看巴金的《雾雨电》，每次一看到陈真死的那一段就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边哭边说这么好的同志怎么能死，他还没有实现他的理想啊……巴金老人走的那天，他妈在课上讲了一节课的巴金文选。
啊，05年。还有什么事儿来着？
“翔，翔子！”
杨淏翔侧着身子从小房间出来，瞅了一眼在厨房跟锅碗瓢盆噼噼啪啪斗争的老妈，一溜烟跑到了阳台上。
这外面天儿特晴，蓝悠悠的，有个大太阳挂着，可是一点都不暖和。
窗户外边儿早就白花花一片了，树杈子光秃秃的指着天。昨晚雪就停了，可是一打开窗户，一阵儿寒风刺溜就往脖子里钻。
家里暖和，杨淏翔就套了件坎肩，这一下把他给秃噜傻了，连忙朝楼下瞅。一个穿着黑羽绒服的傻大个，龇牙咧嘴朝他家窗户蹦哒了几下，“翔子！”
“张越，等我会儿。马上就下去！”
张越是和他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铁瓷，傻大个，从幼儿园就一块调戏小姑娘，可惜上小学的那会儿班里男孩儿流行学结巴，觉得结巴老酷了，张越学的最起劲儿，结果彻底揪不回来了。
“你，你快点儿，冷。”
杨淏翔跟他比了个OK 。关上窗户又一溜烟回了房间，套了件羽绒服，拿上装着溜冰鞋的袋子，就准备开家门儿。
“翔子！”老妈一眼就看见她儿子穿过了客厅直奔大门，把头探到厨房门口，“一大早你干嘛去呀？”
杨淏翔手里抓着袋子朝他妈扬了扬，又顺手从柜子上拿了个耳罩，“老妈，张越等我呢！昨天放假的时候约好了今儿去溜冰！”
“那就好，瞧你这偷偷摸摸的样子还以为你要偷摸和小姑娘约会去呢！”老妈说着把身子探了回去，继续咣咣当当弄她的炒瓢，“喔，对了，别忘了，今儿下午还回你姥姥家呢！早点回来！”
杨淏翔应了一声，瞅着他妈有点放心不下， “我爸不在你可别把这厨房给炸咯！那我走啦！”
“嗯。炸不了……吧。”杨淏翔感觉自己关门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有气无力的保证。
楼下的张越戴着顶五颜六色的毛线帽子，看起来给人感觉特别暖和。就蹲在盖着雪的花坛边儿上，把手揣怀里一阵阵地哈气，一看见他出了楼道门，嗖一下站了起来，一张大脸笑的灿烂。
“你，妈没说，说啥吧。”张越过来攀着他肩膀往前走。
杨淏翔摇摇头，“你觉得我妈会说我嘛。她今儿休息，想学做饭呢。”
张越冻的有点红的脸上带着点羡慕：“你，你妈，真好。我妈，好，好不容易，才，才让……我出来。”
杨淏翔没说话，看着他笑。
出了小区，马路上的雪被老大爷扫的差不多了，在路边儿堆成一个一个的小雪堆。不过有的地上还是有层薄冰，抬头一看，两边的树上都积着雪。路上行人三三两两，都踩着厚靴子出来逛。也有个别胆子大的不怕路滑，骑着辆自行车刺溜一下过去，刮了一下张越的肩膀。
“你，你小心，掉……掉”张越有点气，张着嘴一句话还没说完，前面那个骑车的哗啦一声摔那儿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下爽快地笑起来，在马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颐和园的那个昆明湖冰场开了，你知道不？咱去逛逛还是去老地方什刹海啊！”感受着新鲜干燥的清晨空气，虽然冷的人一哆嗦，可是让人一下就清醒极了。杨淏翔一边儿扭胳膊一边儿扭头问张越，路上先热热身，到了地方就不用磨蹭了。
“哈……”张越呼出口热气，紧走两步低着头哼哼了一句，“还，还去，老地方……李，丹阳，也去。”
“啊，李丹阳，她也去啊？”杨淏翔一听有点吃惊，一看张越低着头还有点不好意思，笑着伸手拍了张越的肩膀，“越哥，你行啊！她答应出来和你说话啦？”
“也不，不是。”张越有点局促地摸了摸脑袋，“我，我不大，清楚她，她的意思！”
杨淏翔一边走一边看着他铁子八百年厚脸皮今天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冻的红红的脸，有点忍不住笑。他一笑，眼睛就会眯起来，就像一线天。他心里觉得挺高兴，张越有点慢热，可是人特好。有点结巴，但是长得特端正。隔壁班的李丹阳张越嘴里快念叨半年了，从高一念叨到高二。
“翔，翔子，你，你别笑。”可是张越自己忍不住笑，拍了杨淏翔一巴掌。
“哎呀，我就是高兴！”杨淏翔还是乐，“咱俩绕护城河跑会儿圈吧，热热身，赶紧去什刹海吧行不？”
“行！”这下张越干脆地应了一声，一马当先跑在了前面。
两个人跑着圈儿，一路上又说着班里的发生的有趣事儿，最近打的那个游戏第十五关死活过不了，国安和皇家马德里打比赛的六大巨星，北海公园有家书店的大爷人特好，就这样连跑带走，到了什刹海冰场都快十点了。
老北京的什刹海，要说起来，一个是老，一个是大。有七百多年历史的什刹海，冰场之大北京城里头一号。
这几天冰都冻得瓷实，亮的跟明镜儿似的，场地特大，外围都拉着小彩旗，还有人在拿着收音机放歌儿，正是最近正火的花儿乐队的《嘻唰唰》。
伴着“嘻唰唰，嘻唰唰”的音乐声儿，场上男女老少，人真不少，热火朝天，很多人在玩冰车，也有五颜六色的人儿在明镜儿一样的冰面上伏低了上身向前滑，一眼扫过去，就能看见有男青年逗小姑娘开心玩花式滑冰的，一帮小姑娘在那儿咿呀啊呀地乱叫。
两人买了票，放好了东西，穿上了冰鞋，进了场里。都是多少年混在这儿溜冰的人了，早就轻车熟路地找了个不怎么挤的地儿滑开了。
看着那边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在那儿乱叫，张越吸吸鼻子，摇摇头，“真，真没，眼力界儿。”
“滑你的吧！实在看不了，要不你去，你技术可比他好多了！”杨淏翔一边粗溜往前滑，一边笑着朝张越喊。
“我！不！”张越喊了一声。
两人又滑了一会，感觉浑身的血都畅快了起来。杨淏翔出了点汗，停下来正准备拿衣袖擦擦汗，突然看见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孩子，围着一条红围巾，红彤彤的，像团火，特别像隔壁班李丹阳的那条。
“老越，老越，你看看那个姑娘，像不像你家李丹阳？”
张越滑的地儿离他有点远，正交替双脚玩转刀呢，杨淏翔不得不扯着嗓子狠狠地喊了一声。
这一下，张越是滑过来了，但他眼瞅着怎么那个姑娘也往这儿走呢？
“杨淏翔，张越！”那姑娘一边儿走一边儿朝他们喊了一声，听声儿还挺高兴。
张越过来瞪了杨淏翔一眼，“你，你瞎说，说什么你？”
李丹阳走到离他们还有两步远的时候站住了，笑盈盈地看着他俩，“你俩溜冰真有范儿。”
那会儿还不流行夸人帅，北京丫头夸人都夸有范儿。
杨淏翔笑着点点头。张越摸摸脑袋磕巴了句：“谢，谢谢！”
李丹阳一下子就笑了，“我，我才要和你说谢谢。真的特别谢谢你！“眼睛亮亮的，一闪一闪地看着张越。
杨淏翔笑着没出声儿，他早就知道今天的事儿了，李丹阳系的那条红围巾还是他提醒的，张越最喜欢那条围巾，说觉得李丹阳系上特仙儿。这不是大功告成的事儿吗？一拍张越的肩膀，风一样滑走了。
张越有点愣，他感觉虽然翔子带起的这冷风呼呼地往脸上吹，但是那双眼睛看着有点烧心，“你，你谢我，我什么？”
李丹阳就那么很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谢谢你喜欢我。”
张越腾一下脸就红了，刚准备说点什么，又听见一句，“我也很喜欢你。”完了，要冒烟了。
隔着很远的距离，杨淏翔都能看见张越那个一高兴就颠啊颠啊的脑袋。一个黑大褂和一条红围巾，怎么就那么配呢。他慢慢停下来，靠着栏杆，看着场儿，眯着眼睛笑。这场上的欢声笑语总是特别容易感染人的情绪，这让他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天特蓝特蓝，是带着白气儿的那种。
他仰着头看天，用手捂了捂有点冷的鼻子，眯着眼睛可以看到一条缝儿的天。天很高。耳边嗖嗖过去的有风声，笑声，还能隐隐约约听见一声，“张越，你教我溜冰呗！”。
这种感觉太舒服了。
他觉得最让他舒坦的地界儿就是北京。北京城，哪儿他都熟，小时候每天跟着老舅出去遛鸟遛弯看戏，大了每天和铁子出去溜冰逛公园看球赛。
他铁子找着了喜欢的丫头，这让他觉得特温暖特舒服。
他就觉得，自己喜欢的人也会和他在这里相遇。
说不定现在就在哪里等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5年的北京
